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口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病人手术还算成功,去办手续转ICU去吧!”
闻言,刘管家心里的大石头却没有落下来,“手术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去ICU?”
重症监护室不是普通病人能待的,大多是进了里面的人,都是九死一生。
刘管家心里不禁揪了起来,满眼焦急的望着医生。
医生解释:“病人手术当中大出血,身上的血几乎换了一遍,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她本人很虚弱,还需要留在ICU观察几天,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了,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怎么会这样……”刘管家失魂落魄的喃喃。
对于这个结果,她实在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按照医生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等她办理完手续,坐在ICU外的长廊时,刘管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今天的事情实在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哪怕身经百战的她,仍是在惊慌下乱了分寸。
言浓当时的样子太可怕了,刘管家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小脸近乎雪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般,可她身下却是刺目的鲜红。
那眼神太过鲜艳,与她惨白的脸色对比强烈,给刘管家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直到现在,她回想起来,仍然会不自觉的发抖。
如果,她回来晚了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刘管家望向身旁陪同的保镖,要了一根烟过来,这里不让抽烟,她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
烟草的味道,对她而言有着极大的安抚作用,她紊乱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
一旁的保镖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不禁皱眉,善意的提醒:“太太,这里我守着,您要不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这是她从南城酒楼带回来的保镖,顾西宴安排的人,被她派遣去做别的事情了。
事发之后,刘管家当机立断,把南城酒楼的保镖也调了过来,两拨人分头行动,她自己的人留在了医院,另一拨人则是去追查言浓受伤的事情了。
言浓这次几乎丢了命,且就在医院的病房里面,她出事之前见过谁,又是谁害她倒在血泊当中,总是要有人为此买单的。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刘管家摇摇头,转头朝ICU里面的言浓看了过去。
她就静悄悄的躺在那里,好像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一般,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
在刘管家的印象当中,言浓一直都是温柔开朗的,她是个好孩子,刘管家每当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何太太,那时候母女二人的关系很僵,彼此骨子里又傲得很,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以至于,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远,明明是亲生母女,却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几乎断了联系。
她见到言浓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私下总是偷偷的观察她,越看越觉得她像何太太,以至于她看言浓总是带着一种老母亲看宝贝女儿时的滤镜。
哪怕知道她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刘管家仍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原本,她不打算出山的,只想安安静静的做顾家的管家。
可这小丫头被欺负了,她最护短了,欺负了她的人,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却没想到,她刚为她出了头,回来就看见她倒在血泊当中。
刘管家年轻的时候,行事乖张狠厉,手上是见过血的,即便是要人性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她,却被言浓浑身是血的样子,刺激到失了声。
那一刻,她真的很痛苦,仿佛自己疼惜的宝贝被人恶狠狠的砸碎了。
“刘管家,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时,老宅的保镖回来了,领头的一脸严肃,“人已经交到了王警官手里,半死不活的,还剩一口气。”
闻言,刘管家一声冷笑,揉碎了手里的香烟,狠狠的踩到了脚底下,“便宜她了,要再早个几十年,她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她一开始发现言浓时,整个人是濒临崩溃的,没有去想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但在言浓进入急救室之后,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立即让保镖去调看了监控。
吴院长是最后一个出现在言浓病房的人,她离开时仓皇无措的样子,被医院走廊的监控拍摄得一清二楚。
当时,刘管家就锁定了吴院长是伤害言浓的凶手!
不过,她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并未直接报警,而是让老宅的人先把人逮了收拾了一顿,才送到了警局。
刘管家待人向来是和颜悦色的,老宅的保镖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阴狠的表情,一时间都不敢出声。
且她今日的手段着实狠辣,比起顾西宴来也丝毫不逊色。
从她叫来南城酒楼的保镖时,众人就察觉到了她的身份不一般。
缓了一会儿,领头的保镖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刘管家,这个姓吴到后面实在受不了了,交代了是秦家的大小姐逼着她做的,这件事情我们也如实告诉了王警官,不过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处理。”
他们是顾家的人,现在顾西宴不在,言浓又还没有醒过来,自然将刘管家当成了主心骨。
“秦海潮?”闻言,刘管家面色一沉,立即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冲动报仇,因此害了言浓,她十分难受的捂住了心口,“倒是我害了这孩子,如果不是我太心急了,她可能也不会……”
话未说完,刘管家在众人慌乱的目光中,捂着心口软倒在了长椅上。
与此同时,IUC里面躺着的言浓,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小拇指颤动了两下,眼角缓缓滑落了一滴泪。
外面人仰马翻,可IUC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言浓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她只是在迷蒙的白雾中,看到了一个佝偻的影子,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人儿,背对着她慢慢的走远了。
言浓不认识她们,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她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可追的越紧,双方的距离就离得越远,她看到那两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好像在跟她告别,好像又在告诉她,不要再追了,前面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不知为何,言浓哭了,她感觉脸颊上有冰凉的泪痕滑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面痛苦的剥离。
她感觉到了皮肉和骨头分离,撕裂一般的疼痛。
前面已经走远的小人儿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痛苦一般,突然回过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妈妈,爸爸有其他的孩子了,我要走了。”
这一声“妈妈”,让言浓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后她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凛冽的风,切割过她细嫩的肌肤,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带血的伤痕,她却似感觉不到疼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奔跑。
终于,她抓住了小人儿的手,她的手好凉好凉,好似冰块一般。
“妈妈,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小人儿又说话了,她脆嫩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不安。
言浓看不清她的脸,却对她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她本能的点了点头,握紧了小人儿的手,与她一起走入了迷蒙的白雾中。
“嘀嘀嘀……”ICU里面的监护仪发出了异常的声响。
护士闻声赶来,看到仪器显示的直线,惊慌的大叫了起来,“医生,不好了,不好了,病人的心跳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