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两者对比过于强烈, 看着儿子浑不在意凉薄样子,景文帝心跟着凉了半截。
“狼心狗肺混账东西,那可是你嫡嫡亲外祖父!!”
叶朔:“……”
哇, 便宜爹可真够可以,这个时候想起镇国公是他外祖父了?
不过想想也是,古人最重孝道, 便宜爹对怎么对镇国公是一回事,他这边要是也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简而言之就是,我能做,你不许做。
看样子今天确实是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 不然话便宜爹情绪起伏也不能这么大,叶朔总觉得他今天隐隐有点帮外祖父话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景文帝突然爆, 使得叶朔有些措手不及。
叶朔是谁?他反应速度可不是一般快。
“难、难道不是么?”从一个小孩子视角出,叶朔『露』出了恰到好处茫然。
“爹你为何这么生气, 是儿子错什么了吗?”
“可、可是…太傅他们一直是这么啊……”
这事儿还真不是叶朔撒谎, 太傅他们几个是文臣之首, 文臣素瞧不上只有一把子力气武将,哪怕他们已经十分克制, 可言语之中难免会在不经意间带上几分轻视出。
当然, 太傅他们只是那些不讲究普通武将,并有指道姓是镇国公。
在一个小孩子眼,外祖父=武将=粗俗, 这个式子有问题吗?完全问题吧?
“听武将动不动就会跟人动手,还不爱干净,儿子…儿子还是更想跟文雅一点人打交道……”上就打赤膊、一身汗臭味儿, 这谁能受得了?
听完叶朔话之后,景文帝犹当头棒喝。
是了,他怎么忘了,上位者对镇国公是个什么态度,底下人自然会有样学样。
尤其是这还不是寻常小事,事关兵权,众臣是讳莫深,加上文臣与武将关系,太傅他们能出什么好话那才是奇怪了。
而在小九太傅他们教导,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觉得镇国公不好。
今小九这副反应是大家共同推动结果,包括自己在内,其实也是推手。
景文帝是想让自己儿子跟镇国公一家疏远着,绝对想过要叫他变得六亲不认。
在跟镇国公一家关系上头,小九教育很好,他茫然冷漠、对待镇国公仿佛像是对待可有可无陌生人样子却还是让景文帝心跟着狠狠一颤。
血缘不论在哪个时候是相当重要一根纽带,叶朔这番表就十分不正常。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大问题!
很快,景文帝心中便已有了决断。
“不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原本景文帝只是小小试探了一下,在他是真有了这心思。
叶朔也不着急应,活脱脱把一个不愿意去外公家小孩形象演绎淋漓尽致。
叶朔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小时候他有个小伙伴听自己暑假要送到乡下老家就这样。
“不去不去,天这么热我才不要去跟人学武!”
景文帝差点忘了,这孩子还苦夏着。
他越是这样景文帝就越是铁了心要把他给送。
也不能送太长时间,至多小住十天吧,到时候再把人接过。
就这样,在叶朔“哭闹”声中,景文帝丝毫不动摇,十分冷酷转身就。
叶朔:“…………”
叶朔忍住,在便宜爹彻底离秋吾宫后乐出了声。
就了吧,便宜爹好糊弄也好糊弄,不好糊弄也不好糊弄,只要掌握了技巧,那还不是手到擒?
就这样,三天后,魏老夫人进到宫头,还不等叶朔见到外祖母一眼,就景文帝迫不及待打包去镇国公府进行劳动改造去了。
做戏做全套,反正还有十天呢,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叶朔想方设法,从中途跳车了。
尽管知道自己儿子不可能会这么老实,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景文帝脸『色』还是控制不住变绿了,并且毫不犹豫将叶朔到镇国公府小住时间又往后延长了两天。
景文帝甚至还下了死命令,叫随行侍卫们无论何也要在午膳之前找到他,并且绑也要把他绑到镇国公府。
叶朔暂时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乐疯了。
与此同时,镇国公上下也接到了九皇子即将下榻镇国公府消息。
镇国公听完太监通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速度精神了起。
起先他还在因为魏老夫人能够进宫探望女儿,而自己却不行而抑郁不已,在好了,九皇子要了,镇国公一下子就觉安慰到了。
虽然见不着女儿镇国公心头还是有些难受,能见到外孙子镇国公还是颇觉安慰。
想到这回圣上竟然此通情达理,不止让魏老夫人进宫见了贵妃,还派九皇子过探望。
其中一两位嫂嫂总觉得有哪怪怪,不过倒也多想,赶忙让下人们去把镇国公府邸头最好院落给收拾出,准备给九皇子用。
整个镇国公上下顿时忙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平复下,镇国公连忙招呼道:“平儿,你且看你那些兄弟在哪儿,赶紧把他们给老子叫回!”
