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刺激。
檀越说这话时, 声音并没有什么情绪,可愣是让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力,檀明清和团团的身体都抖了一下。
宋临初头皮也有点麻。
檀越如寒芒利刃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 这个角度有错位,檀明清为了防止宋临初关门, 伸手撑着门,从他的视角看, 倒像是檀明清半揽着宋临初, 在门咚似的。
檀越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 冷声说:“过来。”
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宋临初顿了下,绕过团团和檀明清,走了过去。
宋临初走到檀越跟前,有点心虚地垂着眸, 小声叫人:“哥哥。”
檀越没应他,只是伸出手,温热的触感落在他脖颈处。
接着, 他的脖颈传来些许衣料与皮肤摩擦的感觉, 宋临初这才发现, 自己的衬衣领子,不知何时歪了。
檀越不急不缓地帮他整理好了领子, 捋平了上面的褶皱。
他的动作像所有陷入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昵而自然,又占有欲十足, 仿佛要借这么个动作, 向旁观者宣示他的所有权。
旁观者檀明清脸色煞白。
旁观者团团内心愤恨, 他老婆被占便宜了!
宋临初倒是不意外, 秀恩爱嘛,老男人可在行了。
檀越收回手,目光再次落在檀明清身上。
“聊得那么激动,说来我也听听。”
檀明清:“我,我们”
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宋临初承担火力,可等他真正地面对上檀越,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勇敢。
团团小朋友知道他在他表叔心中的死亡buff已经叠到包浆了,随时小命不保,而现在正是将功赎过的好机会,还能干掉一个情敌。
于是团团立刻说:“这个坏蛋缠着哥哥,还硬要说哥哥喜欢他,赖着不肯走!”
檀明清:“”
这小屁孩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但合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
眼看他小叔的脸立时沉了下来,檀明清不敢再让团团说,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是这样的,小叔,临宋临初跟我交往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您清不清楚。”
檀越没说话。
檀明清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跟他分手也才半年不到,他就跟您结了婚,我我怕他是对我余情难忘,把您当成我的替身,您知道真相后会生气,所以刚才想让他跟我一起去给您说清楚,让您要怪连我一起怪,毕竟这事情,我也有责任。”
檀越这下终于有了应:“什么责任?”
“”这是重点吗?
檀明清忍着擦冷汗的冲动,继续硬着头皮说:“就是我,我在跟他交往的时候,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导致伤了他的心,小叔,您别怪他,他也是太过伤心才做出这种事情,其实他人很好很优秀的,都怪我。”
檀明清说出这番话,松了口气。
看吧,他也是有担当的,敢于承认,也勇于面对责任。
宋临初已经懒得翻白眼了。
摊上这么个前男友,真是前辈子造了孽。
“感情生活这么丰富,”檀越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看来你很闲。”
檀明清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檀越接着说:“从下学期起,你家里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生活费,我看你多的是时间自力更生。”
檀明清一听脸都绿了。
自从上次檀越跟他叔叔说了一个月只给他1000生活费,他日子就过得艰难起来,幸好他父母一个月还能给他万把块,不至于太惨。
可要是连他父母都不给钱了,他吃什么?
让他去打工吗?
那他会被那些朋友笑掉大牙的。
檀明清急了:“小叔,我”
檀越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
檀明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得出他很想求他小叔网开一面,可是看他小叔淡漠的脸,所有的言语又被委屈地吞进了肚子里。
宋临初看到檀明清吃瘪,心里那个爽啊。
还以为檀越很宠檀明清,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吧。
看檀明清怕他怕得要死的样子,估计檀越对他跟对他那些表弟妹没什么区别。
想及此,宋临初心里的小人顿时嚣张起来,小声提醒檀越:“哥哥,他过年还有压岁钱。”
他今年年初听檀明清炫耀,他能收十几万的压岁钱。
檀越冷冷地说:“今年就没有了。”
檀明清:
檀明清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始终生不出和檀越叫板的勇气。
最终,他蔫蔫地说:“我知道了,小叔。”
檀越“嗯”了一声,示意他滚。
檀明清如蒙大赦,夹着尾巴跑了。
不远处,来寻檀明清的苏展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并没有因为檀明清那番话生气,或者说是顾不上,反倒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檀越。
这个人真帅啊。
要是能
苏展内心狂跳,要是能抢过来,成为海都第一豪门的家主夫人,他以后走到哪,都会被人捧着供着,那才是真正的嫁入豪门!
到时候,别说檀明清,就是他那个豪门叔叔,也得来跪舔他。
檀明清走后,团团也贴着墙根想趁机挪出檀越的视线范围。
“去哪?”檀越头也不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团团身体一僵。
随即,他垂着脑袋,蔫儿吧唧地走过来:“表叔”
宋临初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很好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团团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像一个乖顺的小狗狗。
檀越脸更黑了。
“你也很闲?”檀越冷冷问。
团团生怕他这变态也让他自力更生,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的表叔,我很忙的,我除了上学,还要练琴,画画,做手工作业!”
