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沈家那个孩子
“现在怎么样?”
沈娇娇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满眼期待地看着钱老。
“是不是轻易就能取出来?”
钱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虽然蛊还没完全种下,但取出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您请细说。”
“其余的都不碍事,就是这引出蛊虫的药引,临安城里没有。”
两人再次回到大厅。
“能得神医一句夸,也是她的造化了。”沈娇娇掩唇轻笑,似是为这个丫鬟感到骄傲。
问题是,义兄呢?
想到两人一会儿要去见蒋宜,沈娇娇整颗心都开始抽痛起来。
孟珲闷笑一声,“不记得了,只记得神医说你欢喜我。”
“子时之前?”她跟着念了一遍。
孟珲认真点头,答应下来。
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
“你们孟家要是不在乎她,赶紧放她走。哪怕是跟着老夫去闯荡天涯,也比在你们孟家受苦强。”
孟珲依言放好,拉着沈娇娇坐远了些,安静等待。
她眸光微闪,倏地低下头来。
孟珲眉尾轻挑,“沈伯父的事迹,我十岁就知道了,不用您来给我普及。”
孟珲垂眸,敛去眼底的冰寒。
“我同你说,你家这个妹妹哟,体内除了蛊虫,还被人下了毒!”
思索间,她很快想到对策,故作犹豫地摇了摇头。
沈娇娇被人下了毒?
“就是……嗐!说了你也不知,我回家去取。”
沈娇娇幼时怎会被人下毒?而且还是持续性下毒。
“您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钱神医,我的丫鬟说我昨夜跟她说话了,可我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这是蛊虫带来的副作用吗?”
沈娇娇瞪圆了双眸,本能地将头歪到另一侧,避开男人灼热的呼吸。
“你!”沈娇娇用胳膊架在两人中间,撑开了些许距离。
钱老见他神色淡漠,还以为他信了外头的传闻,气得火冒三丈。
“想什么呢?”孟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小子还是不是人啊?听见这么好的人,怎么不跟着附和两句?”
“嘶,你们孟家真是‘卧虎藏龙’啊!幕后者持续好几年给她下毒,中毒时她才几岁……”
这个谜题,只能等钱老回来再问了。
他要开始配药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拍了拍孟珲的肩膀。
“剩下那些三日一浇水就行。
“自然,老夫的医术,你就放心吧!”
义兄怎么就坐在她身侧?
她面色微沉,心里咯噔一声。
“少爷,知味茶楼到了。”
钱老原本还一脸傲娇地仰着下巴,在听到这么一声温软的道谢后,当即正了正脸色,轻咳一声。
孟珲低低应了声,闭上双眼,闭目养神。
沈娇娇扭头看向钱老,朝他扬唇浅笑。
沈娇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声问道:“无论白天黑夜都要待在一起?”
去看她未来的嫂嫂!
钱老洋洋自得,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看向沈娇娇。
“你笑什么?”钱老瞪向孟珲,“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的距离挨得更近了。
正想着,外头的玉竹轻轻敲响了车壁,提醒车厢内的二人。
“放心,虽然老夫看不出是什么毒,但这毒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
钱老欣慰点头,抬手指向天空。
“谁也别想欺负她,她背后站着的,可是沈大将军和他手底下的将士们啊!”
义兄已经选择了孟绾,她又何必再想这些?
思及此,孟珲心中暗生悔意。
若说‘苦’,孟珲觉得自己对她的严厉,应当是她大小姐生涯中遇到过最苦的事情了……
“啊?”她皱起眉头,一脸的困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义兄,你不能食言,是你答应我的。”
沈娇娇警惕地观察了半晌。
老者口中的‘不算’,指的是不算还他恩情。
说着,男人轻松拉开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
钱老又叹了一声,见孟珲没反应,登时抬眸怒视他。
棱角分明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
“你身边是不是跟了个大夫?”
他示意孟珲将箩筐放到桌上。
“只要你们按我先前说的去做,等到我回来就能引出蛊虫了。”
说完,站起身,先行下了马车。
难怪可莹会以为她醒了。
孟珲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夫曾在边境呆过五年,见到不少家破人亡的惨剧。
谁会对一个几岁的奶娃娃下手?
