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粟生心中的情绪是有些复杂的,一方面对傅华他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就算是他对傅华又有惺惺相惜之意,他们未来也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这个时候他对傅华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只是伸手过去拍了拍傅华的肩膀,笑笑说:“好好养伤吧,我走了。”
傅华点了点头:“我会的,你也自求多福吧。”
李粟生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病房,出来他走到了自己的车旁,准备上车离开医院,这时停车场内有两辆车开了过来,一前一后封堵住了他的车可能的去路,从车上下来了两名穿着便装西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其中一名男子对李粟生说道:“你就是李粟生先生吧?”
李粟生心中就有一种该来的还是来了的感觉,此时他心中反而有些心脏落到实处的释然,起码他不用在每天心悬着猜测有关部门什么时间才会对他采取行动了。他淡然的笑笑:“我就是李粟生,你们找我有事啊?”
男子就向他出示了证件:“我们是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现在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了解一下,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粟生还是很平静的笑了笑:“我愿意跟你们走,不过我能不能给我家里去个电话,跟家人说一声我的去向,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什么的。”
“对不起,你不能再跟你家人联系了,”男子伸手对着他说,“现在请你把手机交出来吧。至于你家人方面,你放心好了,我们会通知他们你是被我们请去配合调查的。”
李粟生知道这个时候他就算是反抗什么也是徒劳的,就很自觉的将手机交给了男子,男子就走到他们的车旁,打开车门,示意李粟生上车。李粟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上了男子的车。男子跟随着他也上了车。
他们是坐在后座,车内后座上已经坐了一名男子,这样子他就被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的包夹在中间,这应该是一种防止他跳车的安全措施。李粟生心底淡然的笑了笑,他心中倒是一点要跳车逃走的念头都没有的,他只是无比留恋的看了看车外面的世界,他不知道什么时间才会再度恢复自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享受到自由的世界。
他记得自己很早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郑丰喜的自传体汪洋中的一条船,说的是肢体残障的郑丰喜不向命运屈服,自学成为教员的励志故事,这本书后来被拍摄成了一部电影,得过金马奖,一度激励过两岸三地的很多人,似乎证明了人还是能够掌控住自己的命运的。
但那其实只是人们对人生自以为是的解读,人类从来都没办法真正的掌控住自己的命运的,幸运也没有因为郑丰喜不向命运屈服就特别的眷顾他,相反还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他在三十几岁就罹患肝癌,很快就去世了。
人生其实就是汪洋中的一条小船,是一场随机漫步的的游戏,你会遭遇到什么,命运会把你带往何方,从来都不是由你主导的。李粟生之所以对相关部门对他采取的措施这么淡然,是因为他已经活明白了。
这一切包括他青年时期遭遇的非人待遇,包括他父亲重新恢复工作,让他重享了权贵子弟的荣光,包括他利用父辈的关系巧取豪夺的那些日子,也包括他遇到了刘升妹,遇到了傅华,也包括……这些都是他的命运,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命运的主宰,但现在他明白了,其实一直都是命运带着他前进的。
命运已经给过他痛苦,也给过了它极致的的快乐,让他在世界上走过的这一遭并没有虚度,他的一生并没有被辜负,既然是这样子,那就继续做他汪洋中的一条船吧,无论命运带着他去向何方。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跟她坐的车相错而过,李粟生居然在对面车中看到了胡瑜非,估计胡瑜非应该是得知傅华被枪击的消息赶来医院看望傅华的吧,人世间的缘法也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事情的。
胡瑜非这时也看到了李粟生,他对李粟生出现在这里是有些意外的,李粟生绝对跟傅华是对头,傅华刚刚被枪击,李粟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枪击与李粟生有关吧?
