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初尴尬地笑了一声, 此地无银地说:“我是说,今天的太阳好猛啊,都快把我晒进医院了, 哈哈哈。”
李昶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捂脸。
宋临初这一紧张就胡言乱语的毛病
檀越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全部对话,只听到了宋临初这最后一句。
老男人原本还没明白太阳是什么意思, 结合宋临初这又紧张又尴尬的神色,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眼底的笑意更甚, 说:“嗯, 第二次还把你太阳跑了,以后会注意控制。”
宋临初:???
李昶:
李昶原本就是担心檀明清家族会有羊尾遗传病之类的, 毕竟宋临初也没跟檀明清睡过,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 这种事关终身□□的事情,一定不能马虎。
结果, 他都听到了啥!
他看到宋临初已经尴尬得恨不得逃离地球了,咳了一声,说:“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去接她,临初我先走了啊,明天见。”
宋临初胡乱地点了下头。
他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如果可以,他想把李昶和檀越都灭口!
李昶大概感受到了他的杀意,“嗖”一下跑没影了, 曾经的篮球队主力,跑步速度一流。
檀越垂眸看着青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
他低低笑了一声,提议道:“先上车?”
这条路虽然人比较少, 但也偶尔会有人经过, 宋临初如果不想暴露他跟他的关系, 那肯定不能在这里说话。
宋临初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上了车。
“去吃饭?”檀越问。
“哦。”
宋临初还沉浸在尴尬中无法自拔,连正眼都不敢看檀越。
檀越看他耳根红透的样子,为了某人不自闭,想了想,说:“要不要来玩一个游戏?”
宋临初并不想跟他玩游戏。
他只想化身土拨鼠,打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可是,檀越这种平时看着就不玩游戏的人,他提出玩游戏又很有吸引力。
好奇心害死猫,宋临初忍了下,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什么游戏?”
檀越见鱼上钩,从车旁边的小格子里摸出一枚硬币,递到宋临初面前。
宋临初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干嘛?”
“这是一枚许愿硬币,你可以用它,向我许一个愿望,比如”
檀越顿了顿,见宋临初好奇地看过来:“让我删掉这一小时的记忆。”
宋临初:“”
宋临初瞪他:“我看起来像是个三岁小孩吗?”
“不像,像三岁半的。”
“???”
宋临初气呼呼地看向檀越,只见老男人眼角含笑,一副逗他逗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愤愤地一脑袋磕在男人的手臂上,又觉得不解气,张开嘴,隔着檀总昂贵的西装,在他手臂上咬了一下,再捶两拳。
“混蛋!”宋临初闷声闷气地说。
这孩子气的样子,让老男人心都软了。
他揉了下青年毛茸茸的脑袋,说:“这么爱咬人。”
特别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更是爱咬他。
上次由于他做得太过分,宋临初嘴下也没留情,第二天还可以看到一排清晰的压印。
不过宋临初要是清醒点,他一定会后悔死的,因为他会发现,他越是咬,老男人就越兴奋。
宋临初抬起头,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哼”了一声,说:“我只是饿了。”
饿了就想吃他?
嗯,这也行。
檀总侧过脸,看着宋临初,脸慢慢靠近。
宋临初意识到檀越要做什么,身体僵了下,但只是垂下眼眸,没有躲避。
檀越的嘴唇慢慢靠近,落在了青年温软的唇瓣上。
由于檀越今天是来演讲的,不用隐藏身份,坐的是他那辆品牌和车牌都很拉风的车,行驶在校园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不少人纷纷侧目,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但没有一个摄像头能捕捉到,被薄薄的窗玻璃隔绝出的空间里,气息交错的二人。
宋临初的指尖攥着衣角,被迫微微仰起脸,承受着男人炽热的亲吻。
只是几天不见而已,却小情侣指尖,思念却犹如疯长的草,拉长了时间线,连绵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漫长。
也许是演讲的原因,男人的嘴唇微微干燥,摩擦感加重,细密的电流顺着二人仿佛要胶在一起的嘴唇,传到宋临初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攥着衣角的手,不知不觉变成了攥着男人的袖子,指尖由于太用力,微微泛了黄。
仿佛这种这样,他才不会沉进名为檀越的深渊中。
直到老男人的舌头舔过他的唇缝,企图撬开他的牙关,宋临初才从这种被亲迷糊的状态里找回魂,他猛地推开檀越。
在檀越不解的目光中,看了眼司机的方向,用口型说:“你收敛点!”
