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宴忍无可忍，侧身用手臂横挡在姜楠脖颈压制住，按着肩膀不让他靠近。
“抱什么抱，你八辈子没被人抱过？！”
“老板经常被人抱吗，”姜楠锁骨被手臂压的酸疼，有些迷茫的抽着气说，“我没有啊，我长这么大就只被你抱过，没有第二个人。”
好疼。
锁骨好疼，肚子也疼。
这样的疼痛一点都不陌生，其实比起以前已经疼的很轻微了。
但姜楠就是受不住，他不要疼。
记忆中，他承受的疼痛往往都伴随着很久的毒打......
“扯淡，你父母在世的时候没抱过你？你妈妈呢？”
唐宴的语气很烦躁，听起来特别凶。
父母，父母，妈妈！
妈妈！
“没有啊，没有过。”姜楠猛地摇头。
脑袋里更疼了，像有大锤一下下用钉子砸他脑仁！
他抬手攥着唐宴的手臂挪到自己喉结处，神情恍惚的说。
“你要是很烦，就掐死我，我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你就说我被吸血鬼咬死了。”
动手吧，动手吧。
不被爱的小孩没有活着的必要，就是该死的。
我是垃圾我是废物，我活着只会惹妈妈生气，我是个没有用处的小孩，我应该用头撞墙，我要把筷子吞下去，只有我死掉妈妈才会高兴。
快杀死我！！
“......”
有病。
唐宴看着被他压制住的人，明显感受到这人情绪忽然就不正常了。
为什么？
是他刚才问的哪句话不对？
唐宴疑惑看着姜楠，离得近能看到男孩瞳孔里的绝望，宛如一潭没有光亮的死水。
这样浓重的绝望让他愣了一下，说。
“.....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掐死你，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掐死啊。
不会死。
不会死就要尽全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不然下次就死了。
姜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突然又能顺畅呼吸了。
他勉强扯唇笑了笑，像刚才肚子没有被打疼一样，语气又恢复乖巧听话。
“老板，你能不能抱抱我，只抱一下就好。”
“？”
神经病。
但是是个看起来脸色苍白，额头泌着冷汗，而且身上还在发抖的神经病。
“......”
唐宴盯着这双充满恳求的眼睛，沉默片刻，俯身抱了抱他。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身体贴近抱在一起。
虽然没有抱的很紧，但也足够让姜楠感受到胸口被暖暖的体温贴着。
他眼前的眩晕感，这才慢慢消下去......
唐宴的味道和拥抱，都能让他感到安定。
是因为在船舱里，唐宴抱着他在生死关头宁愿让后脑勺破裂，也一直把他紧紧捂在怀里，没让他受伤。
这样的事情只要有过一次，就能让姜楠记住。
害怕的时候要找唐宴，唐宴会保护他。
“老板，你对我真好。”
只要跟着唐宴就能有暖暖的拥抱，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
哪里好了。
唐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姜楠呼吸松快许多，剧烈的心跳也逐渐平复时。
透过唐宴的肩膀，他浅笑着转头却惊悚发现——
窗口，有道人影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那是个脸庞惨白的异国男人。
正在面无表情用黑黝黝的瞳孔，死盯着床上的他和唐宴。
张开的煞白十指就按在玻璃上，指甲很长，像是下一瞬就能撕开玻璃爬进来！
啊。
这个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姜楠心跳都空了一拍，缓慢眨动睫毛。
在唐宴看不见的角度跟窗外男人对视，瞳孔逐渐放大。
脸色惨白的男人紧盯着他，缓慢长大嘴巴，露出一口森白的尖牙！
“——砰！”
在唐宴意识到手里的枪被他身下这人拿走时，猛地回身看向窗口！
冒着弹道火星儿的银白子弹，极速射向窗口的吸血鬼！
“姜楠！”
不能开枪，否则吸血鬼死了就查不出子女死亡真相了。
可是姜楠不管这个，他就要开枪。
杀死这只盯着他的吸血鬼！
“别！”唐宴在姜楠打出第一枪后，抬手夺下银枪。
好在是——
吸血鬼知道他们有枪，早有防备。
在姜楠夺枪的瞬间就已经侧身避开，嗓子里低沉的咕噜一声，转身几个起伏就消失在森林里！
跑了。
“......”
“......”
屋子里陷入寂静。
唐宴蹭了蹭额角，想问你发什么疯开枪打吸血鬼，要是被你打死了这一趟算白来。
但又想到，刚才那种情况换了谁都得开枪。
谁夜里看见窗户上贴着一张惨白的脸，还能无动于衷的保持冷静呢。
更何况是本来精神就有问题的人。
唐宴虽然性格冷冽，但他讲理，不会推卸责任。
“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看到窗户，也没来得及提醒你别看。”
其实只要不看，那只吸血鬼不敢直接冲进来。
“老板......”
姜楠指尖勾着银枪的扳手，像是吓懵了。
这是他自己的枪，枪口还冲着窗户没挪开。
“那你就不要走，你离开我半步，我会忍不住想开枪杀死吸血鬼，因为我害怕。”
“知道了。”唐宴把他手里的银枪拿下来，从床上离开。
姜楠侧头趴在枕头上，静静看着男人的动作。
唐宴把银枪放在窗台上，银器有震慑吸血鬼的作用。
这才又回到床上，扯着被子抖开把两个人都盖住。
“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让吸血鬼进来。”
“它为什么盯着我？”
“不知道。”唐宴抽了抽鼻尖。
整个屋子都是香甜的玫瑰花气息，还有少年身上自带的气味，他要是吸血鬼他也喜欢。
“.....老板，我能不能抱着你的胳膊睡，我自己睡不踏实。”
“哦。”
唐宴还真把左胳膊递出来了。
“！”
姜楠挑眉，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但很快就开心的抱住，脸颊贴在这只光裸着有点微凉的胳膊上，蹭了蹭：“老板你对我真好。”
“......”
沉默一会儿，唐宴低声说。
“你的病情不能耽搁了，要尽快治疗，情绪很不稳定。”
刚才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人是真不想活下去了。
“其实很稳定的，”姜楠闭着眼睛嘟囔，嗓音乖软，“是因为老板不给我抱还把我打疼了，才会不稳定。”
这是身体受到伤害时，下意识的保护机制？
姜楠不知道。
从小面对毒打时的心理过程，在长大后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先告诉自己不疼。
等发现不会被打死，再开始听话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