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不经意间滋生。
县令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这位神女的眼神,实在是太有压迫力,也太不给面子了!
若是在国朝鼎盛的时候,修行者哪敢这般践踏朝廷命官的威严?
当真可恶至极!
“夫君?”
县令夫人没有正面承受李灵素的直视,没有感觉到压迫,见县令出神发呆,略有些愠怒喊道,“夫君,到底能不能答应神女,你好歹吱一声!”
李灵素察觉到异样,收敛了眼中神光,却没扭开视线。
依然直视着县令,等待答复。
“夫人勿急!夫人勿急!”
县令回过神,缓了缓气,马上整理好思绪,“此乃公事,而且得向朝廷禀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来的。就算本官答应,也得走流程,要等一段时间。”
遇事不决,先拖一拖。
主打的就是一招,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要多久?”
李灵素眉头微皱,出声询问。
离开李村前,老族长转述过牛山神的话。
少女因此知道,官府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流程,但是必须要一个准确的时间。
不然的话,官员处事,肯定能拖就拖。
“这个……说不太准啊。得看奏章什么时候能上呈到朝堂,什么时候能得到批复,什么时候能下发。”
县令面露疑难之色,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而且还设了个小钩子,一旦李灵素上钩,思路就会被带着走。
但是,伱打你的,我打我的。
“要多久?”
李灵素秉持原则,只是再问,然后强调,“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不能含糊。”
“这……”
县令仿佛挨了一闷棍。
这人说话咋不按套路来呢?
作为枕边人,县令夫人这时看出了县令的为难之处,以及别有所图的心思。
出于了解,马上就想通了县令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就此事而言,县令夫人也自有看法,不是很赞同县令的想法。
想了想,她开口道出一个折中之策:“这位神女,你看这样如何,我让夫君今天就上奏章给朝廷,言说此事。无论能不能定下来,十天之内,一定给神女一个答复,如何?”
“十天?”
李灵素看向县令。
“十天!”
县令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好,那我就等十天。”
李灵素估算了一下怀里的银钱,可能有些不够食宿所用,但也能想其他办法。
定下以后,少女就不打算在这个腥膻之地多待了,动身离开。
任由县令夫人百般挽留,都没答应。
这里太臭了,实在呆不下去。
只是承诺,若是县令公子情况反复,会第一时间过来查看。
县令和县令夫人送出西花厅院,目送李灵素往县衙外走去,不见了身影,方才回到堂屋。
两人静坐许久,气氛沉默,又带着丝丝尴尬。
“夫人……”
最后,还是县令没能坐得住,开口打破沉默,想要解释。
“我不听,你自己看着。”
县令夫人却不给县令解释的机会,径直起身,边走边说,“你如果真想害死我们娘俩,好娶新妇,另生儿子,你就继续打你的歪算盘去吧!我看你最后能算个什么东西!”
“夫人……”
县令抬起手,想要挽留,却徒劳无功。
夫人已直奔卧房,照顾独子去了。
“唉!”
县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袖口里取出半片蛇鳞,按着蛇妖给的法子,有节奏地敲打几下。
随即便等待起蛇妖的回应。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与蛇妖通个气,方能下决定。
……
九州世界。
下值之前,黄天抽空确定了一下独自在外的李灵素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匆匆进入游戏,又匆匆退出了游戏。
连最近积累的一些纯净愿力和《万相金身》修行反馈都顾不上摄取。
再过两天,他就要完婚了,时间很紧。
其实这场婚礼,黄、景两家早早就开始筹备,不至于乱了手脚。
很多事情不需要黄天操心,自有黄母和福伯操持。
但有一件事情,必须黄天自己出面,其他人都不替代。
那就是邀请出席婚礼的宾客,亲自去递请柬。
天牢狱卒们当然没有这个待遇,说一声就行,爱来不来。
林兴德林叔父,张易之张叔父,黄父生前要好的另外几位同僚,以及指挥同知莫青笙莫大人,就得执礼甚恭,黄天自己上门送请柬,以示诚意。
两位叔父和黄父生前几位要好同僚的请柬,黄天已经给出去了。
现在只剩给莫青笙莫大人的请柬,还捏在手里。
不是黄天特意留着,而是没找着好机会。
莫青笙不在当值时谈私事的规矩,可是在攘奸卫里出了名的。
眼看大后天就要举行婚礼,再不给出去就来不及了,黄天无奈,只能找去莫青笙的私宅。
安排好休婚假这几天的天牢庶务,黄天换了衣服,下值,去送请柬。
从攘奸卫驻地去往莫青笙私宅,得横穿西市。
去的时候很顺利,递请柬也很顺利,莫青笙接下了请柬,答应出席黄天的婚礼。
不过换了条路回家时,几个路人的交谈吸引了黄天的注意。
“人生一世,最后都成空。你看那陈国公,煊赫大半生,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斩首弃市啊!”
“说的有理。中午时我去看了,武道高人被斩首时和我们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嘛。血同样溅得高高的,泼了一地。”
“脑袋还在栏杆顶上挂着呢。”
“是吗?好歹给点体面啊。”
“体面?谋逆贼子还想体面?想得美!”
“就是,没有千刀万剐都是陛下开恩了。”
黄天闻言,这才想起,上午的时候确实有过通告,废太子谋反一案已经审结。
陈国公、兵部尚书侯君疾判斩首弃市,抄家,女眷充教坊司,男丁流放。
没有诛九族,真的已经是皇帝开恩了。
不知怎地,黄天脚步不听指挥,竟然又绕了下远路,往菜市口走去。
片刻后,隔着挺远,就能看到栏杆上挂了好些颗首级。
全都是废太子谋反一案的主犯。
侯大将军的脑袋恰在其中。
“嗯?”
只不过黄天在看见侯大将军的首级时,眉心跳了跳。
识海中,法相眉心的“慧目”睁开,勘破虚妄。
那颗首级,只是容貌修饰得与侯大将军一致,其实不是侯大将军!
“难道那个说法是真的?”
黄天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个疑问。
在书房里,黄天曾从一本旧书中翻到一个说法。
此界并不唯一,还有一上界或者外界。
大雍王朝暗中开拓已久。
许多病死、致仕的老臣,其实没有病死、致仕,而是去了上界或外界继续给皇帝卖命。
就连许多处斩的文臣武将,也能在其中戴罪立功。
想到这里,黄天打了个冷颤,赶紧关上“慧目”,匆匆回家。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他只是个小小的天牢狱卒,这等隐秘之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想都不要轻易去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