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米小姐。”
孟飞忽然一个转折。
“服务器上所有的证据都被你删除了,但你没想到的是,吉娃娃客户端上却纪录下了红苔镇田野路31号这个地址。
“房间你肯定是打扫过了。但依然很难不留下痕迹。尤其是粉末状的东西。像吴头粉,只要你打开过口袋,总有一点粉末会被扰动的空气带起来,然后沉降,最后就留在房间里了。
“即便你用扫帚扫过,吸尘器吸过,房间角落里、扫帚、甚至吸尘器里也总会有点儿残留。以现在的技术绝对是可以检验出来的。
“如果田野路31号的出租屋残留有和张峰的面碗里一样的吴头粉,监控又能证明有毒的泡面曾经去过那里,你还要怎么脱罪呢?”
米蓉真的要抓狂了。她感觉就像一刻钟之前被踹门的时候一样,从上到下被人看了个精光,而且是被围观。
她恨眼前这个男人,也恨和这个男人长得一样的另外那个男人。她恨所有这里的人!当然,她更恨自己。
她恨两年之前的自己,一见到同实验室那个虽然有点木讷,装扮也有点土,性格有点毛糙,骨子里却帅到没边没际的男人,就不可救药地发痴结婚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巨坑啊。
如果没有那一纸结婚证,没有这一段愚昧懵懂的孽情,后来一年中那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人工智能领域上的突破,那大堆爆炸般出现的论文的主人,不就是她吗?
不管论文上署名有几个,她的名字一定会放在最前面。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张氏智胚”,应该是叫“米氏智胚”才对。
学术界,无论是同行还是导师,都不会只把她记成是张峰的老婆。她应该是这整个世纪中最罕见的天才年轻女科学家,十年内最有希望获得落贝儿奖的年轻学者吧?
至于张峰,到底是个什么家伙……一个做实验运气好到爆的家伙罢了。没有她那么多天才的想法,真的会有什么张氏智胚?
偏偏现实是,无论她有多天才,也无论她有多美貌,也无论她有多少成就,她都只能得到一个“天才的妻子”的名号。鹦鹉螺研究所招聘研究生,她也只能得到可悲的“陪读”的身份。
所以她一直在想尽各种方法尽快离婚。她最初的计划是离婚之后,以独立的身份申请鹦鹉螺研究所的研究生身份。
但这个计划显然不可能成功。由于张峰不同意离婚。离婚官司长达大半年,无法在鹦鹉螺研究所招生之前了断。其次,就算离婚成功,鹦鹉螺研究所也大概率会选择张峰而不是她。
只剩下最后一招了。干脆让张峰彻底消失,这样不但鹦鹉螺研究所的名额必属她无疑,属于她的学术上的荣耀也迟早会拿回来。毕竟落贝儿奖是不会颁发给死人的。
为此她做了最精妙的筹划,正像孟飞所说,她利用给吉娃娃建设智能分拣中心获得的管理员账号,修改了张峰买的泡面的送货地址,送到了田野路31号。
在那里,她完成了天衣无缝地添加吴头粉末的操作。然后再度修改订单,原封不动退回。东西回到分拣中心之后,快递员再次把东西送到青梅大学。然后她又登录服务器,把整个过程的数据都删除了。
整个过程她剩下来唯一的痕迹,就是物流过程上又一个环节稍微有点长,花了整整一天:
“12月16日21点50分,抵达吉娃娃梧桐市西分拣中心。
“12月17日22点55分,抵达吉娃娃梧桐市红苔镇营业部。”
从分拣中心到营业部,整整花了一整天。从吉娃娃的工作流程来说肯定是不正常的。但谁会注意到这个呢?
她没想到这个不知道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张屿”,不但注意到了这一点,还直接在张峰的手机上找到了证据?
“不!你这是在瞎扯!就算红苔镇的房间能查出有吴头粉残留,但谁又能证实我去过那里?你能吗?你能吗?
“就算你记下了张峰的账号登录的地址那又怎么样?一定是我登录的吗?虽然我有张峰的账号密码,但随便一个人只要黑了他的账号,在红苔镇登录也完全有可能吧?”
米蓉做这件事的时候异常小心,比她做任何实验的时候小心一万倍。
她租那间房用的是假的身份,出入都带着口罩和帽子,穿着看不出身材的大衣。即便附近有摄像头拍到她,也无法辨认出她的身份。
况且她没有在那住过,只是完成下毒和退货的操作就匆匆离开。房间打扫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乌头粉的残留可能能检测出来。但想要找到头发之类验出她的DNA,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呵呵。”
孟飞瞥了一眼她手中紧紧握着的手机。
“你帮吉娃娃建设智能分拣中心,对分拣中心的智能服务程序肯定很明白,所以可以清理干净线索。
“但是对你自己的手机就很不清楚了。你都不知道吉娃娃的app会在日志文件中纪录下登录过的地点。
“而我能说出至少十个常用app,会在某些记录中把手机的实时定位信息保存下来。
“就算这些app你一个都没用到,定位模块的驱动程序也会记录的。只不过这些数据保存在手机上,并不发送出去,所以不会泄漏隐私。
“你在红苔镇那天,用的就是现在你手上这台手机没错吧!这个手机上,随处都有你那天去过红苔镇田野路31号的证据哦。”
对这一点孟飞确信无疑。很简单,他已经在这里脑连米蓉的手机看过了!
当时如果米蓉再谨慎一点,换一台手机登录,做完事情之后将手机丢掉,孟飞要找到证据还更要一番波折。可惜的是米蓉对人工智能无比精通,对手机这玩意却知之甚少。隔行如隔山啊。
米蓉默默无语,双手紧握着手机,浑身发抖。其实她想做的是,立刻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把这台写满了证据的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砸个粉碎,然后再用力踩上几脚。
然而就好像在噩梦里,被恐惧完全震慑住一样,她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四肢颤抖,却完全动不了分毫。她不知道的是,这是萧涵的异能,在近距离上扼制了她的意识,把她的四肢当做人偶给控制了起来。
“很精彩的推理故事。”
布朗格教授竟然丝毫也没站在这个刚才还和他亲密互动的美女科学家一边,反而给孟飞鼓起了掌。只是他话风一转,又问:
“但这和这个快要困死我们的游戏,又有什么鬼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