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站在田埂上仔细查看水稻的病虫害情况,远比他前几日来看的时候要糟糕得多,不用拨动叶片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害虫。
若是不及时杀灭害虫,刚抽穗没多久的水稻将会被害虫啃噬大半,这块水稻田将会颗粒无收。
霍云朝面色凝重地思考许久,单是茶枯液,怕是不够用,还得再想其他的土法杀虫来。
作为平乐村的焦点人物,霍云朝一出门必定会引起好事者的关注,再加上田地里本就有不少勤劳的人,见霍云朝来田里却不下地,而是蹲在田埂上东看西看。
那些庄稼好手见状心生不喜,以霍云朝为反面教材来教育自家后生:“瞧瞧偷奸耍滑的霍大郎,喝了一肚子墨水,净是想些糊弄自家人的法子!你们莫要学他!”
后生们面上恭敬,嘴上认可,实际上他们心里是很羡慕霍云朝的,若他们也有霍天祥那么有本事又偏宠自己的亲爹,那么他们也不想努力啊。
人性本惰,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顶着大太阳来地里干活呢?
霍云朝全然不晓得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他正琢磨着该用什么土法配制出能杀死害虫的农药,想了半天,心里有数后他才扬声问道:“爹,咱家以前是怎么给水稻杀虫的?”
霍天祥正背着喷壶给水稻喷洒茶枯液,他对茶枯液的药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这块水稻田遭受的虫害太过严重,极有可能会颗粒无收
,霍天祥之所以那么爽快地答应霍云朝,纯属是死马当活马医。
“杀虫,主要是靠我和你后娘、俩弟弟用手抓出来,捏死。”
霍天祥的回答让霍云朝久久不能言,他指着密密麻麻的害虫:“爹,只一株水稻便生出这么多害虫,怕是不眠不休都抓不过来吧?”
霍天祥:“是啊,哪里抓得过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这块水田就是绝收。朝儿,若是你这对付害虫的法子好使,能让咱家这块水稻有产出,哪怕多出十斤,爹就能让你多喝上几顿米汤咧。”
听着如此朴实无华的话语,霍云朝心里酸酸的,心酸之余又骂了原身一通: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眼狼!不知感恩的狗东西!
通过臭骂原身的罪孽平复情绪,霍云朝沉声说:“爹,我想起来那本古书上还有其他杀灭害虫的法子。我准备全拿出来试试。若是书里说的药水管用,咱家水田就不怕遭虫害了!”
凭借前世的农业技能,霍云朝可以给霍天祥画大饼,但他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霍云朝生性低调不爱炫,而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并不了解霍家田地的情况。
霍云朝正处于了解大胜朝耕种方式的阶段,必须得摸清楚基本情况,他才能根据前世所学“因地制宜”——进行针对性地改良和升级农具和种植方式。
霍天祥用哄三岁孩子的语气跟霍云朝说:“朝儿,若是药水管用,这块水稻田产出的
谷子,全给你带到徐家去!”
霍云朝哭笑不得:“爹,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啊?”
一旁的霍云泽声援大哥,拆亲爹的台:“大哥,我信你。”
霍云朝哈哈笑:“二弟,多谢你信我!爹,这药水管不管用,明日一早就见分晓!你且等着瞧好了!”
他有十成十的信心能靠着茶枯液杀死大半的害虫,明日一早来查看就能让他爹心服口服!
霍天祥自然乐意相信霍云朝,可他到底是种植几十年水稻的庄稼汉,那么多年的亏也不是白吃的。
霍云泽心里也没多少底,可他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这块水稻田绝收。大哥从没下过一天地,他不知晓绝收对农民的打击有多大。
农民将水稻当心肝宝贝捧在掌心,精心伺候大半年的水稻,到头来却颗粒无收!
霍云泽特意等霍天祥走远了,他才开口:“大哥,爹不是不信你。大哥,你晓得咱家在村口那块三亩水田吧?前年,水稻也跟现在一样爬满害虫,爹眼睁睁看着刚抽穗没多久的水稻被啃得光秃秃的,三亩地到最后收不到一石谷子。”
他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已变成哭腔:“大哥,再想想古书里是否还有其他法子来对付害虫,只管说出来。制药喷药的力气活,我全包了。”
霍云朝听着霍云泽的哭诉,他忍不住眼眶一热,这二弟善良敦厚,心胸宽广,是只得托付信任的的人。
“二弟,我晓得了。你按照我
说的均匀喷洒,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霍云泽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大哥,若是这药水不管用,你也不用自责。”
望着霍云泽稚嫩瘦弱的背影,霍云朝长长叹了一口气,大胜朝的种植方式太过落后,农民的种植技能全靠父辈口口相传,毫无技巧可言。
姚大嘴从陈氏口中得知霍云朝的下落,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寻过来:“霍大郎!你蹲在这田埂上看什么呢?”
饶是对洗发水产生浓厚兴趣的姚大嘴,瞧见十三岁的霍云泽背着怪模怪样的东西在水田里忙活,而比他大五岁的霍云朝却蹲在田埂上玩泥巴。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觉察到大家异样的目光,霍云朝内心没有一丝波澜,自顾自做他的事情。
要是每次被人这么看,霍云朝就要在心里臭骂原身,那他多累啊?
积攒两辈子的脏话储备都要被榨得一滴也没有了呢。
霍天祥听到姚大嘴这话心里就不高兴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偏心,惯着霍云朝近乎本能。
他黑着脸指名道姓质问:“姚家的你怎么说话呢?”
姚大嘴见她一时口快惹恼霍天祥,忙不迭掏出她的荷包,亮出她的大嗓门解释道:“霍三哥,我这嘴不会说话,你莫要生气。我是来寻你家大郎买洗发水的!”
霍云朝不是在玩泥巴,而是在查看这块水田的土壤,因地制宜嘛。
霍云朝见霍天祥的脸色那么难看,
赶紧接过话头,“姚大娘,你明日再来我家吧。我爹忙着给我家水稻杀虫,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定什么价钱呢。”
姚大嘴早就好奇霍天祥背着的古怪东西:“霍大郎,这治虫法子也是从书里学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