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的哈利是因为恐惧和担心而心绪烦乱,思路不畅的话,那现在,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从三楼的窗户外面直接飞进来,还穿着一身奇怪的战甲的时候,他就彻底的迷糊了。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我……”
哈利讷讷难言,站在碎了一地玻璃的窗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穿着奇怪战甲,还带着一个面具的家伙,绝对就是他的父亲诺曼,可……
等等,等一下!那个面具!
一些碎片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闪回,哈利惊讶的回想起,他曾经见过那张面具,在什么地方……新闻!
在新闻上!那是个暴力罪犯,是一个超级罪犯,是绿魔!
绿魔是我爸?!
哈利感觉他的脑袋好像被人塞进去一根棍子,彻底的搅了几遍,糊成了一团,他好像有很多思路,却抓不到任何的头绪,他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却说不出任何值得单词。
他就只是傻站在那里,张大着嘴巴,像一个无助的迷失在午夜街头的可悲路人。
“哈利!”
这时,似乎来来自很遥远地方的一声呼唤,将哈利从迷茫的混沌中拉入现实。
他看见那个带着恐惧面具的……他的父亲,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撞进了他的怀里,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他听到他父亲用熟悉的语气,轻声的对他说:原谅我,哈利。
然后,他感受到一股庞然的力量推在他的胸口,将他推出了窗外。
他看到一切视线当中的东西都在背向他不断的后退,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似乎在隔着面具看向他,然后,又转身拦在了窗前。
“……父亲……”
“哈利!”
这一切都发生了短短的十秒之内,哈利来不及有更多的思考,他现在只是感觉呼吸困难,还有奇异的失重坠落感。
所以,我会摔死吗,楼下是种的什么草还是……
哈利的视线还停留在高处的窗台前,隐约中,他又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随后,是一阵强烈的撞击,和,一个强有力的拥抱。
有人在他坠楼之前,从远处横向飘来,接住了他。
“蜘蛛侠?!!”
当哈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地面,当然,紧接着他就腿一软,坐在了潮湿的泥土之上。
今天这是怎么了,奇怪的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的变.态杀人狂,恐怖的犯罪分子绿魔变成了他的亲生父亲,而现在,蜘蛛侠也出现在了他家,还叫出了他的名字,救了他的命,这都是……
等等……
“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
哈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也许蜘蛛侠是为了那个可怕的黑风衣而来的,随后他想到的是,蜘蛛侠和绿魔貌似是敌人,而他现在知道了绿魔是他的父亲,最后,他的思维突然无比的清晰敏捷,无比的畅通,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认识我,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也会认识伱呢。”
哈利略微急促的喘着粗气,仰头看着他面前,一言不发的蜘蛛侠。
“我认识你,我绝对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真的那么重要吗,哈利。”
蜘蛛侠终于说出了他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叫出他名字之外的第一句话。
“我是否认识你,你是不是认识我,我到底是谁,你的父亲到底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哈利。”
哈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随之而来的更多是茫然和恐惧,他闪过头,看向自己坠落的地方,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变得坚定。
“对。”
他爬起身来,沉重,而又无比认真的说道:“真的那么重要。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还是只有我有问题,但是,我不想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编织的谜团当中。
我要知道,为什么,是什么,我要知道,你是谁!”
此时,蜘蛛侠也变得沉默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低声说道:“好。”
抬起一条手臂,蜘蛛侠将手放在自己的后颈上,慢慢的,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个带着苦相的笑容。
“哈利,是我。”
“彼得……”
显然,尽管心中已经有些猜测,尽管这样的黑夜之中,哈利对声音的敏感让他已经猜到了一些真相,但是,当他真的看到那张面具下,那个蜘蛛侠的头套之下,露出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彼得帕克的脸时,哈利依旧承受不住,再次坐回了地上。
“哈利,我不想跟你解释太多,因为很明显,我们以后会有一场谈话,一场持续很长时间的谈话,到了那个时候,我相信你会明白这一切。
不过现在……”
彼得帕克把面罩带回了脸上,重新变成了蜘蛛侠:“我想,我应该暂时离开一下,不然……”
他没把话说完,但哈利理解他兄弟的意思。
不然?
不然我就会失去我的父亲了!!
……………………
楼下聊的正嗨,一对最好的朋友,异姓兄弟正在艰难的做着抉择,处理一些问题,而楼上,两人也没有像楼下的两位猜想的那样,打的如何的如火如荼。
要解释的话,很简单。
从诺曼把自己的儿子推下楼,选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那个可怕的敌人:罗兰的时候,他冲了上去,然后被罗兰几下就打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自己折断的手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死命的抓着罗兰的裤脚,被罗兰托着一路来到了窗台边缘。
这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看呐,诺曼,你儿子好像没有摔死,不过,底下还有一个人在,你儿子在他手上。”
“放了他,放了他吧!他什么也不知道!”
诺曼急了,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晃着身体,再次站到了罗兰面前,平伸两臂,挡在窗前。
“我儿子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公司!我可以把公司给你!只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哈。”
罗兰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诺曼好像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设,每当有危险指向他那个儿子的时候,他都会整这一出所谓父子情深的样子,什么隐忍啦,付出啦,牺牲啦……
但是只要有人点头,诺曼就会当场变卦。
背后偷袭,这都是常规操作了,偷袭失败之后的仓惶逃窜,差不多也是保留剧目。
更关键的是,有时候,他的敌人是小蜘蛛这样的人。
他们宅心仁厚,奉行没有人是天生的坏人这种准则,愿意给人第二三四五六七八次机会,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选择放过诺曼。
然后他就卷土重来,继续做那些他之前做过的事情。
看起来,这很像是一场关于心灵救赎,最后要么父子情深,要么英雄留下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背影,泯于人群之中的结局。
但,这其中有一条逻辑上的硬伤。
和洛基一样的那种硬伤。
那就是:死去的人又如何了呢。
又或者说: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你可以不管,这样你就是一个于此无关的路人,你可以说自己不是一个什么超级英雄,你没有这个义务。
但是,你管了,你为人打抱不平,你决心做一些“正确的事情”,然后你让他离开,然后更多的人未此付出了代价,而你依然是一个英雄。
这就好像是……
你每天辛勤工作,在你的岗位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但是你的隔壁工位消极怠惰,他的工作不可避免的在注定的某一天出现了问题,此时的他解决了本来就是因为他才出现的问题,然后因此而获得了优秀员工奖,以此而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升任总经理,登上人生巅峰!
