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眼睛，就像是细小的飞虫。
但如果仔细看，却能发现它们还在眨眼睛。
这一幕，如果被人看到，不知得做多久的噩梦。
这些成千上万的小眼睛，中间像是包裹着什么，如同一团凝实的黑雾，但是黑雾之间，又隐隐泄出一缕金光。
它们一点点调整，最后，形成一个有几分像人的形状。
但，完全不能称之为人。
只能说，这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季桑宁意识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地方。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就仿佛是一个玻璃罩子。
但她能感受四面八方的画面。
就好像，浑身都是眼睛，各个角落，不管多远的画面，都能清晰的传到她的脑海里。
可她却又没办法从某种困局之中挣脱自己。
她试着抬起自己的胳膊，发现是虚无的。
又或者说，她现在整个就是虚无的。
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组成了她。
季桑宁猛然意识到，她现在应该是灵魂体的存在。
但是，因为她强行修炼最后的禁术。
就导致了反噬。
这种反噬，就是现在的情况。
密密麻麻的眼睛，丑陋，吓人，却是组成她的一部分。
她不再能称之为一个人，是邪恶的化身，是厄运的代名词。
这些眼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哪怕是百年老树，也在经过之时干枯老去......
天上的飞鸟，飞过之时，挣扎着落地。
就连吹过来的风，既然也带上了腐朽的气息。
季桑宁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她没有法子。
她似乎就是灾难的具象化。
“嘻......”
下一秒，她却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灾难好啊。
那就让她成为厄运的化身，去找神女吧......
至于为什么还会保留自己的理智。
季桑宁猜测是因为她的神魂是神女碎片，再厉害的巫术，再可怕的厄运，在面对神女光环之时，也只能退避三舍。
于是，这所谓的反噬，并没有吞噬掉她的意识和灵魂。
反而成为一种共生的存在。
若是一个普通人，只怕早就被吞噬，化作真正的虚无。
到那时，整座城市，都会有厄运降临，最终，就如同那挣扎着落地的飞鸟。
只怕要生灵涂炭。
但她与厄运共生，与灾难共存，她可以选择不祸害世人。
专心去祸害神女残念了。
如今这个样子，神女要想把她炼化了，恐怕得掂量掂量了。
季桑宁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她并不因为自己变成这样的存在而焦虑恐慌，反而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她飞速朝着华容山而去。
而所过之处，方圆百里，竟然整片整片变得枯黄，就连大地都干裂了。
就像一帧一帧被P褪色的图。
季桑宁就是这成千上万的眼睛，或者说成千上万的眼睛，都是她的一部分。
她清楚地看到大地的变化。
所以存心往深山老林钻。
尽量减少对普通人的影响。
废弃道观之中。
神女像上的红布猛然飞走。
明明是死物，那双眼睛却好像真人一样变得活络起来。
就连表情也开始生动。
下一瞬，一道白光从神女像中飞了出来。
“神女残魂出来了。”
她兴奋的低吟。
她仰头，轻轻吸鼻子，仿佛这样，就能将神女残魂控制在手中，直接带到华容山上。
“只要得到你的灵魂，我便会蜕化成为真正的神女，包括你的身体......这个破地方，我真的呆够了。”
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几千年。
她怎能不疯？
季桑宁的身体，其实也是她挑选的最合适的容器，毕竟里面含有部分神力。
只不过，她担心季桑宁鱼死网破，从未表露出这一点。
现在不重要了，只要炼化那缕残魂，季桑宁的身体便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突然，她脸色狠狠一变。
“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惊骇的味道。
神女残魂虽然离不开这破地方，但是对于整个华容山发生的事情，却是了若指掌。
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她的耳目。
只要她想，没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离谱。”
愣了半晌。
向来清冷的她，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整片华容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一点一点枯黄。
并且枯黄的范围在逐渐缩小，以这个废弃道观为中心点，渐渐接近。
那满山的植被，就仿佛突然之间进入了秋末，变得没有一点生机。
而让华容山变成这个样子的，却是那些密密麻麻，诡异至极的黑点。
它们像一个人形，在飞快接近这里。
神女残念细细感知。
总于发现，那些黑点，是一只只犹如眼睛，和老鼠的眼珠子差不多大小。
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发做了。
更要人命的是，她从这团鬼东西里，感知到了神女残魂的气息。
那是她梦寐以求而却求之不得的东西啊。
居然被季桑宁糟践成了这个样子。
纵使她再冷静，再淡定，此刻也绷不住要骂娘的程度。
这他妈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啊。
神女残魂是多么至高无上的的东西？
尊贵，高高在上，令世人膜拜，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神女残魂的身份。
那是神的一部分。
神啊。
高高在上的神啊。
现在，被季桑宁搞成了神金。
神女残念整个气得都要崩溃了。
废了好大劲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一想到那是她求之不得的神女残魂，却被季桑宁弃如敝履。
她就心梗。
她就想将季桑宁碎尸万段。
但是更可气的是，她没有办法把季桑宁碎尸万段，因为季桑宁的身体她也看上了。
而她现在想要将神女残魂炼化，则变得相当棘手了起来。
本来她觉得是探囊取物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演变成这样。
她没见过这么卑鄙，这么下作的人。
最关键是，那无数的小眼睛与神女残魂共生，组成了一种厄运的化身，所过之处，都变成了荒芜。
这让她也感觉到一种不详，一种难以抗拒的危机感。
隐隐间，觉得那鬼东西已经可以和自己抗衡了。
信心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没了......
神女残魂气得浑身发抖。
“季桑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低声咒骂着。
明明是神的转世，却将自己变成这种恶心，丑陋的怪物，她怎么配得上神女的残魂？
是上天疯了？
让季桑宁这种疯子继承神女残魂。
她满心觉得，神女残魂就这样被季桑宁糟蹋了，不干净了。
并且这也大大加剧了她炼化的难度。
看一眼就觉得糟心的程度。
但是很快，她便调整了心态。
季桑宁现在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与她抗衡。
换言之，季桑宁也在害怕担心。
转眼间，季桑宁就已经快要接近了这道观。
神女残念站在其中一挥手，整片天空开始变成雾蒙蒙的一片，季桑宁所到之处，千里冰封。
连带着那些小眼睛，似乎眨眼睛的速度也开始缓慢了起来。
她决定先给季桑宁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紧接着，一只无形的大手好像从天边袭来，将季桑宁完全覆盖在其中。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明明她此刻没有形体。
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住，并且困在其中。
然后，自己便被那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
季桑宁却并未慌张。
无数小眼睛往里一冲。
噼里啪啦爆开。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切身感觉到的不详气息，以她为圆心向四周散开。
就如同看过恐怖片之后的，那种被恐惧萦绕的氛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又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安全。
结冰的世界全部化了。
化成一滩滩黑水。
华容山就像一个巨大的冰球，在慢慢融化，黑水灌进干涸的土地。
竟然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