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叔言之凿凿道:“对啊!分户不分家,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不帮着自家兄弟,还能向着别人不成?”
“对对对,二哥说的就是我想的。”陆三叔也很给力,附和道。
长乐她爹尽管心存疑虑,但是他看了眼陆老头,还是选择相信两个亲弟弟的话。
陆老头老怀大慰,他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是精明人,只有个棒槌儿子,这么一想还挺不错。
他是多精明的人啊,人老成精,他是早看出来老二老三不愿意再被老大趴在身上吸血,是他想图个安稳才装作没看到的。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陆老头又有了生的希望——至少在他死之前要看到三个儿子分户单过!
经过这一番互相试探,陆长乐家是明确要分成三户,按照陆老头的吩咐,还得把陆老三的媳妇一同带过去。
临出发之前,陆老头再一次叮嘱道:“老大家的,老三家的说话不利索,你填完自家的户籍,也帮老三家的填补填补。”
陆氏牵着智商低下的三弟媳,重重点头:“公爹,我晓得了。”
陆长乐在一旁脆生生回答:“阿爷,我和大兄也会帮忙的!对吧,大兄?”
陆长平重重点头:“对!阿爷,你放心。”
陆老二目送着膝下仅存的儿子陆长平,眼中满是骄傲自豪:虽说早早没了媳妇,但她给他生了乖巧健康的好儿子。
陆长乐一行人走之后,茅草屋里传来长乐她爹没完没了的絮叨声,陆老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两眼一闭就是天黑,管那个棒槌干啥?少生点气,多攒点力气,没准能多活三五个月呢。
陆三叔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蓝天,畅想着自己获得红薯种、土地,修筑起宽敞明亮的屋子,风吹雨打也不怕,有了真正属于他和妻儿的安乐窝,光想想就觉得美得不行。
当陆老头等人在家中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陆长乐再度来到霍云朝的面前:“见过侯爷!”
霍云朝笑着说:“陆长乐,你家里人商量好了没?”
“我阿爷说要分户单过。”
陆长乐鼓起勇气问道:“侯爷,小人想问问侯爷会怎么选呢?”
霍云朝想了想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分户单过。县太爷说了,未来五年的赋税徭役给你们免除。免除的前提是你们要参与修筑河堤,谁家不参与修筑河堤,那么就没这资格享受赋税徭役的免除。”
陆长乐一听到这话当即脸色发白:“侯爷,要修筑河堤才行?可我阿爹……”
霍云朝猜测到陆长乐担心的事情,给她喂了颗定心丸:“陆长乐,你阿爹做不来,这不是还有你嘛?你不是说你力气大吗?只要你干得有成年男子的一半,我也给你算工钱。”
“还有工钱?”陆长乐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悦光芒。
霍云朝费了些功夫才说服王县令,让他把之前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粮仓里的陈粮给拿出来,当成是修筑河堤的资源:
“嗯,修筑河堤是要出大力气的活,衙门不只有工钱,还管你们一顿饭。”
陆长乐激动不已,说着就要下跪。
霍云朝慌忙摆手:“不用跪不用跪,河堤被白蚁蛀穿了。靠这条河生息繁衍的人都应当出钱出力修筑河堤。我家老的老小的小,没法出力只得出钱。”
陆长乐被这后面一句话逗乐了,有很多感激的话想说,奈何她没啥口才,到最后只冒出一句:“侯爷,您真好!”
霍云朝爽朗笑道:“莫夸莫夸,我就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河堤要是被冲毁了,受灾最严重的就是我啊!我出钱出力是应当的。”
陆长乐跑回到亲人的身边,咧着嘴笑道:“阿娘,大兄,三婶,侯爷也说最好是分户。分户能分到三份红薯种、土地和修筑房屋的材料呢。”
“好,听侯爷的。”
陆氏生怕陆长乐被霍云朝蒙骗,刚刚抱着幺女眼睛都不敢眨。
她看得真真的,平乐侯对她家长乐是没一丁点不该有的念头,眼神清澈,平易近人,他是真的正人君子。
陆长平也跟着点头,他没陆长乐那么敢打敢闯,但他继承了陆老头的聪明头脑,很擅长从蛛丝马迹里捕捉到有用的信息——平乐侯对长乐是一点狎昵之心都没有。
饶了这么多弯子,陆长乐好不容易才解了心头的疑惑,有些忐忑不安地来到书桌前,小小声说:“见过大人……”
那位书生从书桌后站起来,拱了拱手说:“姑娘,我只是普通读书人,当不起大人的称呼。姑娘,咱们闲话少说,说说你家的情况吧。我问什么,你好好想再回答。”
陆长乐从没跟读书人打过交道,她在这名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书生面前非常拘谨。好在她虽说话磕巴,没耽误正事,配合着填完了自家的户籍信息。
紧接着是陆长平上前填户籍,他是真的很聪明,也不爱出风头,特意让陆长乐在旁边看着。万一他回答得不够圆满,还能让堂妹再帮忙填补信息。
最后是脑子不太灵醒的陆三婶,她实在是无法配合填写户籍信息,最终只得陆长乐上,但她也不是很清楚陆三叔的名字。
陆长平不再藏拙,语句清晰地说出户籍所需的信息。
书生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嘴上却没说什么,待他写完陆三叔的户籍信息,便同陆长平等人说:“等墨迹干了才能按手印,且在旁边等上片刻。”
待墨迹干透,陆长乐、陆长平和陆三婶依次在户籍本按上红手印,领到三份木牌子。
书生特意交代道:“木牌上的是户籍的编号,用做你们的身份证明。”
陆长乐攥着木牌子,紧张兮兮问道:“要,要是木牌子掉了呢?”
书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他没敢擅自做主也没嫌麻烦不管,主动说:“我去问问县太爷。”
霍云朝正跟王县令商量着该如何分配土地,听到书生的问题,他也愣了一下。
在这时候,展现出王县令的经验有多丰富:“你就说木牌子掉了或者被抢了也无妨。只需找到三户人家愿意出面替她们作保,没有木牌子也作数。”
书生得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