说实话,这对你并不公平。
罗兰对那些死去的人,也是这么看的。
诺曼会改吗?
大概率不会的。
罗兰甚至敢保证,只要自己现在一回头,诺曼就会直接给他表演一个变脸。
他原来应该是怎么死的来着……
“哦,对~是这个。”
罗兰把目光放在了诺曼的那个有着锋利尖刺的飞行器上。
“你说,一切都是你做的。和你的儿子无关?”
“对!我愿意承担一切的……”
“跳下去。”
“你……你说什么?”
“我说:跳下去。”
“我……”
“你给我下去吧你!”
噗通一脚,罗兰大喝一声:“这就是:斯巴达啊aaaa!”
这脚踹在了诺曼的胸口,把他蹬了下去。
“啊,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等一下,还得把这个东西……”
罗兰捡起了地上的飞行器,走到窗边:“……扔下去!”
“你的快递!”
罗兰大声的喊到。
………………
小蜘蛛和哈利的对话并不太多,起码此时此刻,两人虽然都有千万句的话憋在肚子里,但这确实不是一个谈话的场合。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我要上去了,哈利……算了。”
小蜘蛛伸手,攀上了墙壁,正要向上攀爬的时候,他听到了头顶的动静。
然后……
“父亲!!”
他也听到了身边哈利的声音。
什么!
小蜘蛛急忙回头去看,只见到哈利一脸惊恐的伸开双臂看着头顶,他意识到了什么,又急忙抬头去看,就见到一个身影,落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啊!痛!我的、我的腿!”
小蜘蛛急忙跳下来,走到已经跑到绿魔身旁的哈利身边,想要伸出去去扶一下,却又迟疑着缩回了手。
虽然他知道那是哈利的父亲,他知道那是那个对自己也很好的诺曼奥斯本先生,但是,看到他穿着绿魔的衣服,小蜘蛛还是很难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当成一个和蔼的热心的长辈。
这时,头顶上空又有声音穿来。
“你的快递!”
什么?
关键时刻,蜘蛛反应立了大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小蜘蛛在零点几秒之内,完成了转身、翻腾、伸手、发射蛛丝、缠住“快递”、借翻身将它贯入土中的操作。
“这是……”
这是绿魔的飞行器,小蜘蛛当然认得这个。
“法克!没打中!”
抬头看向头顶,他看到罗兰在窗边,恨恨的一锤手,叹息着摇摇头,伸出一只脚踏空,然后是,另一只脚。
噗通!
“看什么看!来帮我一下!”
松软的泥土让直直跳跃下来的罗兰整个小腿都插在了泥土当中,无法自拔。
小蜘蛛茫然无措的跑了过去,把罗兰拔了出来,紧接着,他就走向还躺在地上痛苦呼号的绿魔。
“这……等一下!罗兰!”
“罗兰?等等,你是……那个罗兰?”
这时,哈利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可怕的家伙那么眼熟了。
他是帕克的那个不正经的朋友!
“小蜘蛛,你怎么也挡在这儿了,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为了他?还是,为了你的朋友?”
“我……我不知道,罗兰先生,我……”
“那就闪开!”
罗兰一把推开了并不如何坚决的小蜘蛛。
然后挡在他面前的,就是哈利了。
“哈,父慈子孝啊,果然人间自有真情在。”
这时候,小蜘蛛才真正着急,因为他知道,罗兰做事,并不会在意什么所谓俘虏,所谓打动人心的情感。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怎么会在乎别人的命。
“哦~这回是兄弟情深了又。行啊,来,我好好听听,听听你们是怎么回事儿。说吧。”
依然是不知从何处弄出来的凳子,罗兰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反倒让小蜘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哈利不会。
“不管怎样,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看着你杀了他!”
啧,听听,还真就是父子情深的那个模板。
“你呢。”
罗兰歪着头,直接越过哈利,看向了躲在他身后,躺在草地上的诺曼。
“你怎么说呢,绿魔先生。”
“我……”
诺曼的脸色几度变换,最后变得苍白无比,他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哈利,欣慰的笑了。
好像,哈利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啊。
“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一切,负责。”
“只是说吗,绿魔先生。”
罗兰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证明给我看。”
伸手按向自己的手臂内侧,诺曼用尽全身的力气,用一条独腿从地上站起。
他看向哈利:“这是我咎由自取,我很高兴,看到你有这样的好朋友。”
接着,他又看向小蜘蛛,露出一个歉疚的,释怀的笑容:“好孩子,对不起,哈利,就拜托你了。”
用力按下手臂那侧的控制按键,在飞行器极速朝自己飞来的同时,诺曼再一次的,推开了满脸泪水的哈利。
“原谅我,我的儿子。”
呲——!
诺曼奥斯本,绿魔,死于他自己的飞行器,死在了他儿子的面前。
“罗兰——!我要杀了你!!”
哈利痛哭失声,紧接着,就大喊着,朝着罗兰扑来。
小蜘蛛妄图阻止他失了智的朋友,却被罗兰也一把推开。
“闪开。”
他说:“让他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