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珀轻啧了一声，下巴微扬，“见面不如闻名。”
李见明有些难堪。
见他面色不好，水珀心里就爽了，她自顾自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雨太大了，我坐会儿，等雨小些再走，你们不用管我。”
重青被披风裹着，寒气渐渐散去。
李见明对上她的目光，往水珀的方向看了几眼，暗示她就此打住。
可重青就是站着不动，死死的看着他。
“我有事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陪陪那位姑娘。”李见明说着准备离开。
重青猛的拉住他，一字一字，“说清楚。”
水珀的目光呲啦啦的。
李见明只觉斯文扫地，压着嗓音，“别闹！”
“你才人老珠黄没人要！也不打量打量自己，要像貌没相貌，要文采没文采，脸像个棺材板，嘴巴说话像喷粪，方圆十里都臭气熏天!”
她本不想插手二人的事，可这家伙实在不识好歹，叫人恶心。
“怎么？皇后交代的你的差事，你就是这么办的？连皇后贴身的人你都敢如此辱骂，只怕你心里早就对皇后不满，对圣上不满了吧！”
时间久了，重青又不是拿乔的人，他渐渐便忘了，重青还是皇后身边一等一的红人。
“你我，我绝无此意！”
圣上两个字一出来，李见明涌到嘴边的话顿时不敢再说了。
这边的动静不小，藏书阁其他的人纷纷走出房间，远远看热闹。
“李监正口中的勾引才是真正的不分是非，空口污蔑。”
李见明从未被人如此骂过，又羞又怒，当即指着她，“你，你，你！”
“也是哦，你这个年纪，脚都快踩进棺材了，又命中带煞，克死了自己老婆，啧，提前变老，耳背结舌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李见明何时被两个女子如此为难，只觉得她们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他拉开重青的手，面上染上怒意，“我说过，我只把你当弟子对待，你生出这种心思，又问这样的话，不害臊吗？”
重青笑笑，反问，“我不过是问个问题，也值得李监正如此多想？照李监正这种说法，我倒是想问，李监正时不时把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这算什么？天天念着想娶个如我这般的妻子，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水珀手一扬，杯子中还未喝的茶全泼向李见明，腾的站起来，怒喝，“放你娘的屁！”
比如相依为命的哥哥最终还是舍弃她，比如她引为知己且心生悱恻的男人，撕碎伪装，是这般不堪。
她不会怨任何人，也不会后悔心动过，她确实见过他身上的吸引人的光彩，但进退反复，矢口否认的也是他。
冷冰冰对着重青道，“你既然如此想，往后不必再来了。”
“李监正所说的勾引、不知廉耻，只怕是你自己吧？”
重青拉着水珀的手立刻松了，水珀以为重青被吓住了，把她护在身后。
重青笑，“日后都不会来了。”
水珀两张嘴皮子利索的很，对着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劈里啪啦一通骂。
“你一大早就追着我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非要我娶你，不是勾引是什么？”
一切忐忑不安，就此落下。
他压制下满腹怒火，“这是我与重青姑娘的私事，你只坐了那么一会儿，话都没听全，就跳出了一通乱骂.”
“我只是陈述事实。”
有些答案就是这么残酷。
重青拉了拉水珀的手，从她身后站出来，李见明说的没错，这是她的事，该由她自己解决。
“再者，你的同情未免也太可笑了，还纳我做妾呢？问你是否会娶与我是否想嫁，是两码事。”
少女情怀总是诗，现实往往一地鸡毛。
水珀附和道，“李监正把话说完再走嘛，别让她傻等着，这儿多冷啊。”
水珀冷哼一声，打断，“你在阴阳什么？怨我多管闲事，不分是非？”
李见明气的直哆嗦，又不知要怎么回怼水珀，且她架势不小，他不敢轻易得罪，便转过头质问重青，“你这是什么意思？勾引不成，就让人来辱骂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师？”
水珀气焰嚣张，直接走过去抄起案上的书一把拍落他的手，“你什么你！刚才不是假惺惺的很羞辱人吗？怎么变结巴了？”
李见明后槽牙都咬紧了。
人是复杂的，读圣贤书的未必是圣贤，说动心的人未必动心。
只见她一撸起袖子，两手叉腰，气沉丹田，“你什么意思？就欺负我家重青脾气好，知书达理不会骂人是吧！狗眼睛瞎了可以扔掉，耳朵聋就割了喂猪！骂你的是姑奶奶我，你凶她做什么！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有什么脸面自居恩师？”
“一句话的事情，有这么难吗？只要你说清楚了，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李见明同情道，“如果你是寻常姑娘，看在你一片痴心，我心软也可收了你做个姨娘，可是你只是一个宫婢，即便有出宫的那天，人老花黄，珍珠成了鱼目，这样的老姑娘我娶来做什么呢？”
“我不说，只是照顾你的颜面，可你非要逼我，我就告诉你，我不可能娶你！”
水珀就等着他这句话，当下替重青接道，“谁稀罕来，不过是看见孤寡老人，重青一时心软罢了。”
“重青，我虽未看轻过你，但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娶你当妻子呢？”
水珀附和，“就是！凭你也配我家重青？就是当面首你也不够资格！”
如此也好，一切结束了，她再不会为这样的人牵肠挂肚，可以睡个安心觉。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认清没什么不好的。
以后她还会遇见更多人，还会有李见明这样的男人，也许是有几分人格魅力，但他们妻妾成群，他们利用女子不敢明问的劣势，说尽暧昧的话，哄着你，吊着你，从女子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他们看来，女子的爱慕，固然不值得尊重，但足够享用，慰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