“蛊虫会不会诱发她体内的毒素?”孟珲沉声问。
“是。”孟珲点头,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句,“钱老给你开了些药。”
这辈子都不敢跟钱老对视了……
“你们去取药了?”她问。
“你知道什么叫全民皆兵吗?那里的孩童与妇女,在敌军进犯时,都会捡起棍棒保家卫国!
“蛊虫你也不必过于担忧,虽然她体内的蛊虫已经成活,但因为没行房,蛊虫无法融入她的骨血中。
那颗动摇的心再次冰封。
沈娇娇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墙上的药箱。
钱老摸着山羊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孟珲。
沈娇娇大脑轰的一声炸开,脸上迅速升温,整个人像害了风寒一般热得慌。
“什么药引?我让人去寻!”
绯色渐渐漫上脖颈,紧接着是脸颊,连耳朵也泛起红润来。
沈娇娇抬头,疑惑两人为何要避开她说话。
钱老了然一笑,“看来就是这个丫鬟了,将你的身子调养得不错。”
“死不了,也不好治。”钱老摆摆手,叹了口气,“她就是沈家那个孩子吧?”
“昨、昨晚?”
听着义兄低沉的呢喃声,她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飞快。
查沈家冤案,还沈家清白!
听见孟珲这样说,钱老心头郁气散去大半。
孟珲似乎早就预料到老头身体康健,稍稍提高脚程,追了上去。
“咳咳,不麻烦不麻烦。”
钱老医术高超,为何如意医馆门可罗雀,连一个患者都没看到呢?
“沈娇娇,我很高兴。”
她当时被蛊虫迷惑了,哪还有记忆?
“等您回临安,就能取出蛊虫了吗?”沈娇娇又问。
孟珲一怔,“她身体怎么了?”
经过蛊虫一事,她虽然嘴上否认,但已然看清了自己对义兄的心意。
这是在何时发生的?他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啧,看来你这个义兄做得不到位啊,还是说你身边没有医术高超之人?”
“你放心,沈小姐这个病老夫一定会治好,这次不算哈。”
他突然蹲下身子,认真侍弄起院里的花花草草。
见他们回来,义兄手里还提着一只箩筐,她连忙起身走过去。
“你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沈将军这般英雄人物,不可能叛国,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他!”
“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你。”
“每日煎服一包,我会在五日内赶回来,替你引出蛊虫。”
力道之大,险些将箩筐的拉手给捏断。
沈娇娇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不是,你不想听关于你那好妹妹的身体状况吗?”
若是义兄猜出傲雪的身份……
说着,钱老将绑好的药包递来。
钱老想都没想,又甩了个重磅消息出来。
但一想到义兄偏帮孟绾……
“对了,屋里放着的那个,是我的宝贝,不能风吹日晒,不能淋雨……”
孟珲动作一僵,终于放开了她。
蒋宜似乎也才刚到。
钱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脸往旁边一摆,懒得看孟珲。
他从前不该待她这般严苛的。
“这盆草看到没?每日辰时叫人来浇水,不能忘了。
钱老见他面色沉凝,连忙提醒他先别提起此事,免得吓到人家小姑娘。
钱老说着,抬手掐算一番,“这一来一回大约要三四日,你俩在我没回来前都要呆在一起,切记不可分开。”
重重一声叹息过后,老者许久未曾言语。
“我回家取些草药来,配置解毒丸,应当能消除她体内的毒素。
又过了一阵子,钱老拎着一箩筐药材出来。
钱老啧啧称奇,看向孟珲的眼神中多了些许鄙夷。
这个‘大夫’指的是傲雪吗?
不可能啊!钱老又不认识她,怎能看出她身边有大夫?
过了半晌,苍老声音幽幽传来。
“麻烦钱神医了。”
知味茶楼?