宋临初捂脸,感觉某个小朋友要完。
果然,檀越说:“那就是作业还不够多,以后每天多练一小时琴。”
团团:???
你是魔鬼吗?
团团如遭雷击,难得硬气一回,哭唧唧地说:“你欺负小孩,呜呜呜。”
檀越:“两小时。”
团团:
团团快气死了,又怕他的魔鬼表叔真让他多加两小时练琴,只能委委屈屈地偷看宋临初,想要获得他的帮助。
谁知道,檀越直接站在他们二人之间,隔绝了他的视线。
“”
恶毒,无耻,变态!
团团握紧小拳拳,在内心疯狂腹诽他表叔,被他表叔冷冷一撇,身体一抖,再次哭唧唧地跑了。
宋临初看着团团远去的背影,担心地说:“你让他这么小个孩子加练,会不会不好啊。”
檀越冷嗤:“寒假,我不给他加,他父母也会给加。”
宋临初“哦”了一声,内心给小团团点了一排蜡。
太惨了。
正在这时,程斌走过来。
他低声说:“先生,檀老夫人过来了,说要见见小宋先生。”
檀老夫人的丈夫和檀越的爷爷是亲兄弟,由于那一辈的陆续离世,现在就檀老夫人资格最老。
在檀家,人人都畏惧檀越,就她仗着辈分和地位,敢跟檀越叫板。
比如现在,大家都准时出席,不敢迟到,偏偏她要进行到一半才过来,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特殊。
檀越并不吃她这一套,他淡淡地说:“让她先等。”
“好的先生,”程斌并不意外,又说,“休息室已经备下了,您跟小宋先生要不要现在过去?”
檀越“嗯”了一声。
宋临初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跟着檀越来到另一间休息室,这间比刚刚那间豪华太多,有侍应生推着餐车进进出出,休息室的桌子上,摆满了摆了各色食物。
酒会虽然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可他们出现后,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根本没机会吃东西。
宋临初刚还不觉得,现在看到满桌子冒着热气的美食,肚子传来一阵饥饿。
有侍应生见他们进来,拉开了两条椅子,等他们入座。
“坐吧。”檀越说。
宋临初在一条椅子上坐下来,他把团团送的礼物小心放一边,侍应生礼貌询问要不要帮忙寄存,宋临初想着等下还要回会场,表示可以。
他不知道团团送了什么,叮嘱道:“不要弄坏了。”
“好的先生,”侍应生小心翼翼拿起礼物,“会给您保管妥当的。”
檀越目光不善地看了眼那个小袋子,说:“团团送的。”
不是询问,是肯定。
宋临初虽然被团团当做地下情人,可他就一个小屁孩,宋临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着说:“是啊,也不知道他送了什么,我还有点期待呢。”
檀越“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这家超五星酒店的食物都很美味,宋临初饿狠了,吃了不少,转头却见檀越没动几下筷子。
“哥哥,你不饿吗?”宋临初问。
这人不会挑食挑到这都不吃了吧。
檀越挑食宋临初也是这阵子才发现的,不吃的东西一堆,很多菜换个烹饪方式他就不吃,带瓜字的菜不吃,葱姜蒜全部只能当调料,要是搞蒜末葱末姜末和食物煮一起,他就不吃。
檀越放下筷子,看过来:“替身?”
“咳咳咳。”宋临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怪檀越会介意这个事,毕竟当初他连檀越的面都没见过,便表现出对他强烈的好感,并疯狂撩他。
这用替身梗来解释,就解释得通了。
檀越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即便不喜欢他,跟他结婚也只是一纸协议,可也不愿意被当成替身吧,还是自己侄子的,多膈应啊。
宋临初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忙解释说,“怎么可能,我在知道他出轨那一刻,就不喜欢他了。”
檀越看着他。
“真的!”宋临初只差指天发誓了,“我跟他交往也就两三个月,而且那段时间我在准备比赛,特别忙,几乎都没时间跟他在一起,他就跟我舍友勾搭在一起了。”
檀越:“你撩人那么熟练,以前就这么撩他?”
“没有!我从不撩他,我跟他在一起可高冷了,微信他不找我,我都不主动找他,而且很少跟他聊微信,他为此还跟我闹过好几次脾气,说谈恋爱约等于没谈。”
檀越嘴角勾了下。
“撩你我那是无师自通!”宋临初说着,垂下眼眸,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怕再不热情点,你也会跑么?”
檀越一顿,目光淡淡地落在宋临初的发顶上。
宋临初本来被打理妥当的头发,乱了一点点,檀越伸手拨了一下,是发胶松了,青年的头发偏软,拨不回去。
他收回手,淡淡道:“出轨并不是家族病。”
宋临初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神色,语气还是委屈巴巴的:“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以后我万一不那么热情了,你会不会也被什么小绿茶的小白莲的勾走。”
“我要这么花心,今天还有你事?”
