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翻阅着师爷画出来的三种高产农作物彩图,看着看着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站在案桌前的师爷吓了一跳,他原本魂游天外,没睡好觉的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昨夜,为了尽可能还原霍云朝所说的三种高产农作物,师爷精益求精,夜以继日,只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陈县令叫来书房。
陈县令兴奋不已地问道:“师爷,你大声告诉我,霍云朝是不是我们大胜朝的希望?”
师爷在心里吐槽几句,嘴上却说着奉承话:“回大人,霍云朝在种地一事上天赋异禀,比绝大多数读书人对大胜朝的贡献更大。”
陈县令想听的就是这些夸赞霍云朝的话,只要他通过家族渠道把霍云朝的贡献给上报到御前,那么他就是发掘千里马的伯乐!
霍云朝的能力越强,能量越大,对陈县令的助益就越大!
“我和霍云朝就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霍云朝贡献越大,对我越是有利。”
陈县令一点没遮掩他的心思,吩咐师爷道:“师爷,明日便发动学院的夫子和学子绘制三种高产农作物的彩图,让他们画的越多越好,越像越好,谁画得好画得多,大大有赏!”
顿了顿,陈县令又说:“师爷,我知你心有鸿鹄之志,只要能把这事儿办得好办得漂亮,老族长必定不会忘记你的贡献!你想要做官亦或者是科举入仕,都可以。”
师爷的瞌睡虫被陈县令的允诺冲
得一条不剩,他又惊又喜:“少,少爷,次话当真?”
“本少爷何时欺骗过你?”陈县令瞪了师爷一眼,视线落在他的黑眼圈上,到底没舍得说什么重话:“子安,我知你胸有大志,但我不愿意当被困在囚笼之中的金丝雀,只能辛苦你随我一道吃苦。”
师爷沉默了片刻,直直看着陈县令说:“少爷,我不后悔。”
“唔,我知道。”陈县令点点头,又说道:“你不后悔,我却很后悔。你至少能当好一方父母官,而不是当我的小跟班,做些繁琐无用的小事儿。男儿志在四方,像你这样的优秀男儿更应该将自己的血汗撒在你钟爱的事业上。”
师爷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因那些感情太过沉重压抑,压根不是三言两语能表达完整的。
师爷离开之后,陈县令对着那副精细描绘土豆的彩图发了会儿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坐回去给他族叔写求助信。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很慢,陈大舅早已把他的失败翻来覆去地复盘无数次,才等到霍云朝一行人从县衙出来。
“朝儿……”
霍云朝没有跟陈大舅撕破脸的打算,至少不会在县衙门口这么干,他笑了笑:“陈伯,咱们去用些饭菜再回去。”
由于红薯是高产优质的新农作物,为了取信于陈知府,陈县令没让霍云朝将整盆红薯带走,只允许他折
两枝回平乐村育种。
而那两枝红薯藤,正被霍云海紧紧抱在怀中,犹如对待绝世珍宝那样,连陈大舅多看一眼都不行。
陈大舅误以为连年纪最小的霍云海都对他心生不满,越发惴惴不安,提心吊胆地跟在霍云朝的身后。
陈大舅亲眼见识到陈县令对待霍云朝有多热情信任,他深信只要跟着霍云朝就不愁没肉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肉吃没汤喝,至少他还能从霍云朝的嘴边捡点骨头渣渣。
霍云朝不光是领着霍云海去吃饭这么简单,他准备去学院一趟,给霍云泽办好入学的手续。
是的,霍云朝主动向陈县令提出要给霍云泽进入学院的机会,他跟陈县令聊着自荐入赘徐家的事,趁势提出愧对霍天祥和霍家,如果能让他的二弟霍云泽顶立门户,那么他就不会对霍家那么愧疚。
陈县令被霍云朝的这番真情流露给感动不已,让霍云泽去学院读书,本就是他一纸文书的事情。
霍云朝独自一人进入学院,留下陈大舅和霍云海待在外头,没县太爷的手令,他俩没法跟进去。
陈大舅趁机跟霍云海打听消息。
霍云海闭口不言,问他什么都没用,他听到也不吭声。
陈大舅从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小辈,气急之下想要伸手揍霍云海,手刚扬起来就被人喝止:“干什么呢?”
“徐爹!”
霍云海眼睛一亮,抱着装有红薯藤的陶盆冲到徐屠户跟前。
霍云
海跟着霍云朝一起喊的“徐爹”,这事儿连霍天祥这亲爹都不介意,徐屠户更不会介意,就随霍云海叫,自己人就那么几个,霍云海想叫什么都行。
徐屠户一把将霍云海拉到身后保护,冲着陈大舅怒目而视,怒喝道:“别以为你是海儿的亲大舅就能当街打人!”
“徐爹,他不光是想打我,他还在县太爷跟前丢人现眼了呢。得亏县太爷肚子大能撑船,不然啊,我和大兄都要玩完。”
霍云海刚刚和陈大舅站一块,他就跟哑巴了似的,一见到徐屠户就嘚吧嘚吧个没完没了,告状,添油加醋地告!
陈大舅又气又急,脸红脖子粗道:“徐亲家,你别听云海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你当我白长两只眼睛?你明明就想打人!”徐屠户一身煞气,拳头攥得咯吱响。
陈大舅怂得往后退了两步,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霍云海:“我就是吓唬吓唬云海,我咋可能打云海呢?”
徐屠户懒得听陈大舅狡辩,他低头看到霍云海抱怀里的红薯藤,好奇问道:“云海,这里头种的是啥?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哈?”霍云海愣了愣,反应过来激动得蹦起来:“徐爹,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这红薯眼熟?我的天呐!徐爹,你快仔细想想是在哪里见过红薯!你要是想起来,咱们可就是立大功了!”
陈大舅的反应很快,眼巴巴等着徐屠户吐露出生长红薯的地点来
。
徐屠户眼没瞎,他看得真真的,陈大舅左右脸上各写一个字“捡漏”,捡他的漏?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