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多久了,趁着这个功夫镇国公打算让孙子们认认人,省得表兄表弟,到时候不知道谁是谁。
而那个叫魏平闻言,忍不住弱弱道:“祖父,我是您孙子……”这老子老子,不是喊差辈儿了么?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结果老镇国公虎目一瞪,那个叫魏平黑面少年一个哆嗦,随后夹着尾巴就跑了。
“祖父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喊人!”
就是吧,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魏平抓了抓脑袋,把整个镇国公府给翻遍了,也就只找出了五六个兄弟,剩下看样子出去了,不在府上。
办法,魏平只能号召这五个兄弟,跟自己一道出去府外找人。
见其中一个小堂弟今还在打瞌睡,魏平忍住,直接一巴掌就盖到了他脑门上,把小堂弟嗷一嗓子就给打清醒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跟你,祖父可是格外重视这位素未谋面小表弟,要是迟了,你就等着吧!”
魏光呲牙咧嘴捂着脑袋,原本张牙舞爪还想打回去着,听对方提到祖父,立马就蔫儿了。
算了,挨堂哥这一下不算什么,祖父揍人太狠了,实在是顶不住。
就这样,五个人只好带着仆从,兵分五路去找人。
其中年纪最小魏英今才十岁,换到别人家家人大门不怎么叫出,生怕在外头磕了碰了,在魏家才有那么多顾忌,孙子辈一水儿是从小就摔摔打打,六七岁时候就在外头玩耍比比皆是。
镇国公府孩子多,养糙,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临时候魏光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随口道:“对了七哥,大哥哥今也在府上,你怎么不去叫他?”
然而魏平只是憨,他又不是傻。
全家上下谁敢轻易踏足大哥院子头啊。
遂魏平头摇跟拨浪鼓似,整个人更是连连后退:“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魏光琢磨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大哥那张似笑非笑脸,冷不丁抖了抖,立马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算了,大哥虽然好使,却是凶很。
还是不要轻易去打扰他为好。
很快魏平兄弟六个鱼贯而出。
然而多大一会儿,魏平等人口中大哥,也就是长房长孙魏温在自己院子头还是觉到了今镇国公府与平常不同之处。
从窗户这看过去,外头往丫鬟仆从们显比平头多出不少。
魏温怔了怔,随即就将自己身边小厮给招了过。
可能是平头帮着擦屁股时候太多了,魏温几乎是下意识,张嘴就了一句:“可是家头又有谁闯祸了?”
这么热闹,家头肯定是有客人了。
而以镇国公府今这个处境,几乎是不会有人主动上门,只除却一情况——
家头又有哪个不听话小兔崽子把人家孩子给打了,然后人家父母找上门了,于是镇国公府不得已留人家吃一顿饭,席间哪个房头孩子闹出事儿,哪个房人给人家父母赔罪。
弟弟们打人,人家找上门,爹娘、叔婶请人家吃饭、赔礼道歉,然后过一段时间,继续弟弟打人,找上门,然后镇国公府赔礼道歉……
这样轮回不知道持续多少年了,魏温已然麻木了。
三天两头就上演这么一出,单单是赔礼道歉,每年镇国公府要花一大笔银子出去。
幸而先皇在时候,祖父连年征战置办家底比较丰厚,而他娘婶婶们又颇懂经营之道,不然整个镇国公府怕是不够赔。
府上孩子绝大部分活泼好动,精力旺盛,这情况若是放在以前,大不了让他爹或者几位叔叔把他们带到边关去,在边关待一段时间就老实了。
今,不光是他爹,就连几位叔叔也渐渐受限,不准外出带兵了,家头那些小兔崽子们精力无处泄,可不得就这么慢慢耗着么。
不过很快,小厮回答让魏温有些意外。
竟然不是谁又闯祸了。
而是九皇子要下榻镇国公府了,并且听传旨太监意思,是还要小住一段时间。
小厮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大公子必然会十分高兴,结果成想,他脸上似乎并有多少喜『色』。
小厮是从小跟在大公子身边,言语间便有那么多顾忌,张嘴便问了出:“公子,九皇子要了,你不心么?”
魏温:“……”
心?他有什么好心。
自己这位小表弟声,他又不是听过,听也是顽劣厉害,当今圣上管不了那。
左不过是又多了一个闯祸精罢了,老天爷难道是还嫌这镇国公府不够热闹吗?
十七个弟弟,今再加上一个表弟,十八个弟弟全部此,换成是谁谁怕是笑不出吧。
还有自己父亲五个叔叔,甚至是艳冠上京小姑姑,大家是出一辙。
魏温今已经二十四岁了,有人知道他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
而这么多人头甚至有一个人能够看出,这巍巍国公府看似花团锦簇、枝繁叶茂,实则是大厦将倾。
短短一刹那,过往涌上心头,一时间,魏温眼神头竟然透『露』着丝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