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你家庭的一员
啊!这句话怎么就这么动听呢!
宋临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说:“那好吧,我不挂,把手机放口袋。”
檀越“嗯”了一声。
宋临初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推开消防楼梯的大门,走进打包的仓库。
堂嫂顾媛看到他进来,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宋临初,谁让你来公司的!”
由于打包发货都是下午,宋临初和大伯是中午过来的,仓库和运营又不在同一层,上午来公司的堂哥和堂嫂之前并不知道他来公司了。
宋临初皱了下眉,说:“大伯母说你们忙不开, 让我过来帮忙。”
“谁要你帮忙了,你这个扫把星, 就是你把霉运带到我们公司的!”
宋临初:???
这话堂嫂并不是第一次说, 上次他们家搬新房子时, 宋临初来他们家住过一晚上, 堂嫂就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是暑假,他们的生意进入淡季, 堂嫂见到他, 就说他一来, 生意都不好了, 是不是他带了什么霉运来。
当时他堂哥宋临峰就在旁边,打圆场说堂嫂是在开玩笑, 他们的生意从半个月前就不好了, 跟他没关系。
宋临初当时听着就有点不舒服, 不过堂嫂当时也跟他道歉了, 他也没多计较。
谁知道现在堂嫂又拿这种事出来说。
而且, 看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像是开玩笑。
宋临初敛了神色:“堂嫂,你不要我来可以直接说,这话就说得没意思了吧。”
“没意思?”堂嫂冷笑,声音尖刻,“我们公司这么多年来,都好好的相安无事,你一来,公司就被骗了几百万,不怪你这个扫把星怪谁!”
仓库里其他员工听到这么个大数目的金额,活都不干了,凑过来看热闹。
宋临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堂哥宋临峰从电梯里出来,跑过来挡在宋临初和顾媛的中间。
“媛媛,这事情是我们自己运气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出事情就怪别人。”
堂嫂立刻炸了:“难道我怪错了吗,他没来之前我们一切都好好的,他一来我们刷单平台老板就卷款跑路,不怪他怪谁,你说,怪谁!”
宋临峰:“做生意肯定会有风险的,只是赶巧了而已。”
“赶巧?他昨天不跑路,明天不跑路,偏偏在他来的时候跑路,那可真是巧啊!”
宋临峰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堂嫂指着他:“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命里带煞,不要跟他来往,你们偏不信,还让他来家里,这下好了,损失了几百万,大半年白干了不说,店铺也要被那些退款的搞报废了,报警也没用,你说怎么办,啊?”
堂嫂说着,红了眼,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那几百万。
宋临初冷眼旁观他们吵架,算是把事情听明白了。
众所周知,现在做淘宝必须要刷单,销量才能起来,因此也诞生了很多刷单平台,淘宝店主在平台下单,让他们帮自己刷单,刷单平台有自己的刷单群,会把任务发布到自己的刷单群,让里面的用户做任务,获得佣金。
刷单群的人要做的任务就是去淘宝按照群主发布的购买方式,完成浏览、下单等任务,做完任务后截图给群主,群主——也就是刷单平台会把购买所需的费用和佣金付给对方。
堂哥他们做的棉服,购买一件400多块,一天那么多单刷下来,要几十万,刷单平台不可能先给他们垫付,所以堂哥他们会一次性给刷单平台打上几天所需的费用。
这也是做淘宝所需要的最大周转资金。
结果,刷单平台老板卷着这些钱,跑路了。
刷单群里的人刷了单,没得到平台给的购买费用 佣金,就发起退款,不给退款就举报他们店铺发空包、刷单,如此一来,店铺也被搞废了。
而且,刷单本来就是违规操作,他们这种情况,即便报警也没用,一般不给立案。
就算他们涉及的金额巨大,给立了案,刷单平台毕竟只是个网络平台,老板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早卷款跑到不知道哪个爪哇国去了,哪里有那么容易追查回来。
难怪堂嫂会这么急。
但急归急,老板跑路肯定是蓄谋已久,跟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他不来,老板就不跑了吗?
宋临初脱下围裙和袖套,话也不想跟他们多说,直接转身走人。
“你去哪,不准走!你和你妈一样就是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害得我们损失了几百万,想一走了之,门都没有。”
宋临初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
顾媛无论怎么说他,他都没那么气,但她居然说他的妈妈!
