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是自传？”邢伟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麦子善是给自己拍自传。
谁知道，第一集看了十分钟，麦子善根本没出现，只有几句旁白声听起来像是他。
接着，听完了歌曲的前奏，就关掉了。
歌他还是有点兴趣的。
但内容属实没兴趣，小城市都是破破烂烂的，这在邢伟的眼里，是丑陋。
“不是自传，相当于拿自己的歌，给纪录片当配乐。”
邢伟想了想，觉得摸清了这个套路。
只能说有点新意，但绝不是商业模式上的新意。
他叫来了助理，调出了播放数据。
平平无奇的播放数据，非常符合纪录片的市场容量。
这时，敲门声响起，于显超探出个脑袋。
邢伟立刻满脸笑容，这可是公司头号的摇钱树。
“有什么事吗？”邢伟拿出他珍贵的雪茄，递给他一根。
于显超接过，不过没有立刻点上。
“《别回头》的销量数据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这是邢伟第一次看到于显超有点犹豫。
“本来一个半小时突破一百万销量，我以为后续会非常猛，继续保持，但上涨势头被截断了。”
“本来预估可以和麦子善的专辑销量持平，说不定以后就是靠版权吃饭，但现在后继无力，估计还是和成吉思汗一样的水平。”
于显超说完，才点上雪茄。
“这是为什么？”邢伟也有点疑惑。“难不成，洗掉的粉丝有点多了？”
于显超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洗粉丝本来就是个有利有弊的事情。增长粉丝黏性，但会减少基数。”
邢伟想起来刚刚看的纪录片，“对了，麦子善的那个纪录片你看了吗？”
“看了一小会，然后关了，摸清楚套路了，就是把自己的歌当做主题曲，拍摄平凡人物的故事，结构上和《舌尖上的美食》非常像。”
“看了五六分钟，听完前奏就关了。”于显超不在意地说道。
邢伟心想，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俩人都是听完歌曲前奏就关了。
这叫什么？这叫品味相通，这叫企业基因！
如果于显超这样的员工，再来十个，市值起码翻倍啊。
“好消息是，李疾现在的讨论度是越来越高，粉丝群体集中在年轻档。”
邢伟脸上的表情玩味起来了，“有多年轻？”
于显超拉了把椅子坐下，“大部分十三四岁，主打叛逆的年龄。”
“哈哈哈。”邢伟笑了起来。
这是好消息，专辑后续销量无力，跟这个消息比起来不算什么。
这个年龄的人，消费力很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中学生饿的没钱吃饭？放屁。
打开他的游戏账户看一看，全特么v8。
“而麦子善的粉丝群体，有两个峰值，一个是二十二岁左右，一个是三十五岁左右。”
邢伟仰脖子，思索着说道：“二十二岁，进入社会的年龄，然后发现这个社会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心里就很憋屈，自然就喜欢上麦子善的歌。”
“到了三四十，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欲望了，反而被世界改变了。但心里肯定难受啊，所以喜欢麦子善的歌。”
“这很合理。”
于显超哼笑了一声，“这还是改良后的年龄结构，据说，麦子善最开始的粉丝群体，全是中年档的。”
“如果粉丝结构没有改良，这个摇滚市场压根没有参与必要。”邢伟对商业规划上看的很清楚。
正如现在，百春从来没有参与过纪录片市场。
百春集团业务广泛，曾经还投资过几个一刀999的垃圾页游，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渣渣辉。但就是没参与过纪录片。
因为变现周期长，这东西属于积累口碑的，邢伟没那个耐心。
“我先走了，我要说的事情就这么多，我在思考下一步让李疾怎么办。”于显超起身。
“不用太逼自己，可以适当休息，做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已经胜利了。”邢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少文娱公司，当初豪言壮志要搞摇滚，现在屁都没有，只有我们走了出来，现在和麦子善平起平坐。”邢伟话语中，无不满意。
于显超虽然已经财务自由。
但邢伟毕竟是行业大佬，不管他是怎么混上大佬的，但邢伟能这么认真的夸赞自己。
他心里还是小得意的。
“明白。”
于显超走后，邢伟独自一人抽起雪茄。
劝于显超休息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产出。
和麦子善平起平坐，虽然是不错的成绩，但不够。
李疾的粉丝群体比麦子善的要优质很多。
一定还有更大潜力。
成为第一，很遥远吗？
……
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可以去问问林新月。
为了探班麦子善，她来金大谷和邓亮的饭店吃了几顿饭。
然后回到魔都。
这特么都什么啊？
那么大盘子，你给我装那么点菜？
你给我摆那么好看干嘛？
我要好吃啊！
这是半成品吧？不然你是怎么把洋葱穿进鸡肉里面的？
总之，林新月回到魔都，饿了三天，忍耐不住，又回到了那座北方小县城。
麦子善和徐浩还在拍最后一点素材。
邓亮的饭店，就叫做邓亮饭店。
真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麦子善和徐浩是在秘密拍摄，不然人会再次蜂拥而来，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而要补的素材，也是最重要的素材。
即邓亮的老爹，邓漠。
那一段经历的亲历者。
邓漠有一儿一女，俩孩子交替照顾老人。
说的难听点，被女婿和儿媳来回赶。
章天海说过，有人叫他老年版麦子善。
麦子善也很乐意这个外号，因为章天海是有点飒爽，养老院里绝对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但眼前的老人，邓漠，真的让他有点心酸。
邓漠满脸都是皱纹，戴着一个灰褐色的老年帽子，不肯丢下手里的烟。
林新月来到了邓亮饭店，她看完了第一集，赞不绝口。
但她现在有点狐疑地看着麦子善和徐浩。
眼神在说话：“第二集拍这么个老头？”
“你确定？能好看吗？”
面对镜头，邓漠似乎一点也不生分，反而有点淡然。
甚至挺自在。
“那会厂里做报告，就让我去，但那会没摄像机，没那么高级的玩意。他们先让我坐那，给我拍几个照片，然后第二天厂报上就是我。”
“等大家伙都拿到厂报后，我再去厂里的广播室，对着那个喇叭念稿子，这样有图有声音。”
“我当时心里还可高兴，心想，裁掉谁也不可能裁我啊。”
“结果就裁了。”
邓漠说着话，但没有太多表情，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厂里的钱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没落工人手里。”
“我的工友，第二个月人跑了。带着家里剩点的钱，跑了，混账玩意，留下他老婆小孩，第二天喝药了。”
“后来我去给人烧锅炉，搓澡，什么都干过。“
“有件事还挺幸运，我们这儿冬天，也就零下三四度，不烧煤冻不死人。像东三省那里，冬天还要再掏买煤钱，那的下岗工人没钱买煤咋办，估计就冻没了。”
邓漠一口一口吸着烟，自始至终，他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邓亮，你还记得家里以前养过的黄狗不？”
邓漠突然看向邓亮问道。
邓亮摇摇头。
“那你肯定是不记得了，因为进你肚子了，呵呵。”
“伱妈头天晚上跟我说照顾好你，我当时太累了，嗯了一声就睡觉了。”
“第二天你妈就没醒了。”
老头子干笑几声，吐出口烟圈。
林新月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她逐渐沉迷于当下中。
她看了眼略微清冷的邓亮饭店，仿佛一个时代的过往回忆，从天而降，砸进了这个小饭店里，让空气变得浓稠。
想逃逃不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