“……”好像没毛病。
狗直男眼瞎,像苏展勾引檀明清那些招数,于他而言估计只有三个字:辣眼睛。
宋临初立刻满血复活,凑过去挽住檀越的胳膊:“哥哥最好了,我只喜欢哥哥。”
只喜欢我还收其他男(孩)的礼物。
檀越被他挽着的胳膊收紧了些,说:“去弄一下头发,等下再回趟会场。”
宋临初笑眯眯地说:“好。”
侍应生带宋临初去化妆间,檀越也离开休息室,沉声吩咐程斌:“以后有什么活动,檀宇铭那支不用知会了。”
檀宇铭是檀明清叔叔的名字。
他们本来就是檀家比较旁支的一系,在檀宇铭确诊绝症后,事业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滑铁卢,已经慢慢地在边缘化。
如今檀越这个决定,相当于把他们排出了权力范围,他们虽然还是檀家人,却已不再受檀家其他人所享受的福利和庇护。
这对檀越来说只是一句话,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好的,先生。”
程斌并不意外檀越这个决定,檀越本身就不喜欢檀宇铭早期发家那些损人不利已的缺德作风,只是檀宇铭实在太不值一提了,在檀越这里排不上号。
如今他和宋临初领了证,这一天迟早会来。
毕竟他们先生出了名的护短。
虽然那个短本身并不知情。
檀越正要回会场,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人。
苏展在这里蹲伏了半天,眼见檀越扣着刚刚解开的西装扣子,一边和助理说话,一边大步往会场方向走去,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只恨自己今天没穿女装,那才是他的杀手锏。
可是这里他也没法换了,他今天穿着那么帅的高定,还特地化了妆,应该并不比宋临初差多少。
而且,他上位,凭借的并不是外貌,而是手段。
苏展装出有点醉意,走路没站稳的样子,寻找好角度,直直朝檀越身上栽去。
眼看就要倒进檀越的怀里,檀越冷漠地侧开身,苏展重心一个不稳,直接栽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都能听到“咚”一声,可见摔得不轻。
苏展差点一口老血。
他眼中顿时挤出几分泪意,可怜兮兮地看着檀越:“檀先生,对不起,我喝多了没站稳,没撞疼你吧。”
檀越皱了下眉,问:“你是谁?”
“我叫苏展,也是今天的晚宴嘉宾。”
苏展尝试了几下想站起来,没成功,眼巴巴地看向檀越:“檀先生,我脚好像崴了,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他揉着脚,柔柔地“嘶”了一声:“好疼啊。”
檀越并不认得苏展的脸,但对方说了名字,他就知道是谁了。
他沉声问程斌:“你邀请了他?”
“没有,”程斌赶紧说,“他应该是跟着檀少过来的。”
檀越绕过苏展继续往前走,冷冷吐出几个字:“这是家宴。”
程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家宴,苏展一个没名没姓的外姓人凑什么热闹。
苏展见檀越说走就走,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伸手想去抓檀越的衣袖,却被几个冲过来的保安按住。
“你们放唔。”
保安不客气地捂住了他想说话的嘴,完全无视了他的反驳,架着他,直接把他“请”出了酒店。
酒店外头是一个喷泉广场,这时候挺多人在看喷泉表演的,还有人拿着手机拍视频,看到苏展被几个保安架着请出来,手机纷纷对准了他。
偏偏某个保安不知道得了谁的吩咐,把他推出来后,说:“下辈子别做小三了。”
此言一出,更多手机镜头往苏展身上怼。
苏展身上的高定早被弄皱了,头发在挣扎中蓬乱,无比狼狈,看着很像个被赶出来的小三,被人指指点点,他又气又羞耻,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到酒会结束,已经很晚了。
宋临初和檀越离开会场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这几天天气变冷,本来在暖气充足的会场,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宋临初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侍应生忙把他们的外套送过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团团给宋临初的礼物。
今天来的人都带了礼物,不过都是在门□□给了负责接待的人,后续会再送过来,宋临初看过了,要的就留着,不要的就处理掉。
所以宋临初唯一收的,只有团团的礼物。
上车后,宋临初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想看看这个小家伙究竟送了什么。
檀越也看过来。
宋临初并不认为这个小朋友会送什么了不得的礼物,心大地当着檀越的面打开。
袋子里装着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盒,宋临初拆掉蝴蝶结,打开盒子。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个用纸做的手工戒指,应该是团团自己做的,说不上精细,不过看得出来是戒圈上顶着个比戒圈还大的钻石,上面用红色水笔写着“love”字样,还有个小红心。
底下压着一张粉红色的字条,上面用拼音和中文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老po,deng我na了压sui qian,gei你买zhen的,亲亲。
落款:你的di下qg人团团。
宋临初:……
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