应无尘跟着李白尼一路走到一座府邸前面,他抬头看了眼正门上悬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阎罗殿’三个字。
门口负责守卫的兵卒拦住李白尼,验看过手信就带着他们两人走了进去,穿过几幢建筑后,来到一处有着四个大门的阁楼前面,兵卒进去之后不久就出来了,示意应无尘二人进去,而他自己就守在门边。
李白尼看着应无尘眼珠乱转的样子,一把拉住他就往里面走去,路上还不忘介绍道:“不要四处张望,罚恶司的判官脾气不太好,莫要惹了他的性子。地府目前只有四大判官,分别是孽镜照显的罚恶司、纠察善恶的察查司、赏善忘尘的赏善司、执掌阴律的阴律司,各司都有一名判官坐镇。”
应无尘这才知道,所谓的判官也是一种官职,而且酆都城内并不是只有一名判官,至于他们对应的职权范围,应无尘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阴律司负责立法、罚恶司和赏善司负责司法、察查司负责执法。
好家伙,地府现在也搞三权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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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尘跟着李白尼进了左数的第二个门儿。
进门后,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桌案,后面坐着一个目光如电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套玄青色的长袍,脸上是一副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从他衣服胸前的补子上,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一身官服,代表着此人就是察查司的判官。
应无尘趁着李白尼上前述职的时候,悄悄打量着房间里的建筑。
房间是一个二层的阁楼式建筑,下层的两侧左右各摆了两张方桌四把椅子;最里面则是察查司判官的办公桌,桌案上摆着一摞摞的线装书,最上面的几本打开着,随着李白尼的讲述,判官抄起一本册子,在上面记录着。
就是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不是所谓的“生死簿”了。应无尘摇摇头,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就继续观察起来。
判官的身后是一张屏风,上面画着应无尘不认识的图案,虽然图案被判官的身影挡住了一些,但他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上面画着个青面獠牙的家伙,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般的货色。
一楼的布局相对简单,二楼就要复杂了许多。
除进门方向这边的墙壁外,另三面墙上都镶嵌着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类书本、册子,每个架子的顶端前面还挂着对应的标牌,应无尘粗略的瞟了几眼,应该是按照地区分类的。
二楼还有几个人正扛着梯子来回走动,偶尔把梯子搭在书架旁上上下下翻找着资料,每找到一本需要的册子,就匆匆送到一楼的方桌上,每找齐一套就捧到判官的桌上。
应无尘看着他们爬上爬下的,心中忍不住吐槽:刚才还说地府懂得三权分立,看起来好高级的样子,如今再看这察查司的办事流程,可想而知,地府的办事效率会有多么低下。
窥一斑而知全貌,不外如是。
难道就没人想着改革么?
完全可以建立一套数据库系统,将各种信息分门别类的记录在册子上,等需要查找对应资料的时候就对照册子上记录的位置去找,虽然不能像计算机系统那样轻松的增删改查,但总比这种查完一本就再重头查另一本要方便许多。
且不说这些,就是把一楼的桌子搬到二楼,也能节省那些书吏们来回上下楼的时间。讲道理,以古人的智慧也不应该仅限于此的才对。
难道这才是摸鱼的真谛?
应无尘直呼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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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的布局看了个大概,应无尘也没得出一个像样的结论,最少从这点来看,察查司的判官应该是个谨慎的家伙。他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正好李白尼也已经做完了述职报告,应无尘就跟着他离开了。
不久之后,察查司的判官坐直了身子,那三个爬上爬下的书吏也翻身跳下了阁楼,空中划出三道烟雾。等三人落地后,俱都是摇身一变,换上了不同颜色的判官袍服,依次坐在方桌旁边的椅子上。
察查司判官也走出桌案,坐在方桌旁边:“人已经见过了,三位意下如何?”
“这就是今天新升任的鬼差?”绿袍判官是一名老者,笑呵呵的不知从哪端出一盏茶闻了闻,随后放在一旁。
紫袍判官则怒目圆睁的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身穿红色判官服的人认真的想了想,这才说道:“听说还是马面自己主动要做他的介绍人,就是不知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值得马面如此惦记。”
察查司判官撇了一眼绿袍判官:“赏善司也不知他的身份?”
绿袍老者又端起茶盏闻了闻:“这酆都城内可不是铁桶一个,各家都有个家的道儿,以权谋私这种事情查不出来的。”放下茶盏之后继续说道:“你要实在担心,不妨遣一小吏去问问马面。”
察查司判官眼眸低垂,不再言语。
这时紫袍判官重重的砸了下桌子:“老子活着的时候就要看那些身居高位人东西争权夺利,当了判官之后还是一个鬼样子!”
“罚恶司查不到此人的跟脚,证明此人大概率是个善人,既如此,诸位又何必追究太深呢?”身穿黑袍的阴律司判官说道。
他是四位判官中的老大,将这件事情定了性:“马面向来谨慎,既然他推举此人出任鬼差,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诸位也不要去问了,等到了我们该知晓的时候,自然会知晓的。”
说完,他就提着一张告示出了判官房。
等他走后,绿袍老者捏碎了茶盏,笑眯眯的站起身:“这凡间的贡品,喝起来没滋没味儿的。”走到门口后,他顿了一下:“阴律司都已经去发文儿了,你们再不同意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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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地府的一众鬼差为应无尘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庆祝他荣升鬼差一职。
马面作为新任鬼差应无尘的介绍人,自然是席间备受瞩目的人物,与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应无尘也学着那些老炮儿,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
刚开始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喝了一口,结果酒杯里的液体就顺着杯口洒到了地上,应无尘这才知道,手里的酒杯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凡间送过来的祭品,而地府中的人想要享用这些祭品,只能放在鼻子下面闻,等把里面的气息吸干了之后摔碎了即可,否则这些器皿会一直存在着。
当天晚上,马面喝的酩酊大醉。
其实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儿,不就是各家都想上自己这儿打探新鬼差的身份么,可云阳梧桐枝那是谁的东西岂不是一目了然?
所以,尽管他对应无尘的身份多有猜测,但大概率能确定他跟西昆仑有极大的渊源,所有也不敢把他的身份声张出去。但面对着众人端着酒杯的围攻,马面打算将计就计。
于是对于那些找上门来喝酒的鬼差,他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吸,最终把自己吸迷糊了。
应无尘有理由怀疑,马面不是喝酒喝醉了,他应该是吸的时候太用力,导致大脑缺氧晕过去了。就在他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吸着时,众位鬼差立马调转矛头,直指应无尘。
没办法,既然没能在马面那里套出新同事的身份,那就看看新同事的嘴是否牢靠了。
应无尘看着他们目光灼灼的样子,把心一横。
抱起酒坛子就用力的吸了好几口,头一歪就插在了菜盘子里。
呵,想灌我喝酒?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