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景仁宫,蕴颜坐在廊下乘凉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白玉菩提团扇,满宫飘散着荷花的清香,月光照映在琉璃瓦之上斜斜地挥洒在荷花上。她穿了一袭月白色祥云瑞彩的百合花衬衣,加上没有丝毫装饰的景泰蓝镂空雕花钿子头,显得她格外的温柔清冷。
蕴颜大多以素净清丽的颜色为主,那些鲜艳艳丽的颜色早就已经不适合她穿了。而且贵为中宫皇后,那样的颜色穿出来倒是会显得她小家子气,若是穿在其他年轻貌美的嫔妃身上,那就大不同了。
琳琅走过来替蕴颜披上一件软烟罗墨青云纹珐琅大氅,轻声道:“娘娘,夜里风寒露重,您小心仔细着身子。”
蕴颜拉过琳琅到自己身旁坐下,温柔一笑:“不打紧,本宫最是畏热,难免会穿得单薄些,如今正值六月酷暑,夜里倒也不觉得冷,反倒本宫觉得格外的清爽。”
言毕琳琅似是暗自心中做了什么决定,颔首道:“娘娘夜深了,明早新进的嫔妃便会入宫了,您又该要忙活些相应的事宜了,让臣妾扶您进去早些歇息罢。”
蕴颜点点头随着琳琅进了内殿。
翌日,茹婳带着贴身婢女坐着马车来到了紫荆城,她下了马车张望着她期盼已久的地方,从今日起,她便成了这里正真的主子了。她穿了一袭比较艳丽的蔷薇色苏绣锦缎芍药衬衣,两把头的发髻簪满了头饰,一头戴着长长的珍珠缠花流苏,穿着打扮虽瞧着华丽大气,但她却始终还是不敢越界的。贵人也始终只是个贵人罢了,虽有封号但再怎么打扮也不能越了自己的位分。而这时另一个秀女赫舍里卿蕊也坐着马车过来了,她扶着侍女紫娟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卿蕊今日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倒是显得她很清新淡雅的感觉,身穿一袭碧色浮光锦织锦的长袍,挽了一个小两把头的发髻,簪了几件比较随意的发饰,和一旁的茹婳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打扮的素净是素净,但又与她的气质非常的不符合,整体看起来倒是有些突兀了。
她热情地走上前去主动跟茹婳打招呼,还朝她行了行礼道:“想必这位便是与我一同入选的那位如贵人姐姐了。如姐姐好,姐姐一来便是贵人了,想必姐姐一定很受皇上喜欢罢?不像妹妹,家世虽也还可以,却始终讨不得皇上的喜爱,只是被封了一个小小的常在。今日一见姐姐,便觉得与姐姐相见恨晚,一见如故,还望如姐姐能够多帮扶帮扶妹妹,只是不知如姐姐会不会嫌弃妹妹……”说着,卿蕊故作自卑地底下了头,浑身不自在的往别处瞧着。
虽是马屁茹婳听着心里却止不住的高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地拍马屁,她虽不知眼前这个女子是何缘故来跟她套近乎,但这一套对她来说却是很受用。
她高傲地伸出手摆了摆自己的流苏,尽显一副得意之色道:“妹妹不必多礼,我们能够一同入宫缘分自是不必多说,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互相常走动走动便是了。”
卿蕊听罢立马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异常兴奋地点点头。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那姐姐,我们赶快进去罢。”
茹婳轻轻瞥了卿蕊一眼,搭上佩心的手走在了前边儿,卿蕊则是快步跟在身后。她们从午门一旁的掖门进去后就看到又两个小太监在前面等候。两个小太监见新入宫的主子们来了,便立马欠身弯着腰快步恭谨地走过来打了千儿道:“奴才给如贵人,颐常在请安,请贵人主子跟奴才这边走,皇上给您分配的宫殿乃是东六宫的延禧宫,在这边,奴才带您过去。”
卿蕊一脸期待地问另一个小太监道:“那本常在是在哪个宫啊?”
小太监道:“回常在的话,您的住处在春熙殿,与贵人的延禧宫恰好是相反方向,不过离贵人的延禧宫算不上很远,还请常在放心就是。”
卿蕊有些失望地强颜欢笑福了一福道:“那妹妹就此与姐姐别过了,等妹妹安顿下来后再来看望姐姐。”
茹婳礼貌性地点点头也回了一礼后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小太监往延禧宫的方向走了。望着茹婳远去的背影卿蕊暗戳戳地轻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逐渐没了一丝的笑意。她望着那堵高高的红墙,望着天上飞过的大雁,她知道从此以后只有争宠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是自己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是敢阻碍她争宠的,她都不会让她们好过,谁都别想妨碍她争宠,她一定会成为皇上身边那个最得宠的女人。
甚至是——后位。
卿蕊回过头道:“好了,你赶紧带我去我的住处罢。”小太监应了一声领着卿蕊离开了此处。
茹婳来到延禧宫,院子里几个宫人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看见她又整整齐齐地给她行了礼。延禧宫虽然又大又宽敞,但这里一直是久无人住的状态,很显然这些宫人也是最近不久前才安排过来的。
小太监赔了十足的笑脸道:“贵人您住的是西配殿,以后便会由他们几人伺候主子您,延禧宫没有主位,所以贵人是一个人住,也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茹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小太监看到茹婳这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模样,遂也没了方才一直恭恭敬敬地模样,不高兴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茹婳新官上任三把火地开口训诫宫人道:“既如此从今以后是你们伺候我,那便得给我时刻小心仔细着,在我身边做事你们给我放机灵点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谁有二心,那就别怪我容不下你们。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都听佩心的,行了,没什么事就去散了做自己的事。”
宫人们听到茹婳这个语气,纷纷都紧张地浑身捏了一把冷汗,他们害怕地应了一声连忙散了去做自己的事情。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新来的主子是这样的不好说话,做奴才的想要过个轻松好日子,恐怕也只能是走马观花,痴人说梦了。
佩心扶着茹婳进了西配殿的内殿休息,端了一天的架子了,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一下了。佩心蹲在地上给茹婳仔细着捏腿,佩心虽为茹婳的贴身婢女,什么近身的细活从来都是她干的。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了,茹婳就会打她骂她,甚至惩罚她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
可即使如此,茹婳待她好的时候却还是很好的。在她最可怜无助落魄的时候,是茹婳给了她帮助,让她现在才能生活的这样好,让她有家可归,能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再重生一次。所以她做这些也都是心甘情愿的,直到什么时候还清主子的恩情为止,就算是为奴为婢伺候一辈子,她也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