钱老也不招呼他们,在满墙药柜跟前穿梭,不时拉开一个药箱,抓出里头的药。
“您放心,那些伤害过娇娇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男人认真许下承诺。
“钱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老没有明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分好了五个药包。
孟珲伸手接过,帮忙提着。
“你别忘了,今日是要去见你未来的妻。”沈娇娇加重了‘妻’这个字,提醒孟珲不要犯错。
钱老见他表情淡然,又气上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还跟我在这叽歪,抓紧回府去把下毒之人抓住啊!
说完,快步走进药房,在里头寻找着什么。
“沈大将军谁人不知啊?大周战神,镇守边疆多年,吓得敌国宵小不敢进犯。
她从未料想过,自己居然会在确认情意的下一瞬,去替义兄掌眼——
“随你。”孟珲淡然道。
钱老点点头,“是的,这个症状与癔症有些相似,若诊脉的大夫经验不足,还真有可能会误以为是癔症。”
见到两人,她笑着迎了上来,“阿珲哥哥,好巧啊!”
“好。”孟珲应了一声,扭头看向沈娇娇,“走吧。”
等到分药时更是神异,寻常大夫需要拿秤来称重,他伸手一捻就知晓重量。
“我从未见过沈将军,但我知道是他给边境带来了宁静,可惜……”
两人之间横亘的,是蒋宜,是孟绾,是义父义母,更是沈孟两家的血海深仇!
她不能心软,也不能纠缠下去。
孟珲急切道:“您快别贫嘴了,娇娇到底中了什么毒?”
钱老笑得更满意了。
钱老个子矮小,步伐却很快,眨眼间就将孟珲甩到后头。
等坐上了马车,沈娇娇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忘了问。
她昨日与莫乾就约在知味茶楼!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跟在孟珲身后。
“倒也不是,只要在子时之前……”
“义兄!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他并不在意钱老是否报恩,甚至没将当初救了钱老一事放在心上。
“就是在子时到来之前,做你们昨晚做过的事情!”钱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像是被沈娇娇这颗榆木脑袋给气着了。
“您认得沈将军?”
孟珲没多问,跟着钱老离开。
钱老沉默了,老树皮一般沟壑纵横的面皮上,扯出一抹苦笑。
孟珲呼吸一滞,双手用力捏紧。
想跟上去,又做不出偷听的事情来,只能悻悻作罢。
眼看着钱老絮絮叨叨个没完,孟珲抬手按了按眉心。
沈娇娇在孟府吃了很多苦?
这不可能啊!
孟府上下都尊她为孟家大小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府上最精细的,整个孟府都宠着她。
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的行为伤到了他,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感。
都怪钱老说的那些鬼话!
她心中愤愤,忍不住挣扎起来,生怕再次落入温柔陷阱中。
沈娇娇接过药包,迭声道谢。
难不成……钱老看出她体内有问题?
沈娇娇紧张地攥紧手,心跳如雷,整颗心几乎要蹦到嗓子眼来。
受苦?
“我身边确实没有大夫,倒是有个精通药膳的丫鬟,她总是变着法子给我做些吃食。”
孟珲虚握了下手掌,瞥向女子耷拉下来的肩背时,眼底很快浮起一抹笑意。
“难怪……”
她迅速挪到角落,与男人拉开距离,瞪着圆润的眼眸看他。
来不及多想,她站起身就要往侧边挪去,与男人拉开距离。
他听出了钱老话中的嘲讽,但这不是他愤怒的原因,让他愤怒的是——
随后,她忍不住问了钱老一个问题。
话音刚落,就见沈娇娇也从马车里钻出来。
“这才像话嘛!”
孟珲仍旧站着,没有丝毫反应。
说到一半,钱老卡住了。
“我知道。”孟珲下颌微抬,朝着沈娇娇的方向看去,“我也在查。”
孟珲没有催促,安静站在一旁。
“什么?!”孟珲心尖一颤,向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孟珲岂能如她所愿?
大掌扣住女子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扯,她就站不住脚,跌回座上。
钱老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再次叮嘱两人切记养好蛊虫,就借口要启程回家,将他们赶了出去。
“我还以为江南首富孟总商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连毒都查不出。”
蒋宜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扬起笑脸与沈娇娇打招呼。
“娇娇,你也来啦!”
沈娇娇勉强挤出一抹笑,“蒋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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