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无视陆氏和陆八姐弟俩的求饶认错,白纸黑字写出徐大墩的诉求,之后从头到尾读一遍。
徐大墩毫不犹豫地按上手印,又问里正:“里正,陆八不顾我们的死活,我要休掉陆氏!里正你替我写份休书吧。”
里正倏地抬头看向刚被松绑的徐大墩,直勾勾盯着他:“徐大墩,你当真要休掉陆氏?你家英娘没几天就要出嫁了,你非得在这节骨眼上休掉陆氏?”
要不是徐英嫁的是地主家大少爷,里正想要跟未来的地主家大少奶奶结个善缘,他才懒得插手徐大墩和陆氏的事情。
徐大墩面露迟疑之色,里正所提醒的事情正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原因之一。
自家人知自家事,徐大墩很清楚徐英被方媒婆看上的原因是什么。
徐英的样貌普通,本身并无才名,之所以会被方媒婆看上,纯粹是因为她跟徐宁是亲堂姐妹。
徐大墩看着不知悔改的陆八,和盲目护弟的陆氏,狠狠掐了下虎口:“里正,你替我写份休书。等英娘出嫁后,陆氏再犯错,我就休掉她!”
里正又一次确认,见徐大墩的态度异常坚决,转头吩咐徐安盛:“安盛,你去解开陆氏。”
徐安盛应下来,扯掉堵住陆氏的嘴的破布,见她挣扎得厉害,厉声道:“陆氏你老实点!别乱动!”
他费了些功夫才把捆住陆氏的绳子解开,退回到陆八的身边,以防徐大墩再次发疯。
陆氏踉踉
跄跄地来到徐大墩的跟前,张口第一句话仍旧是替陆八辩解:“当家的,八郎年纪小被人骗了,你别跟他计较。”
徐大墩看着只想替陆八脱罪、不管他人死活的陆氏,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心,拨开陆氏第三次向里正要求道:“里正,你替我写休书吧。休妻的理由就写陆氏不管丈夫儿女死活,一心只想着娘家弟弟。”
陆氏听到徐大墩的休妻理由,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当家的,你来真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我……”
她原以为徐大墩就是在气头上撂几句狠话吓唬她,哪想到徐大墩竟然要动真格了呢?
徐大墩懒得听陆氏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指着陆八说:“陆八肯定要坐牢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氏被噎住了,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她的脑袋空空。
里正很快按照徐大墩的意思写好休书,一句一句地念完休书的内容,交给徐大墩保管。
不管陆氏和陆八如何哀求告罪,徐大墩皆不予理会,他小心翼翼地将新鲜出炉的休书揣入兜里。
因为徐大墩的破事儿,里正半夜被吵醒,心烦气躁,事情一解决立马要带人离开徐宁家:“行了,安盛,霍三,你们搭把手将陆八带走。”
里正临走前特地交代徐宁:“宁娘,你好生歇着。明天报官的时候,官差有什么需要,让霍云朝出面就行。”
徐宁对此无异议。
从小到大,家
里的大小事务是由她爹出面解决的,她爹不在家,让霍云朝出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里正一行人走后,徐宁家只余下她、霍云朝和马大娘。
马大娘竖起大拇指夸霍云朝:“霍书郎,别人看热闹,你第一时间来保护宁娘,又撬开陆八那王八犊子的嘴,你真是好样的!”
霍云朝嘿嘿笑了两声:“马大娘,这些全是我应该做的。宁娘说明日一早和我一块去镇上试穿喜服呢。”
马大娘龇牙笑道:“哎哟!宁娘给你定的喜服用的是最好的布料!好了,时候不早了,霍书郎,咱们走吧。”
霍云朝有很多话想跟宁娘说,他一点也不想走。
可他知道马大娘没跟里正走,就是要跟他一起离开徐家,不让村里人说徐宁的不是。
“宁娘,你锁好门窗,咱们明早见!”
徐宁点头,送马大娘和霍云朝到门口,当着他们的面将门栓插上,跟他们道别。
霍云朝透过门缝看到徐宁房里的灯灭了,他才跟马大娘说要走。
马大娘看着黏黏糊糊的小两口,心中感慨万千。
等霍云朝走远后,马大娘跟等她回家的丈夫说:“霍云朝挺好的,宁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男人回了句:“什么锅配什么盖。”
马大娘先是白了她男人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噗嗤笑出声来。
她男人:……
一觉醒来,平乐村上下全是在聊徐大墩家的事情。
陆氏半夜吵,早上闹,中午哭,闹个没
完没了。
这一次,村里出了名的“耙耳朵”徐大墩不再像从前那样顺着陆氏,他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让报官,要把陆八扭送到官府去。
陆氏一哭二闹三上吊,故意来到家门外坐地撒泼,想要以此逼迫好面子的徐大墩松口,却不想反倒激起徐大墩的血性。
徐大墩不再让着陆氏,从兜里掏出那张珍贵罕见的休书,向全村老小展现他要休妻的决心:“陆氏,你要是再闹,我休了你!”
陆氏中午闹了最后一场,徐大墩怎么都不肯改口,陆八又被里正带走了,她想要收拾东西带回娘家,愕然发现徐大墩把门锁换掉了,她连房门都进不去了!
陆氏惊怒交加,跑去找徐大墩拿钥匙:“徐大墩,你出息了啊!这家是我当家!”
“陆氏你再闹,我就休了你!”
徐大墩懒得多费唇舌,直接掏出那封休书。
陆氏飞快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徐大墩的眼睛,又吵闹几句。
徐大墩不予理会,只要他一动真格,陆氏就怕了怂了。
陆氏从菜地随便薅了几把菜就回娘家了,刚进娘家门就被老母亲打骂,直到她的脑袋被亲娘砸出血才消停。
待情绪平稳后,陆母要求陆氏带上她俩姐夫仨妹夫一道去地主家求援,一定要把陆八给安然无恙地带回家!
陆八是陆母拼死生下的老陆家唯一的香火,若是陆八有个三长两短,陆氏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
在
场所有人竟没一个觉得陆母的安排有问题,便是陆氏自己也是认为自己没本事,降服不了徐大墩,她这当姐姐的没能保护陆八便是害了陆八。
在陆母的安排下,脑袋被砸出血的陆氏领着陆家六姐妹和姐夫妹夫,一行十三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地主家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