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睡榻上低首看着握在两手中的药膏和步摇,陷入了沉思中。不知是为何,她心中突然就很难过,是啊,这样上好的药膏,她的确这辈子都用不起。她方才在景仁宫时内心所想的全都是发自内心的。像皇后娘娘这样好的主子,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有人像皇后娘娘这样待她过。这样好的人,如贵人为何就是容不下呢?
一边是自身前程,一边是天地良心,她又该如何选择?杜鹃内心挣扎着,对她而言,小小的良心比起前程来,根本微不足道。她狠下心来将蕴颜赐给她的药膏锁在了自己的小柜子里,随后又偷偷地溜出了延禧宫来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角楼底下等着,随后出现一个太监接过了她手中用手帕包着的东西便独自离开了,杜鹃也忙看了一眼四周又悄悄回到了延禧宫。
翌日,佩心端着檀木锦盘来见茹婳,上面还用一方锦帕盖着,茹婳坐在软榻上吃着小厨房新做的糕点。佩心行了行礼将锦盘放在方桌上,颔首压低声音道:“主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备下了,方才安插在景仁宫的眼线宫女来禀报说吉嫔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吉嫔等下便会去面见皇后娘娘,让主子您快些做好准备即刻前往景仁宫。”
茹婳掀开锦帕的一角瞧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放心地点头道:“去备轿罢,那咱们便立即起身前往景仁宫,本贵人已经等不及要看吉嫔出丑了。”
“是,奴婢这就去备轿。”佩心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未出几时,茹婳便坐着轿子来到了景仁宫,佩心扶着茹婳下了轿。茹婳走在前头,佩心跟在身后手中端着锦盘一起进了景仁宫的大门。茹婳微笑着上前对殿外宫女道:“劳烦几位进去通传一声,嫔妾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贵人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传。”殿外宫女躬身应了一声遂进了内殿,片刻,宫女出来恭敬地请了茹婳进去。
茹婳非常乖觉地向蕴颜行了一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罢
,过来坐罢,采薇,去备茶点来。”蕴颜在看书,听到茹婳行礼便抬了抬眼皮,挥了挥手示意茹婳坐下。茹婳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坐在了另一边的榻上,佩心端着锦盘也乖觉地站在茹婳身旁。
“你今日怎么来景仁宫了?”蕴颜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道,茹婳入宫这么些天,除了每日必须来景仁宫给她请安以外,她今日倒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景仁宫请安,想必定是事出有因。
“茹婳当然是来看望堂姐的啊,若不是实在是没有闲暇之余,茹婳本该日日都来陪堂姐您说说话的,是茹婳的不是,还望堂姐莫要怪罪。”说罢,茹婳低下了首来,让自己瞧着是弱小可怜的一方本是她一贯的作风。
“人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何来怪罪你一说。本宫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又何须自责?”蕴颜依旧没有抬首去正眼瞧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书。
茹婳见蕴颜都不搭理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采薇进来将备好的茶点摆在小方桌上道:“贵人请用茶,这荷花糕和蝴蝶酥都是小厨房新做的,主子,贵人您两位尝尝。”
茹婳端起茶碗小尝了一口惊喜道:“是恩施玉露?这茶制造工序繁杂,又比较珍贵,且喝时必须采用蒸制的方式,从前在堂姐府中喝过一些,后来再也没有喝过了。没想到今日在长姐这里还能喝到,让人一下子梦回到从前那个时候。”
“回贵人的话,主子知道贵人素来最喜爱的便是这恩施玉露,从前主子在府中的时候贵人跟着主子喝了一回,问主子要了一些回去,主子便记下了。”
采薇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后来主子入了宫,知道贵人便再无喝过了,所以当皇上赏了主子这茶后,主子都给贵人保留着,自己却未曾喝过一口,今日主子特地吩咐奴婢为您备下。”
听到这些话茹婳内心有些触碰了,她明明是想要加害她的人,可是她竟是这般如此的待她。只可惜,她们两人的关系是不可能会和缓了,谁叫蕴颜偏偏是这大清皇后呢?她若不是皇后,或许,她是不
可能会去加害她吧?
只可惜,茹婳现在一心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别的任何一切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她要的是那至高无上限权利,是那可以享尽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要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
只是——最后一定要得到。
“贵人,主子知道您爱喝恩施玉露,这些茶叶您拿回去,主子特意给您留的。”采薇又将一包包好的恩施玉露茶叶递到茹婳的桌前。
“多谢堂姐的心意,恭敬不如从命茹婳就收下了。”
茹婳话音刚落,琳琅和贴身宫女芸豆进来了,她如沐春风地笑着朝蕴颜行了一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茹婳见今日的主角登场好戏就要开场了,也连忙起身也朝琳琅行了一礼道:“吉嫔姐姐安。”
琳琅客套地笑笑:“如妹妹不必多礼。”
蕴颜放下手中的书籍,笑道:“过来坐罢,采薇去备茶,茶要岁寒三友。”
采薇从容地福了一福退了出去备茶,琳琅也上前坐在了茹婳之前的位置上,殿内伺候的宫女给茹婳搬来椅子放好,随后茹婳便在椅子上落座。
琳琅看见这茹婳就觉得心烦,她本想与皇后娘娘说说体己话,现在有了茹婳在一旁听着,始终是不方便的。琳琅懒得搭理她,视她为空气道:“娘娘,臣妾给您新绣了一件夏衣,您看看喜不喜欢。”遂又给芸豆使了一个眼色。
芸豆反应过来跪地将锦盘呈到蕴颜的面前,琳琅的针线活在一众嫔妃中是最出挑的,琳琅能有这份心意,蕴颜心中自然甚是欢喜。她悬悬而望地伸手掀开锦帕,可在掀开的那一瞬间,她显然是有些愣住了。
因为里面摆放着的居然是——一件缟素!
还没等蕴颜说什么,茹婳便已然是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故作震惊,不可思议地大声捂嘴道,:“吉嫔姐姐,你……你居然送了一件缟素给堂姐?!堂姐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如此居心叵测诅咒堂姐,你安的什么心啊!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