李粟生这时也看到胡瑜非看到他了,淡淡的笑了笑,还冲着胡瑜非招了招手,不过这时他已经无法让车子停下来跟胡瑜非打声招呼了,所以两车就相错而过,李粟生很快就从胡瑜非的视线中消失了。
对李粟生的状况,胡瑜非心中是感到几分错愕的,李粟生的情形一看就是已经失去了自主权,因为即使李粟生不怎么尊重他这个瑜非哥,但是每次遇到,打招呼这种基本的礼貌李粟生还是会有的。但现在李粟生就这么跟他一错而过了,而车内李粟生身边坐的那两个男人,一脸的煞气,一看就不还是很容易相与的人,这种神情胡瑜非只有在那些特别部门的人身上才看到过得。这说明李粟生已经被相关部门给控制了的。
这让胡瑜非心中有了几分凄凉的感觉,虽然他并不喜李粟生的为人的,但是李粟生有这样的下场他也不乐见的,这算不算是有一个栽在傅华手中的家伙啊?胡瑜非在心中摇了摇头,他知道傅华并不具备扳倒李粟生的能量的。这件事情也许与傅华有关,但是一定有别的因素介入到了这里面,这才让李粟生倒台了。
车子在医院的住院部门前停了下来,胡瑜非下了车,很快就见到了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的傅华,傅华看到他笑了笑说:“胡叔,你怎么来了啊?”
胡瑜非说:“万博那家伙打电话跟我说你被人枪击了,在这家医院住院,我就想来看看你的情形如何,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傅华笑笑说:“没什么大碍了,也就是皮肉伤,治疗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子乔呢,她为什么不在医院陪你啊?”
傅华笑了笑说:“我怕她被我当时的样子吓到,所以并没有让警方通知她,我想等傍晚打完点滴之后再跟他说一声好了。”
“这倒也是啊,”胡瑜非笑笑说,“诶,你这一次又是惹到谁了啊,我来医院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了李粟生,不会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吧?”
傅华摇了摇头:“肯定不是李粟生了,他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应该没有什么心思来对付我的了。”
胡瑜非点了点头说:“这个可能要被你说中了,我进来医院的时候,他正在别人的车内离开,坐在他身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相关部门的人,我猜的如果没错的话,此时他应该已经被相关部门的人给控制起来的。”
“居然会这么快啊?”傅华有些惊讶的说道,“难怪他会突然跑来见我,原来是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了啊。”
“这算不算是有一个被你扳倒的家伙啊?”胡瑜非看着傅华笑着问道,“他的倒台有没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算是有吧,我当初把李粟生的一份资料给了我的朋友,我朋友通过内参系统把这部分资料想要递上去,但是却被李粟生抢了先机,制造了我朋友跟一些陪侍女郎在一起吸食药品的假象,差一点毁掉了我的朋友。”傅华笑笑说,“但这件事情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那些陪侍女郎出来帮我朋友洗清了罪名,那个时候我就猜到局势向不利于他的方向转变了。”
胡瑜非看了傅华一眼,叹了口气说:“当初我提醒过他的,你这家伙看上去没什么,骨子里却是并不好惹的,结果他根本就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终于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不过既然这件事情与李粟生无关,那又是怎么回事啊,你这是又惹到什么人啊?”
傅华看了胡瑜非一眼,苦笑着说:“胡叔,我心中倒是有目标人物,但是我估计说出他的名字你又会是不相信的。”
“你又想跟我说下手的人是胡毅福是吧?”胡瑜非看着傅华问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指控胡毅福那样的人并不容易的,你一直也没给我一个能够靠得住的怀疑他的证据啊?”
傅华苦笑着说:“恐怕这一次我还是没办法拿出能够靠得住的证据的,但是我心里敢肯定八成以上就是胡毅福指使的人打得我黑枪的。因为他是在担心我跟薇薇安合作,抢走了那个财团竞购的项目,而这个项目就是他目前所有的业务中心所系,前些日子薇薇安从香港来北京见我,就把他搞得十分的紧张,还专门打电话来警告过我的。这一次我跟薇薇安一起吃饭,恐怕更是让他担心的。我们吃完饭的第二天就出了这码子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