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小憩片刻,婴儿哭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眼看到抱着闺女的霍云朝,她眼神柔和:“相公,闺女怎么哭了?”
霍云朝立在床边,说:“宁娘,咱家小福宝应该是饿哭了。宁娘,你打算坐起来喂还是躺着喂?”
徐宁不想让霍云朝见到她的狼狈模样,小心翼翼问道:“相公,你能不能出去?帮我把医女叫进来?”
霍云朝站在那不动,居高临下看着徐宁:“宁娘,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徐宁眼神躲闪着不敢回视霍云朝,试图狡辩:“我不是我没有。相公,我头一次喂养孩子,你能不能去把医女叫进来?”
霍云朝叹息一声,他屈膝蹲在地上,与徐宁平视:“宁娘,你为了生小福宝差点把命搭进去,我不会嫌弃你也不可能会有那种想法。宁娘,你不要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
徐宁揽住怀中的闺女,发出最后的请求:“相公,我,我求你出去。”
“好,我出去。”霍云朝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徐宁泪眼婆娑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拍拍嘤嘤哭泣的闺女,给她喂奶。
医女很快来到卧房里:“夫人,小姐能吃得上奶吗?需不需要我……”
“能。医女,你在边上坐着歇会儿吧。”
徐宁关于照顾新生儿的理论知识丰厚,不只是跟医女和大夫学习,她没少跟马大娘、陈氏等人学习如何照顾新生儿。
虽然是新手上路,但是徐
宁真的很擅长照顾孩子,她轻拍着吃饱打嗝的小福宝,笑得像春风拂面一样温柔。
医女注意到这绝美的一幕,深深为徐宁身上展现出来的母性光辉所折服,不由得发出赞美:“夫人,您真美。”
徐宁的绝美笑容荡然无存,她小心翼翼问道:“医女,你说的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在安慰我吧?我真的,没有变丑变恶心?”
医女错愕不已:“夫人,您怎么会这么想呢?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您长得有多美!”
“可是,我身材走样,又一身脏污,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丑。”徐宁说到最后已是无法自已地哭了。
她清楚地知道,霍云朝之所以会对她一见钟情,是因为她爹娘给她一张漂亮脸蛋和曼妙身材,哪怕是裹在粗布麻衣里依旧能吸引住霍云朝的眼球。
可是,随着孕期的发胖和生产后的脏污现场,徐宁一面在经受了生产之苦,一面又担心霍云朝会嫌弃她。
在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打击之下,徐宁本就敏感的神经变得比以往更加脆弱,稍有不慎就会让她受到伤害。
医女欲言又止,她细细斟酌一番,蹲在床边说:“夫人,您是一位英勇无比的母亲!您看看小姐,她长得这么可爱,睡得这么踏实,就是因为您在小姐身边守着她。”
徐宁低头看着安然入睡的小福宝,那股迷失无助的心情被另一股独属于母亲的信念所击垮。
对啊,她怎么
能只想着自己变不变丑呢?
她是小福宝的娘亲,身为娘亲就应该多为小福宝想想,努力让小福宝过得比她小时候幸福。
医女见这说辞有效,再接再厉道:“夫人,老太爷给小姐起了小名,叫福宝。老爷非常高兴,他说小姐是上天赐的福娃娃,要和夫人一起为小姐努力打造福窝窝呢。”
医女的话简短有力,徐宁那颗惶恐不安的心落回实地,她不再像游魂一样飘飘荡荡,而是双脚踩在坚实深厚的土地上,拥有了天崩地裂也不能强行转移的精神寄托。
徐宁从牛角尖里钻出来,迫不及待想要见霍云朝:“医女,麻烦你去把老爷请进来。”
“好,夫人。”
医女注意到徐宁眼中恢复神采,悄然松口气。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徐宁自个儿把前路堵死了,自己把自己封锁在无人解救得了的万丈深渊里。
如果徐宁不自己拯救自己,她这医术浅薄的医女真没办法把徐宁解救出来。
“夫人怎么样了?”
霍云朝守在卧房门口,每一秒都像在热锅上炙烤,煎熬难耐。
医女直言不讳道:“老爷,夫人的身体没问题,但她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对劲。夫人说她觉得自己很丑,老爷嫌弃她。心病还须心药医。老爷,夫人的心病有大半在您身上,还请您想办法安抚夫人的心。”
霍云朝揉了揉太阳穴,跟他预测的一样:“医女,安神汤对夫人有没有用?”
“用处不大
。夫人主要是心病。”
医女一再强调徐宁患的是心病,解铃还系系铃人,必须得霍云朝亲自出马才行。
“好,我明白了。”
霍云朝大致搞清楚徐宁的情况,他迈着沉重脚步进入卧房,拿了小板凳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徐宁。
徐宁下意识地避开霍云朝的视线,藏在薄毯的手被温热的大手包裹住,无声向她宣告:徐宁,我在。
“相公,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这句话看似轻飘飘,实则重逾千斤,徐宁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问出来。
霍云朝反问道:“宁娘,我哪里做错了吗?以致于让你觉得我会嫌弃你?”
徐宁抽噎着说:“相公,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是我变胖变丑,没以前好看……”
霍云朝琢磨了许久,让他想到这个事儿:“宁娘,你是担心我成了平乐侯,我拥有更大的权利,随时都可能抛弃你是吗?”
徐宁倏地瞪大眼睛,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伤心失落的根本原因是这个。
“看来我猜对了。”
霍云朝松了一口气,给徐宁摆事实讲道理:“宁娘,我许再多的承诺都没什么用。上下嘴皮子一动的事情,说再多有什么用呢?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我要变心要反悔不认徐家赘婿的名头,就算我不是平乐侯,只需要顶着读书人的名头,我照样能轻而易举地办成。
我只需要反复不断地对外宣称是你这棺材子,你耽误我的前程,亦或者
是你和徐爹不拿我当人看,之类,随便掰扯什么理由,我就能全身而退。我也许会被少部分人指责,但大多数人是不会觉得我有问题。日后再有人提及这段陈年旧事,人们只会说我忍辱负重,说你不懂珍惜我。”
徐宁紧张不已:“相公,你会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