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浓此刻并不是觉得她的怀抱温暖,也不是将她当做了依靠,只是悲痛到了深处,恰好需要一个拥抱而已。
哭过之后,言浓去刘管家的主治医生那里询问了具体的情况,跟何太太说的差不多,刘管家的状况很糟糕。
家属如果想要强行让她活着,医院可以凭借现在的医疗技术让她不死,但昏迷不醒的躺在病床上,犹如植物人一般,还要遭受器官衰竭所带来的痛苦,还不如直接死了。
言浓失魂落魄的离开办公室,何太太似乎担心她做出什么傻事,一直紧紧跟随在她身边。
从天黑到天亮,言浓在医院走廊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她回华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十分精神,又回到了医院。
恰好,刘管家醒了,只是意识还是有些模糊,言浓进去探望时,她勉强有力气握住言浓的手,却再没力气说话,双眼盈满热泪,一眨不眨的盯着言浓看。
言浓忍着眼泪,跟她说着这几天在苏北发生的事情,她说沈以诚跟她求婚了,还将婚戒拿给了刘管家看。
刘管家眼中含泪,但目光里却透露着一丝欣慰,张着嘴吃力的想对言浓说什么,但尝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来,遗憾的放弃了。
探视结束后,言浓去看了言欢,她跟言欢说了刘管家的事情,那时候言欢正在吃饭,听见刘管家状况不乐观,言欢手里的饭碗一下子就砸落到了地上。
姐妹
二人隔着无菌仓的窗户,互相对视着,彼此眼中都带着泪。
刘管家走的那一天,风和日丽,天气十分好。
或许是为了不留下遗憾,刘管家那天的精神特别好,她如孩童一般,吵着让言浓带她出去转转。
言浓先是推着她去看了言欢,言欢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隔着手机跟刘管家说了会儿话。
“孩子,以后你跟言言要相互扶持,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彼此,知道吗?”临别前,刘管家忽然叹息了起来,忍着哽咽叮嘱了声。在得到言欢答应的点头后,刘管家这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她朝着言欢挥挥手,“我要出去晒会太阳,明天再来看你。”
言欢却忍不住湿了眼眶,也朝刘管家挥了挥手告别。
彼此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可谁都没有提起分别。
言浓推着刘管家来到了医院后面的公园,今天是周末,住在附近的小朋友,都被家长带出来玩儿了。
听着周围传来的欢声笑语,刘管家眼神发着光,脸色却十分灰败惨白,她眺望着远处的人工湖,想要说话却没有了力气。
言浓漫无目的的推着她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太阳快落山了,她才落下了泪来,“外婆,一路走好。”
刘管家的葬礼是何太太和言浓一起操持的。
刘管家生平的朋友很多,交心的朋友却极少,所以葬礼办得十分低调。
葬礼这天阴沉沉的,好
似老天也在为刘管家的逝去默哀。
言欢原本不能出院的,但她坚持要送刘管家一程。
去往墓地的路上,言浓一直紧紧抱着刘管家的遗照,言欢跟在她身后,姐妹二人的表情平静却哀戚。
浓浓的悲伤笼罩了一路,直到看到刘管家下葬,言浓才终于哭了出来。
“言小姐,这份遗嘱麻烦您确认一下。”刘管家生前的律师张律,拿出了一份遗嘱递到了言浓手里。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刘管家早在一个月前就立好了遗嘱。
她将城南饭店以及名下的百分之五十的动产还有不动产留给了言浓,另一半则是给了言欢。
她这一生只有何太太一个女儿,死后却没有给她留下分毫,最后弥留之际也未曾提起过这个女儿。
何太太在一旁哭成了泪人,但对于刘管家的遗嘱,她没有任何异议。
“姐,为什么时间这么短暂呢?”言欢接过言浓递过来的遗嘱,翻看了会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血缘上,她并不是刘管家的亲外孙女,可刘管家死前还是去探望了她,甚至很早之前就立下了遗嘱,也给她留下了资产。
无论是爱屋及乌,还是真心的将言欢当亲外孙女疼爱,这对言欢而言都是除了言浓之外,从未有人给予过的偏爱。
她不是爱哭的人,可在见到刘管家立下的遗嘱之后,却是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天,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悲伤和沉重的
。
前来吊唁的客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何太太看了眼停留在墓前的言浓和言欢,也随着人群离去。
姐妹二人,在刘管家的墓碑前,站了许久许久。晚风吹过,刘管家的笑容,禁锢在了冰冷的墓碑上面,但依然她的笑容,依然温暖了言浓和言欢。
“姐……”这时,言欢突然扯了扯言浓的胳膊,目光复杂的看向不远处正朝这边过来的人影。
言浓顺着的她视线望去,骤然怔在了原地。
一个让她最预想不到的人,慢慢走到了她跟前。
“你怎么……”言浓嗓子发涩,看着已经到了跟前的人,呐呐的出声。
顾西宴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别了白色的山茶花,神情肃穆,晚风吹乱了他一丝不苟的短发,也吹乱了言浓悲怆的心。
“姐,我去下面等你。”言欢神色复杂的扫了眼前来吊唁的顾西宴,慢慢往山下走去。
“节哀。”顾西宴将白色的花束放到了墓碑前,轻声呢喃。
他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却独留一缕漂落到了言浓心头,惊起了片片涟漪。
“谢谢你能来。”言浓疏离的表示了感谢,然后便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两人安静的站在墓碑前,听着夜晚的风声,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完全黑下来,言欢才等到了言浓下来。
“姐……”言欢连忙迎了上去,在看到言浓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起下山的顾西宴时,欲言又止。
“回家吧!”言浓没有回头
,径自钻进了车里。
车子很快启动,顾西宴的身影,在后视镜中变得越来越渺小。
言浓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