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余粮,也没有御寒的衣物,要饿死冻死了,所以要将她卖了,她那个时候想着就当报答父母恩情了,哭了一夜也就愿意了。
那个时候她以为,她好歹是也是他们的女儿,即使他们疼爱哥哥姐姐多于她和弟弟,也会为她和弟弟找一个好人家。
她听村里面在附近县城的富户家当侍女的姐姐说,在富户人家当侍女,一个月不仅可以有三百文的月钱,逢年过节主家高兴了,还会有额外的赏赐。
若是签的活契,等攒够了银钱,就可以为自己赎身,恢复良家身份。
那个时候她就想着,她一定会努力表现,多攒钱,让家人有饭吃,有衣穿。
但谁曾想,阿娘是想将她卖去花楼。
她听到阿娘对爹爹说,卖去花楼,比卖给人牙子得到的钱更多,而且她颜色好,长成后肯定能帮花楼赚钱,花楼的老鸨不会拒绝的。
他们可以趁机多要价,用那些钱度过这个冬天后,最好还剩一些,这样就给大哥娶媳妇,给大姐置办嫁妆。
他们还要将弟弟卖去很远的地方,给生不出儿子的人家传继香火。
小妹听到这些的时候,天都塌了,即使年纪小,她也知道花楼不是好地方。
若是进去了,她一辈子就完了。
她不明白,同样都是爹娘的孩子,她和弟弟为什么就不得爹娘的喜欢。
既然爹娘不喜欢他们,只将大哥和大姐当亲生孩子,当初为什么又要生了她和弟弟。
她浑浑噩噩的去了河边。
想一死了之,却看到芦苇丛里的玉娘。
她认出来了玉娘是曾经给了她一块胡饼的贵夫人,跑回家找了大哥。
原本娘亲对她带了一个受伤的人回来是很不满意的,还气她将大姐的衣服穿了出去乱逛,但在看到玉娘身上的衣服首饰后,立马就顾不得说她了。
甚至拿出了家里仅有的钱,让大哥去找郎中,玉娘醒了,却忘记了过去的事情,眼睛还瞎了。
阿娘见玉娘这样,想将她赶走,但又舍不得玉娘身上的珠宝首饰。
玉娘或许是猜到了阿娘的心思,她醒来的第二天,就将身上的所有饰品都给了阿娘,就连那身金丝勾勒的外衫,也给了阿娘。
阿娘将金丝拆了下来,换得了粮食和衣裳,后来,有一群人来村里找人,阿娘怕惹祸,将玉娘藏了起来。
再后来,他们去金陵城投奔姑母,却得知姑母听闻叛军压城,已经往南逃了。
若不是阿娘和大姐觊觎玉娘的手艺,恐怕她们早就将玉娘丢在路上了。
不过,若是要嫁给大姐的公爹,那还不如当年就在路上分道扬镳算了。
杨小妹想,玉娘那么聪明,会的东西又多,肯定会过得好的,而且她善良,上天会保佑她的。
“你……你,我今天才知道,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居然是个白眼狼,我和你爹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么怨恨,让你像你弟弟一样读书识字,过的再苦再累也不曾将你抛下,我们哪里做的不好,你要这么伤我们的心……”杨母也气了,她不明白小女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她平日里偏心长子长女些,但人心都是偏的,大女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不偏心。
但即使偏心,她也没有亏待小女儿小儿子,最困难的日子,看到村里有卖儿卖女的人家凭借着儿女的卖身钱度过了冬日,她也有过将儿女送走的想法,但最后还是舍不得。
她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但他们却不记得她的好,只一味的怨恨她,为了外人顶撞她。
杨母气的狠了,但被关在这牢房里,已经一天未进食,加上被那些凶恶的官兵吓破了胆,居然也没有能起的来。
“反正你们对玉娘恩将仇报,就是不对,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和大姐生气了,说明我猜中了你们的心思,恼羞成怒。”杨小妹不怕她娘。
她在家也一直为玉娘出头,大不了被打一顿,如果要卖她,她长了腿,可以跑。
而且,她娘想着要为她大姐说一门好亲事,要为她大哥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媳妇,所以也想有那卖儿卖女的名声。
所以杨小妹逐渐的变成了杨家最泼辣的姑娘,而杨小弟自小就跟在二姐身后,唯二姐马首是瞻,自然是二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不是两个孩子护着,玉娘可能早就已经被赶走了。
杨父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沉默惯了,年轻的母亲听老母老父的话,二老知道自己的儿子蠢笨不堪,怕百年以后儿子被欺负,所以给她娶了一个性子精明的媳妇。
去世之前也殷殷叮嘱他要听媳妇的话,所以他一直都是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有一把力气,会干活,但却没有什么脑子,遇到事情也不会思考,都是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连现在妻子和两个孩子争吵,他也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母起不来打两个孩子,就将气撒在了丈夫身上,狠狠的掐了他几下,愤怒道:“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好女儿,哪里是儿女啊,分明就是来讨债的。
蠢钝如猪的老狗,生的孩子也同你一样蠢,看着就惹人心烦。”
杨父被打着,也不还口,更没有躲开,就静静的让妻子撒气,杨小妹看到父亲被这样对待,冷笑道:“你说的对,大姐就是愚钝,所以才会将那肮脏的安家当做金窝,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坏更蠢的人了。”
“安家得此下场,都是报应,他们曾经不把其他人的命当命,现在也没有人将他们的命当命。”
杨小妹说完这些,只觉得心头畅快,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在死前爽一下,不然憋着气死去,多让人不甘心啊。
杨母气的手都抖了起来,杨大妹也觉得肚子一疼,一看,居然流血了。
两人忙唤着狱卒,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们。
杨小妹捂住弟弟的眼睛,让他自己捂住耳朵,不让他听,也不让他看。
杨小弟问:“二姐,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是啊,你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