当年,他妈妈回家探亲,当天,他外婆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就去了。
这件事情跟妈妈并没有任何关系,妈妈甚至一度还庆幸那天回去了,见到了老人最后一面。
而在他堂嫂口中,却成了克母,宋临初如何不气。
要不是顾媛是个女的,他早一拳头招呼上去了。
宋临初咬牙:“堂嫂,慎言!”
顾媛冷笑:“慎什么言,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跟你说,你今天要不给我个满意的方案,休想离开!”
宋临初被气笑了,也不走了,转身盯着她:“你想怎么样?”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阴谋。
“我们损失了300多万,要你赔你这个穷逼别说300万,3万你都拿不出来,亲戚一场,我也不为难你,你把你老家的房子让给我们就行了。”
宋临初懂了:“拐弯抹角演了这么一出,原来是想占我的房子啊。”
堂哥他们这几年赚了钱,想回老家建一栋别墅风光风光,可他们老家的房子当初是老大老二各分了一边,双方所占额面积都不大,周围又都是邻居,没地扩建。
他们想建一栋豪华大别墅,只能想办法要到宋临初这一块。
宋临初又不是傻,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那里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最后一点牵绊。
这些人为了他的房子也是费尽心机。
顾媛一听立刻跳脚了:“谁演戏了,我们稀罕你那破房子吗?300万购买几十栋你那个破房子还不止,我们一天就赚几万块,看得上你那破房子?别给脸不要脸!”
宋临初也不跟她讲道理了,说:“哦,那我就不要脸了,怎么样吧。”
顾媛:“”
顾媛一噎。
宋临峰站出来做和事老:“好了好了,别吵了,媛媛,这件事情确实与临初无关,你也别无理取闹了,到此为止吧。”
“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这些是我空口无凭捏造的吗,是算命先生说的他命里带煞,克亲人,挡了我们财运!”
宋临峰忙说:“算命先生的话哪里可信。”
“你不信还年年去求神拜佛?你顾忌着兄弟情深,我没有这个顾忌,我跟你说宋临初,这事情没完,你不想给房子也行,以后也别从我们家门口经过,我还会跟大伯公他们说,把你母亲的坟迁出祖坟,省得把霉运传染给我们全族!晦气!”
宋临初心里一凛。
所谓大伯公,是他们家族声望最高的几位老人,那几个人特别迷信,迁坟做风水的事情没少干,要是顾媛去胡说一通,真有可能把他妈妈的墓迁出来。
而且,他们家房子,一边是大伯家,另一边也是靠着围栏,没有路,他回家进出不可能不经过大伯的家门口。
顾媛说不让他过,是真的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封死他回家的路的。
他没父母兄弟可依仗,人家欺负他一个人,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吹灰之力。
换以前,宋临初肯定会又气又恶心还没什么办法,最后可能真的要把房子让出去委曲求全。
可现在,他也是有家人的人了。
想到口袋里一直听着的檀越,宋临初如同在踽踽独行的黑夜,找到了一盏明亮的灯,内心一片温暖,底气也足了许多。
他不想再跟他们多废话,按下电梯的下行键,冷冷道:“那你就试试看。”
说着,不等他们再说话,宋临初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顾媛还在跳脚:“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是敢,但有没有机会,就不好说了。
宋临初等电梯开始往下走了,才拿出手机。
视频通话还在继续中。
不过檀越那边的背景已经从疾驰的车上,变成了家里。
“哥哥,”宋临初勉强笑了下,“让你见笑了。”
这一出荒唐的闹剧,总结一句话就是:离谱他妈来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他都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檀越声音比外头寒夜还要冷:“你这堂哥堂嫂不去唱红脸白脸,真是浪费人才。”
宋临初垂下眼眸。
他不傻,看得出来堂哥虽然一直在做和事老,但也觊觎他的老房子,不然堂嫂说话那么过分,他早就应该喝止了,而不是夹在中间和稀泥。
他和堂哥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一起淘过气一起挨过打。
他由于性格好,又长得好看,上学时很多女孩子喜欢他,自然也招来一些男生的嫉妒,他放学被堵的时候,也是大了几岁的堂哥来帮他
堂哥特别喜欢吃他妈妈蒸的米糕,他妈妈始终记得,即便后来身体不行了,堂哥逢年过节回来,也会做给他吃,堂哥还说就凭这一口糕,以后也要罩着他,不让人欺负他。
最后欺负他的,却成了他们自己。
原来,利益面前,一切都是会变的。
宋临初心里说不出的堵。
“别难过,”檀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连安慰人的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不值得。”
“好,”宋临初声音闷闷的,“哥哥。”
“嗯?”
