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初临战场的时候，诸葛乔或许还会将战术方案都付诸于水淹七军上。
毕竟荆州近年来的气候和降水，以及今年的气候变化，都或多或少的昭示了今年降水量的加剧。
然而。
在关羽托底让诸葛乔第一次调兵遣将用伏兵计算计庞德和曹仁后，诸葛乔对水淹七军的战术方案就没那么自信了。
真正的统兵不是纸上谈兵那般恣意。
其中涉及的细节，敌我双方将领的性格揣摩，如何诱敌，如何诳敌，如何隐瞒己方的战术目的等等。
需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
故而。
诸葛乔跟关羽在讨论战术的时候，都只是将汉水可能涨水视为诸多战术方案的一种，而不会专门去等着汉水涨水再去制定战术。
“阿乔在想什么？”
关羽见诸葛乔独自在那低头细思，略有期待。
关平关兴和诸葛乔三人，关平虽然稳重但智计不足，关兴有胆魄武勇经验太浅。
关羽能商议军务的也只有诸葛乔了。
“我在思考于禁的兵力构成和调遣。”诸葛乔见关羽询问，遂抬头答道。
关羽饶有兴趣：“阿乔既有想法，不如说出来，我等也能一同参详。”
关平和关兴亦是看向诸葛乔。
诸葛乔遂来到地图前，在地图的南乡、宛城、洛阳、许都等地勾勒。
“曹操未走长安派兵，而是遣有假节钺权柄的于禁来支援曹仁，足见曹操在兵力上已经捉襟见肘了。”
“于禁人在河西备羌，麾下能调动的应只有两千人左右。”
“南乡和宛城的守备兵力也不会超过三千人。”
“庞德自宛城调兵，两千人几近全军覆没，徐晃手中的兵最多千人。”
“即便加上平鲁城胡修手中的四千余人，于禁能节制的兵不会超过万人。”
“只以万人兵马，其中大部分还是南乡、宛城和平鲁城的驻兵，肯定是不够用的。”
“那么于禁就得从别处征兵。”
“曹操在南线的屯兵主要分为三处，一处是关中的长安，一处就是荆州的襄樊，一处是扬州的居巢。”
“襄樊被围，长安和居巢的兵又不能动，邺城又太远，许都的兵又不能轻动。”
“因此我猜测，于禁能调的，就只有洛阳和许都两处的屯田民了。”
“我自子均口中得知，洛阳的民中大部分是曹操征讨庸凉的西凉降卒，也有部分随迁的汉中民。”
“由此猜测，许都的屯田民，应该也多数是曹操征讨关东群雄时留下屯田的降卒。”
关兴闻言笑道：“一群种地的，如何能成军？”
诸葛乔轻轻摇头：“虽说是种地的，但曹操的屯田民用的是军事化管理，何时起居，何时耕种，何时吃饭，都是有统一的规定的。”
“于禁又是个极重军规的大将，要挑选青壮成军，肯定也是挑选平日里知晓规矩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猜测于禁能调的，是屯田民。”
“也只有屯田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大量成军且能形成战斗力。”
关兴显然对曹操的军屯不太了解，不由惊呼：“屯田不就是让流民吃饱饭有地种吗？”
“吃饭睡觉都要管，曹操这是在将屯田民当奴隶用吗？”
诸葛乔嘴角多了几分鄙夷：“没错！就是奴隶！在曹操麾下屯田，他们的用处就是替曹操种地，替曹操提供兵源，连结婚娶的妻都是曹操分配的。”
“别以为分配妻是好事，屯田民死了，这妻就得分给别人了。”
“这一开始还只是分配寡妇，但有个叫赵俨的，却是直接分配生人妇。”
关兴感觉自己的三观都毁了，脱口而出：“这些人怎么不反？”
诸葛乔轻叹：“刀架在脖子上，吃饭喝水都得仰仗曹操，又有几个敢反呢？”
关羽却是若有所悟，轻斥道：“兴儿，不要打岔，先听阿乔说完。”
关兴欲言又止，见关羽眼神多了厉色，悻悻不再说话。
诸葛乔理了理思绪，又道：“即便是于禁，想将屯田民成军，也是需要时间的。”
“可于禁又担心援军迟迟不到樊城会有意外，故而会先派遣先锋，以安樊城和平鲁城的军心民心。”
“而这先锋必然是已经成军能直接投入战场的兵马，以荆州目前的局势判断，唯一可以派的，就只有南乡太守傅方。”
诸葛乔在地图上南乡的位置轻轻画了条线。
“我以为，可遣探子先去南乡打探，刺探傅方的行军路线和行军速度，再伏兵要道，伺机灭了傅方的这支先锋军。”
“之后再故技重施，将傅方的降卒送往平鲁城。”
“待于禁到来，见平鲁城有君侯放走的降卒，必然不敢跟平鲁城的兵马合兵一处。”
“如此，可分于禁兵势！”
诸葛乔对兵势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
若让于禁集合了荆州的驻兵再打，关羽又要围樊城又要应对于禁，兵力就不够了。
围点打援的战术核心，就是要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在任何情况都要保持己方兵力能数倍于敌，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如关羽以战船隔绝汉水，让襄阳和樊城不能连成一片，又在陆上立寨，将平鲁城和樊城也隔绝。
在没有无线电手机电话卫星通信等现代化通讯设备前，只要将交通要道隔绝了。
那么两座城池就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术配合。
不能相互通讯，这掎角之势自然就形成不了。
总不能全靠猜!
猜错了，那就是下一个庞德了！
而诸葛乔针对南乡的部署，也是要打一个信息差和时间差。
于禁担心平鲁城和樊城有失，会急调傅方先行；然而于禁却不知道关羽压根就没准备攻城。
这就是信息上的劣势了。
假设平鲁城和樊城能跟于禁远距离通讯，于禁见关羽不攻城，就可以直接集合了兵力再来跟关羽交锋。
可惜，现实没有假设。
在通讯不发达的时代，就只能看双方的主将谁更会算计了。
关羽也起身，来到地图前。
南乡是南郡分出去的一部分，在宛城的西面，与房陵接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