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安翻开卷宗,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面容青涩的正面照。
孙成刚,男,20岁,寒城本地人,是彩云省机械制造学院大三学生。
时间回到8年前,暑假,孙成刚带着交往了2年的女友陈丹回家见父母。
在家吃过晚饭后,孙成刚带陈丹去江边散步、消暑纳凉。
聊天中谈及结婚彩礼的问题,因为过高的彩礼,二人发生争执。
这一点,有下夜班,结伴回家的3名路人,提供了证词,二人争执的比较厉害,他们还上前劝说了一番。
在劝架的人离开40分钟后,孙成刚神情慌乱,身上的衣物、脸、手部都沾染了鲜血,来到附近派出所报警。
称自己女友被人杀害。
派出所民警立刻出警,跟随孙成刚来到案发地。
发现孙成刚女友陈丹,已经遇害身亡。
后经法医鉴定,死者陈丹,生前曾遭受过强尖,反抗较为激烈,初女膜破裂。
胸口、下身都以残忍的手法割去,腹部被捅了4刀,致命伤是颈部一刀。
体内未留下“精业”,案发现场周围,未发现使用过的套。
现场发现一把尖刀,是杀害陈丹的凶器,并且在尖刀的刀柄上,发现了孙成刚的指纹。
对孙成刚进行检查时,在其脖子上,手臂上,发现抓痕。
在陈丹指甲缝中,发现了孙成刚的皮肤组织。
所以警方认定孙成刚就是杀害陈丹的凶手。
孙成刚辩称,他当时和女友确实发生争执,因女友性格急,脾气暴,和他打了起来。
他脖子、手臂上的抓痕,就是这个时候留下的。
后来二人和好,继续聊天,然后在河边散步,忽然被人袭击,晕死过去。
(经法医鉴定,头部并未发现有被攻击的痕迹。)
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中握有一把尖刀,女友则死在了身旁,裙子被撕碎。
他连忙上前查看女友情况,发现女友已经没有了呼吸,抱着哭了一会,才来到最近的派出所报警。
所以身上,头上,脸上,手上的血,是这么来的。
经过警方的心理攻势,孙成刚终于放弃抵抗,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孙成刚在与陈丹交往过程中,曾经多次想与陈丹发生关系,却被陈丹拒绝。
二人在河边散步时,陈丹因初次见孙成刚家人,给的见面礼只有1001元,心生不满。
又因为地域不同,风俗不同,彩礼不同,而发生争执,继而变成厮打。
虽被人劝开,但孙成刚对陈丹的不满却越发强烈。
后陈丹向孙成刚提出分手,孙成刚同意,并要求陈丹将这些年,他送的礼物全部还回来。
陈丹大骂孙成刚不是男人,孙成刚怒极,继而对陈丹实施了侵犯,过程中因陈丹拼命反抗、挣扎,孙成刚起了杀心,将陈丹杀害。
孙成刚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2年行刑。
孙成刚不服判决,上诉,经墨龙省高院终审判决,认定一审判决有效,维持原判。
……
孙平安看着手中的结案卷宗。
案发经过,杀人动机,杀人凶器,打斗痕迹,这些似乎全都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证据,全都指向了这个孙成刚。
但孙平安总感觉有些不对头的地方。
比如说8年前,风气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婚前守身的情况比比皆是。
如果孙成刚是激情犯罪的话,实施侵犯还说得过去。
可一个大学生,随身带一把尖刀干什么?
防身?
8年前,在扫黑除恶严打行动之前,社会治安确实有些乱,但防身的话,带弹簧刀,蝴蝶刀那些都很正常。
带卖肉的人用的那种尖刀?
没有刀鞘啊!尖刀揣裤兜里?这特么一蹲下来,还不把蛋蛋刺穿啊?
就算是放在身上其他地方,他就不怕把自己割伤吗?
更何况,孙成刚185,身材魁梧,陈丹163,身材娇小。
就算是实施侵犯行为,难道还要用刀来让陈丹乖乖听话?
从身材、力量上就已经处于碾压优势了。
更不要说,两人在一个小时前还是情侣关系,就算是激情犯罪,也不至于下狠手。
而且还割去了陈丹的胸口和下身吧!这特么得多变态,多凶残,多恨陈丹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并不代表大学生中就不会出现凶残、残忍的人。
比如加爵同学,不就血洗寝室嘛!
疑点二,孙成刚说自己遭受了攻击,晕了过去,法医鉴定头部没有明显伤痕。
孙平安从医学的角度分析,单纯鉴定头部是不够全面的。
想要让一个人晕过去,方法有很多。
通过重击令一个人晕眩,除了头部外,重击颈部也是可以达到的。
只要力道合适,位置准确,一下就足够了,而且事后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被攻击的痕迹。
疑点三,孙成刚如果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
杀人后,为什么不清理现场?
慌乱吗?
边上就是河啊!把刀子往河里一扔,木柄尖刀指不定飘啥地方去了,去哪儿找去?
而且,为啥不跑,反倒是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
慌不择路?自投罗网?掩盖事实?
这里处处充满了不合理的地方。
孙平安眉头紧皱,又仔细的将卷宗看了数遍。
按照高院的判决,孙成刚死刑,缓期2年执行,这都过去8年了。
孙平安看到孙成刚的关押地点,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你好,这里是寒城市局,我是孙平安,麻烦你找一下孙天。”
很快,电话中传来了孙天的声音。
“胖子,今天咋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师兄,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
“说。”
“孙成刚……”
孙平安刚说了个名字,孙天就立刻回答道:“故意杀人罪,强尖杀害女友,死刑,缓期2年执行的那个对吧?”
“对,这人……”
“没死,因为发明创造获奖,满足减刑标准,现在是无期,就关在我这里呢!”
“师兄,我现在就过去,麻烦你给我弄一下探监手续。”
“小事儿,你来就行了。”孙天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孙平安和四位大叔打过招呼,急匆匆的离开了。
“瞎子,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坑人啊?”
“是啊!瞎子,当年办这个案子的人,现在是咱们市局的副局,等到明年,没准就是正局了。”
瞎子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咱老哥4个,不敢说都是好警察,可当警察这些年,咱都敢拍着胸脯,说没有经手过一起冤假错案。”
“难不成咱们眼看着有冤案出现,却什么都不做吗?”
“这小胖子是咱们省厅一把手的儿子,根本不用担心受到打压。”
“而且,这案子他要是能调查个水落石出。”
“对咱们来说,是去了一块心病。”
“对小胖子来说,那也是功劳啊!”
瘸子皱眉道:“那要是调查不出来呢?上头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
“咱们都残废了,还怕出个什么其他意外吗?”瞎子直接打断了瘸子的话道。
哑巴啊啊一顿比划。
独臂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哑巴说,大不了跟个王八犊子死磕,咱们这些年搜集的资料、证据,实名交上去,那个狗东西,不死也要脱层皮。”
哑巴翻了个白眼,他的意思是,交资料,啥时候说跟人家死磕了?啥时候说那个狗东西啥啥啥的了?
瞎子重重的捶了桌面一下,坚定道:“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