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葶是被一声巨响震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单靖,“什么声!”
“是烟花。”单靖亲了亲她的眼睛,“我带你去看。”
他用被子裹着沈初葶,抱到窗子边,半空的烟花还没散去,星星点点闪烁着,又是一声响,巨大的烟花绽放开来,金丝银线,红绿紫蓝,极尽铺呈,耀亮了半边天空。
“真好看,”沈初葶喃喃道,“没想到这地方也有这么好看的烟花。”
单靖道,“是封前辈为咱们成亲特意做的。”
沈初葶惊喜,“为咱们做的?”
“对,”单靖将她裹在怀里,“这是封前辈的贺礼。”
提起封前辈,沈初葶想到姜云裳,她今儿成亲,幸福欢喜,姜云裳却在穆邀烈身边受折磨,她脸色黯下去,“得尽快把云裳救出来,她在穆邀烈身边,定受了不少苦。”
“别担心,”单靖低头蹭了蹭怀中新妇的脸,“咱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把云裳救出来的。”
——
楼下的席散得差不多了,走的走,醉的醉,还有两个在斗酒,女的是杜莺时,男的是附近百姓,本来素不相识,却因一杯酒结了缘。
掌柜也喝了不少,晃着通红一张脸,对杜莺时道,“杜姑娘,夏木匠可是咱们这里有名的酒蒌子,有多少盛多少,你喝不过他的。”
杜莺时端起杯与夏木匠碰了下,一饮而尽,“那可不一定。”
夏木匠年轻,武孔有力,相貌虽平常,眉宇间却有股
子英气,一看就是个正直的人。
正直的夏木匠劝道,“杜姑娘,别喝了,我认输了还不行。”
“怎么?瞧不起我?”杜莺时瞟他一眼,把酒倒上,“说好了的,谁先趴下,谁就是孙子。你趴下了,叫我一声奶奶,我趴下了,叫你一声爷爷。”
夏木匠哭笑不得,“这不乱套了么,你要喝,我陪你喝就是。”他伸手端杯,却被人按住,“不必你,我陪她喝。”
夏木匠抬眼,见是个年轻威武的男人,一张方正的脸,黝黑的眸子里含着冷意。夏木匠常年干活,有把子力气,可被这男人按住,竟是动弹不得,若是平日他或许能看出点什么,但今日喝了酒,也有了争强好胜的意气,常胜按着他,他偏要抬,“杜姑娘与我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
掌柜窥到常胜那张冷脸,酒醒了一半,忙把夏木匠拖起来,“太晚了,家去吧,明日不还要上张员外家干活么……”
杜莺时,“我和夏兄还没分出胜负呢,怎么能走?”
“不走,”夏木匠豪气的打了个酒嗝,一屁股坐下了,“我陪杜姑娘喝酒。”
杜莺时乜一眼常胜,“常兄不若也一起?”
常胜没什么表情的坐下了。
夏木匠,“我和杜姑娘都喝到这会子了,常兄加入,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常胜二话不说,抓起酒壶直接灌。
杜莺时托着腮,眨巴着眼看他。
咕嘟咕嘟,一壶酒全倒进了喉咙,半
滴都没漏出来,常胜把空壶往桌上一放,“够了么?”
夏木匠看杜莺时一眼,后者慢条斯理道,“到也不必如此,酒喝急了,容易醉,悠着点来。”
“看来是不够,”常胜不愿占便宜,又去拿酒壶,被杜莺时按住,“真不必如此,常兄想喝,我陪你喝就是。”
夏木匠倒了三杯酒,“是是是,常兄不必如此,来来来,喝酒。”
杜莺时端起杯,被常胜抢过去,往嘴里一倒,又端起自己那杯倒进嘴里。
夏木匠,“常兄,你这……”
常胜冷冷道,“我同你喝。”
夏木匠是个血性汉子,有人挑战,他当然不能认怂,更何况当着杜姑娘的面,他把酒干了,再加一杯,以示公平。
杜莺时朝他竖大姆指,“好样的!”
得了表扬的夏木匠很高兴,挑衅的看了常胜一眼。常胜扬声道,“伙计,拿酒来,要大壶的。”
黑黝黝的大陶罐搬上来,一人面前放一罐。
常胜揭木塞子,站起来,一脚踏在凳上,抱起大罐子开始喝。夏木匠不示弱,也一脚踩凳,抱着罐子仰头喝。
掌柜的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杜姑娘,这般喝酒,不会出事吧……”
杜莺时笑道,“你们的酒蒌子快装满了。”
果然,一大壶酒灌下去,夏木匠原本还有两分清明的眼神立马迷离了,撑着桌子摇摇晃晃,“杜姑娘,我还,还能喝……”
话没说完,人就跟抽了筋似的往桌子底下钻,
亏得掌柜的眼疾手快把人接住,叫伙计,“搭把手,把夏木匠送家去。”
见人走了,常胜冷着的脸仿若春冰消融,还露出一点笑意来,“莺时,我把他喝趴下了。”
杜莺时也给他竖了个大姆指,“常兄威武。”
常胜一把攥住那翘起的大姆指,“莺时,今日靖哥成亲,你高兴么?”
“沈姐姐有了好归宿,我当然高兴。”杜莺时挣了挣,手指被他攥得很紧,没挣出来。“常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常胜没松开,“我也高兴,靖哥是我们几个当中年纪最大的,公子次之,我排第三,公子成亲了,靖哥成亲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莺时,”常胜往前凑了凑,通红的脸上带了两分郝然,“我也想……成亲……”
“常兄想媳妇了?”杜莺时笑得眼里泛起水雾,“等此间事了,我让小姐替常兄寻摸个好媳妇。”
常胜面色一僵,他借着酒胆才说出来的话,怎么杜莺时听不明白?
“莺时,我……”
“我懂,”杜莺时猛的把手抽出来,“放心,给你寻摸的媳妇儿肯定不差,或许比不上沈姐姐沉鱼落雁,也定是个貌美如花的。”
“莺时……”
杜莺时抬头,见卫俊下楼来,便喊他,“卫俊,常胜醉了,扶他上去歇着吧。”
卫俊过来,扶住常胜,“平日酒量不是挺好,怎么就醉了?”
“单大人成亲,他高兴,”杜莺时指着空酒壶,“给自己
灌了一壶酒,兴许喝急了,上头。”
常胜有些沮丧,他是喝高了,但心里明镜似的,可当着卫俊的面,他憋在肚子里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惆怅的看了杜莺时一眼,跟着卫俊走了。
杜莺时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慢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抿着。
她也想有个疼她爱她的夫君,可谁会娶个像小子一样的姑娘,就算娶了,日后也会后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