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不知道大宝娘亲是怎么用她那张有温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语。
他生生被气得丧失语言功能,恶狠狠地指了指大宝娘亲,气得拂袖离去!
万万没想到,在他的治下竟有如此愚昧无知之人!
看来他必须得调整自己的施政方向,不单是要抓好红薯推广种植,而且必须得将教化百姓一事狠抓起来!
王县令最厌恶蠢货,尤其是大宝娘亲这种助纣为虐的伥鬼!
堪称蠢货中的至蠢之人!
无人可与之比肩!
刘衙役赶紧追上去,搬出霍云朝来安慰王县令:“大人,侯爷说过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蠢妇心肠歹毒,不辨是非,嘴里说的全是疯话,大人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大宝娘亲说出的每一个字,主动将亲生女儿交由周阿牛处置来招儿子的荒唐行径,王县令光是想想都恨不得将她的胸口剖开,看她那颗心是不是红色的,怎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狠心绝情?
一想到这些愚民是他所管辖的底层老百姓,王县令如何能不放在心上呢?
他不仅要放在心上,而且要铭记于心,还要采取行动来整治周阿牛及其背后的团伙,最后还得想办法教化百姓!
底层老百姓如此愚昧不堪,他这当父母官的必须得好好教化他们,让他们明辨是非,遵从公道信义,真正做到有善必赏有恶必惩!
接下来的事情,王县令不再插手,他选择冷眼旁观,视线时不时落在周阿牛的三个儿子身上。
躲在山腰上看热闹的大爷大娘们,待看清楚王县令那身官服的时候,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口不能言。
大约一炷香后,第二辆马车疾驰而来,官差老爷们二话不说就丢麻袋一样将周阿牛一家六口人塞入马车里,赶着马车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眼前,大爷大娘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天呐!刚刚那官老爷能支使官差,该不会是县太爷吧?”
“是县太爷!一准没错!我记得那身官服!”
“周阿牛到底犯啥事啊?招来了县太爷!”
“谁晓得啊!你们看周阿牛的房子多气派,我之前想着要是我能有这么好的青砖瓦房,我做梦都能笑醒。现在想想,我不要笑醒了,我要天天能睡到自然醒。”
……
大爷大娘们议论纷纷,也有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趁着周阿牛一家被抓,进他家去捡点漏,哪怕是锅碗瓢盆,白捡来的东西那种满足感远胜于物品的实际价值。
有小心思的大爷大娘们嘴上说什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娃,实则他们看似分散各处,最后汇集在周阿牛的家门口。
见到老熟人也不慌不乱,这地儿眼看着就是无主之地,神能来佛能来你能来我也能来!
傻愣着干啥?
有便宜不捡王八蛋!
谁想当王八蛋?
没人想当王八蛋!
所以,冲鸭!先到先得!
大爷大娘们一拥而上,抢得头破血流!
他们压根不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别人的锅碗瓢盆,别人的门窗床椅,看上什么就去抢什么,抢到手里抱住不撒手!
一位头戴蓝巾的大娘大声喊道:“你干啥?这是我先抢到的椅子!撒手!你快给我撒手!”
与她争抢的大爷一声不吭,默默蓄力抢夺,抢到就抱着跑出去!
你争我抢,你扯我拽,骂骂咧咧,吵吵闹闹,周阿牛精心布置、耗费半年才修好的大房子,在不到半天功夫被人破坏成废墟,甚至有人爬上屋顶连完好无损的瓦片也要带走。
尽管他们不晓得有个专有名词叫“责不罚众”,但在他们朴素的三观里,无主的东西,抢到就是赚到!
周阿牛打死也想不到,他丧心病狂地犯下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时时刻刻散发着血腥味的偌大家产,一朝化为乌有!
两名暗卫悄咪咪地来悄咪咪地走,得到霍云朝的命令去而复返,蹲守在周阿牛家附近的一株参天大树下,安静欣赏着真由大爷大娘倾情表演的真人戏剧——抢大户!
两名暗卫在京城时没少被迫跟着贵人们看花里胡哨的戏曲,这会儿看到大爷大娘们倾情演绎的乡土剧,别说还挺有戏,看得是津津有味,回去跟霍云朝禀告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得知王县令亲自前往周阿牛家,霍云朝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王大人亲自去周阿牛家?周阿牛除了搞封建迷信、诱骗他人之外,是不是还犯了其他事儿?”
暗卫们默不作声。他们没跟霍云朝说,王县令是奔着那箱官银去的。
霍云朝并不知晓那批官银的存在,他到底不是暗卫们的真正主子,仅仅是被保护者,所以暗卫们禀告信息时是有所保留的。
霍云朝对此心里有数,他也不在意暗卫们对他有所隐瞒。
事实上,他自己尚且做不到对徐宁毫无隐瞒,哪里有资格要求别人?
霍云朝想了想,让暗卫将徐屠户从周阿牛带来的文书、财物等搬上马车:“你们在门外候着,等会儿随我一同去县衙。”
暗卫们领命退下。
霍云朝看了看天色,来到卧房里跟抱着脚丫子啃的小福宝道别:“小福宝,今夜爹爹不归家了,你别闹你阿娘啊。”
徐宁端着米糊进来,好奇问道:“相公,这个点,你要上哪去啊?”
她见到暗卫们在搬东西,周长兴到后院牵马去了。
霍云朝细细叮嘱一番:“我去县衙一趟,今夜不归家,若是顺利的话,明日一早归家。事情办得不顺利的话,晚上再归家。你和小福宝好好待在家,这几天不要出门遛弯。”
他要把暗卫全带走,保不齐会有人趁着他家防卫空虚,趁机对他的妻儿老小下狠手。
徐宁紧皱眉头:“相公,你要把小贵子一并带走?”
霍云朝出一趟门就得里里外外都安置妥当,他就这么几个亲人,必须得照顾好了:
“嗯。计划赶不上变化,小贵子必须得到县衙指认。我等会儿会跟徐爹说清楚。若是后娘来家里,你跟她说一声,让她和爹不必担心我。”
……
王县令见衙役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撬开周阿牛的嘴,当即下达命令:“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