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会会长的愤怒，彻底湮没她。
镜子成为了碎末，被秦若云的鲜血染红。
她浑身血肉模糊。
但三眼会会长似乎觉得不解气，又一挥手，秦若云连尸首都没留下。
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十八年前。
而黛玉几人，最终也没能救下秦若云。
秦若云直到最后，也没有和季桑宁真正相认，没有听到季桑宁真正叫她一声妈妈。
还有暮秋，初夏……
都是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挂念。
但，来不及了。
一切都只能化为遗憾。
她再也没办法见秦老爷子和秦昊了，再也没机会一家团圆了。
她苟活了十八年的寿命，在这一秒宣布终止。
也罢，结束了。
思绪的最后，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仿佛看到了自己原本的生命轨迹。
平平淡淡而幸福美满的一生。
画面中，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季啸风，而是白牧。
他始终对她温柔浅笑，眼中永远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渐渐的，光影揉皱了白牧的眼眉，揉皱了整个画面。
她看不清了。
是梦吧。
都结束了……
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秦若云死的那一刻，慕白也跪到了地上。
拼尽所有，仍无法阻止三眼会会长吗。
“狗娘养的，老子和你拼了。”
朱夏早就失去了理智，通红的眼睛里，装不下别的情绪。
只有浓郁的恨意。
他抓着自己的武器，像风一样出现在三眼会会长的面前。
慕白甚至来不及阻止。
“也罢。”他突然苦笑一声。
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开始默念完整的鬼王咒。
霎时间，狂风四起。
四周只听到一声声厉鬼凄厉的吼叫。
鬼哭狼嚎。
那些厉鬼的影子，朝着三眼会会长包抄而去。
慕白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在念咒。
喉咙里大口大口地溢出鲜血，他也仿佛没有发现。
鬼王咒，是他最大的底牌。
但他知道，自己召唤来的鬼魂，对于三眼会会长，却是伤害有限。
以他的能力，召唤而来最强的鬼魂，也不过是鬼将。
尤其是，三眼会会长此刻因为铜镜粉碎，已经杀红了眼。
这些鬼魂，也只能当做炮灰。
可是，哪怕只能延缓他片刻也行啊。
慕白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尽可能给季桑宁争取时间。
一分，一秒都不能放弃。
玄空与四位玄门前辈，已然双目通红。
他们必须为了季桑宁和晏玄维持住阵法，一旦阵法不稳，季桑宁与晏玄就彻底回不来了。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小辈们前仆后继冲上去。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噗……”老天师狠狠吐出一口血，悲怆地望着这一切：“你我等人好生无用，眼看孩子们去送死，却无能为力……”
“是为他们二人，而置众人不顾，还是……”
老天师看了一眼阵法中心生死不知的季桑宁与晏玄。
又看了一眼正在拼命的慕白等人。
肉眼可见的，孩子们撑不了多久。
最后恐怕全军覆没。
尤其是朱夏，此刻四肢都已经被折断了，整张脸都被血色覆盖。
慕白也气息萎靡，一边吐血，一边念咒，甚至在透支生命力。
影侍已经被彻底打散。
影子和黛玉还在苦苦挣扎。
慕白召唤来的鬼魂们，也只能延缓三眼会会长片刻的时间。
随之而来是他更加凶猛的屠杀。
失去了铜镜，他等于断了后路。
只要天一黑，他就会被天地规则抹杀。
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因为愤怒已经杀红了眼。
简直是一面倒的形式。
老天师的话，也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儿。
激起了阵阵涟漪。
无疑，他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继续维持阵法，护着季桑宁与晏玄，他们不一定醒得过来，
放弃阵法，却能给慕白他们证来一线生机。
此时，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目光不禁投向了玄空。
季桑宁是玄空的徒儿，他会怎么做？
玄空老脸惨白，枯瘦的手指在颤抖。
如果他们此刻放弃维持阵法。
那么季桑宁和晏玄，会顷刻间被天地规则吞噬。
最后他们的下场到底会怎样，没人知道。
但一定是活不了的。
但，眼睁睁看着慕白他们送死。
好像也做不到。
慕白等人都在为了季桑宁拼命啊。
这种窒息的沉默，却也就片刻的时间。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珍贵。
“放弃阵法吧。”
“救人！”
再不出手，就彻底完了。
玄空双眼含着热泪。
“徒儿，不要怪师父。”
“不，你不会怪我的。”
玄空闭着眼，撤了阵法。
那瞬间，他整个人苍老极了。
四名老前辈对玄空投去钦佩的眼神。
在这种关头，能做出这种决定，怎么能不让人敬佩？
“我想，那小丫头知道的话，也会让你这么做的。”
老天师郑重说道。
话落，五人同时收手。
那在天幕之下，光芒已经不明显的光点，在此刻更是彻底暗淡了下去。
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痕迹，阵法一点点褪色，收缩。
最后完全消失了。
阵法消失的瞬间，浓雾瞬间湮没了二人。
就像一个被格式化的画面。
从他们的身体，再到四肢，一点点被浓雾掩盖。
又或者不是掩盖，而是消失。
好像两个被彻底抹杀掉的人。
唯独，能看到那枚神石微弱的光芒。
除此外，季桑宁与晏玄，好像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玄空等人来不及悲愤，腾出手的瞬间，就朝三眼会会长奔去。
他们的相助，也算是保住了慕白与朱夏的命。
两人变成了血人，凄惨无比，气息也微弱得快要感觉不到。
玄空等人再晚出手片刻，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二人的尸体了。
除此外，黛玉与影子也并不好受。
两人现在就像一片薄薄的影子，随时都要彻底消散。
甚至，他们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透过身体能看到后方的画面了。
可想而知，也支撑不了多久。
“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事到如今还一个接一个的来送死。”
“坏我大计，本会长绝不会放过你们。”
三眼会会长语气阴冷而愤怒。
死在他手中的鬼魂不计其数。
每当他就要拿到神石了，却总有人又来阻止他。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五个老头，就是如此。
“本来，我拿到神石就好了……是你们逼我大开杀戒，也罢，如果季桑宁有命活着，看到身边的亲朋好友尽数死绝了，不知道是各种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他扭了扭脖子，抬起双手，整片大地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灰褐色的雾气，从地面升起。
一股又一股。
像是毒蛇，又像是锋利的刀，更像是有了生命的藤蔓。
铺天盖地，整个天地间都好像已经被他控制。
玄空等人在其中，就连呼吸都有铁锈的味道。
毕竟是修炼百年的强者，不会轻易被打倒，
一时间，大家各显神通，各种神通术法绚烂至极，看得人眼花缭乱。
“啧，广元，自上个文明结束，你还是这样的人憎狗嫌。”
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令三眼会会长动作一顿。
广元……数千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阴冷的目光撇向发声的地方。
那里，浮光拖着一副有些烧焦了的身体站着。
那双眼睛亮得过分。
上挑的眼尾有一抹红，看着格外勾人。
即使形象看上去很狼狈，但那双眼睛却漂亮到了极点。
“是你，浮光，你这个神女的走狗，就凭你此刻的模样，你也要阻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