“我想你了。”
檀越动作一顿。
看着垂着头,难过都要从屏幕里溢出来的青年,檀越生出种想摸摸青年头的冲动。
他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说:“别撒娇。”
宋临初被他堵得哭笑不得:“我都这样惨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檀越沉默片刻,憋出几个字:“我也想你。”
“”恕我直言,看不出来。
宋临初已经不指望檀越能说出什么动听的话来了,不过现在他听到檀越的声音,就是一种安慰。
起码,他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
正当宋临初这样想着时,屏幕忽然一黑,接着,屏幕里出现手机的商标,和“正在关机中”的字样。
——他这个用了两年多的手机电池老化,刚和檀越近一个小时的通话,直接耗光了全部电量,自动关机了。
宋临初:
这尼玛,还能更倒霉一点吗?!
宋临初拿着关机的手机,茫然地站在一楼门口,看着外头陌生的街景,不知所措。
这周围都是居民楼,望眼看去,也不像能找到个地方可以借充电宝的。
就算有,他手机关机,也没法扫码借不了。
宋临初仿佛回到了他妈妈刚刚过世时,他回到家里,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满心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捏了捏有点酸的鼻子,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待在这里不是办法,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戴在头上,想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没关门的便利店,或许可以求助一下。
宋临初走出大门,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冻得整个人都一哆嗦。
这里的温度比海都市低多了,这会儿已经是半夜11点,温度有零下几度,走在寒风凛冽的街上,冷得人牙齿禁不住咯咯打颤。
怎么会有这么冷的鬼天气!
宋临初冒着寒风走了一段路,越走越绝望,这里明显是个居住区,周围都是民房,店铺全关门了,根本不见有还在营业的便利店。
而他已经冻得手脚冰冷,脸上完全没知觉了,身体也冷浸浸的。
他今晚不会冻死街头吧?!
宋临初吸了吸鼻子,正想跑起来暖和暖和时,身后传来一声车喇叭声。
他往路旁边让了让,那车却缓缓地在他身边停下来,宋临初转头,刚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昨天去机场接他的小陈从车里下来。
宋临初又惊又喜:“陈哥,怎么是你?”
小陈看到他,松了一大口气,对耳机里说了句“人找到了”,说:“檀总让我过来接你的,天冷,快先上车吧。”
说着,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宋临初冷得厉害,也不废话,赶紧上了车。
车内充足的暖气包裹过来,宋临初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旁边有一盒纸巾,他抽了几张,擦了擦被冻出来的鼻涕,又按了下眼角。
他的眼睛,好像被风沙迷了。
“宋先生,檀总找你。”
小陈递了个手机过来,上面熟悉的那个头像正在跳动,是檀越发来的视频请求。
宋临初又用纸巾再次按了按眼角,才接起来。
“哥咳,”宋临初刚说了一个字,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哑的,他清了清嗓子,才说,“哥哥。”
檀越看着屏幕里眼睛红红的青年,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倏地一痛。
“怎么不在原地等?”檀越问。
“我不知道你的人能找到我,你的人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宋临初并没有告诉檀越他堂哥公司的地址,所以也没选择留在原地,等檀越的人来接他。
檀越:“想知道自然有办法。”
其实早在冲突发生时,他就让程斌安排了人去接他,不然哪里有那么快找过来。
宋临初今晚把人生的起起落落都经历了个遍,这会儿被车内的暖气垂着,感觉心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定之处,缓缓地落了回去,语气也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幸好哥哥神通广大,不然明天本地市民起来,就可以看到一个人形冰雕了。”
檀越:“那他们真是逃过一劫。”
宋临初:“”
啊tui,狗男人。
宋临初这么嫌弃着,心情却始终是愉悦而放松的,跟檀越一直聊到车子在一处五星酒店门口停下来,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海都市。
被半夜召来檀越住处的程斌见檀越挂了视频后,身上的温和遁去,面色冷峻,浑身释放着低气压,仿佛明天就要有十个王氏要破产,心里给得罪宋临初的那些人默默点了个蜡。
幸好人没事,不然这位生起气来,没人能顶得住。
他小心翼翼地说:“先生,这事情关乎小宋先生的亲族,比较难办,我明天亲自飞一趟吧。”
“不必,”檀越想到刚刚青年红红的眼眶,冷冷地说,“明天给我订最早一班的机票。”
他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