虽然吧,这个角落,在司机的后视镜里应该看不到,可毕竟是这么窄小的空间,他肯定感觉得到。
不然他耳垂怎么这么红!
靠!你耳垂红什么!我们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电视剧里大佬的司机不都么得感情的么!
檀越知道他脸皮薄,伸出手,用大拇指在他湿润的嘴唇上按了下,没有再闹他。
不过,檀总人生中第一次的情感危机,顺利宣告结束。
檀越这次定的是西餐,刚从澳洲空运过来的新鲜牛排,宋临初听说五分熟的口感最佳,于是跟檀越一样要了五分熟。
顶级牛排的外表煎得焦黄,切开里面却是粉红色的鲜肉,还有红色的汁水留下来。
宋临初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国人,对于这种看着很生猛的烹饪方式有点接受不了,檀越见他只把配菜吃了,牛排还有一大块,问:“吃不惯?”
“也不是,”宋临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心理上迈不过那道坎,老感觉它还是生的。”
檀越“嗯”了声,按了下服务铃,服务员立刻走进来,檀越对她说:“再上一份牛排,要”
檀越顿了顿,转向宋临初:“你要全熟,还是七分熟,七分熟会有一点红色。”
“不用那么麻烦,就我这份拿去加工一下吧,可以吗?”
服务员:“可以的,先生。”
檀越要说什么,宋临初冲他眨眨眼:“不要浪费粮食呀哥哥。”
“回锅影响口感。”檀总很吹毛求疵地说。
“没事,我舌头笨,吃不出来,”宋临初一点不在意地说,又对服务员说,“要全熟,谢谢。”
服务员的表情有点古怪,像他们这种高级餐厅的顶级牛排,懂的人都知道五分熟口感最佳,偶尔一些吃不惯的人会选七分熟。
但全熟,只有一些暴发户土大款,才会有这种选择。
这种人通常被戏称为土鳖,一年难遇几个。
没想到今天就被她遇到了,还是个帅气的小哥哥。
这一看就是个没见识的,因为长得好看,被这位大佬看上了,才飞上枝头变凤凰。
职业素养让她很快保持了镇定,微笑道:“先生,全熟的话会影响口感,吃起来很柴哦,您确定吗?”
宋临初丝毫不知道他被人定义为了土鳖那一列,他以前只跟舍友去吃过50块一位那种牛排,要的都是全熟,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因为这种档次的地方,去的也多半是像他这种普通人,吃全熟的多了去了,还有人用筷子吃的,也没见谁嘲笑谁。
不过他看得出服务员的表情有点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要全熟。”
服务员端着他那份牛排,很快离开。
“我的要求很奇怪吗?”宋临初不解地问檀越。
“不怪,”檀越面无表情地说,“是这家的服务态度太差。”
宋临初被他这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手撑着下巴,说:“所以,你要让他们天凉王破了吗?”
檀越虽然不懂天凉王破是什么梗,不过从字面意思也可以理解。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说:“如果你想的话,我想想办法。”
“别别别,”宋临初赶紧说,“我开玩笑的啦。”
正在这时,宋临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的表弟。
宋临初没有避开檀越,直接接了起来。
“表哥,我明天下午五点半到海都的动车站,你把帮我找的房子地址发给我一下,我直接过去。”
他这个表弟今年中专毕业,学校要求去实习,檀越让他来海都,帮他找工作,对方欣然应允。
他拜托了宋临初帮他找房子,这事又被檀越知道,刚好他有一个公寓,离表弟的工作地点不远,檀越便让宋临初直接让表弟住那里。
小姨他们听说白住,还在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付租金,宋临初怎么劝都没用,只能象征性地一个月收他们800块,表弟住着也心安。
宋临初问:“你几个人?”
“就我一个啊,”表弟大喇喇地说,“我爸本来要送我过来的,但被我拒绝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表哥你这么大的时候不也一个人到的海都。”
宋临初笑了下,说:“嗯,那我明天去车站接你。”
“不用不用,你把地址给我就行啦,我自己可以过去,不耽误你上课!”
“我明天下午没课,就这样决定了,不然我不把地址发给你,看你怎么办。”
表弟:“”
宋临初又跟表弟讲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檀越问:“表弟?”
“嗯,他明天下午五点到。”
“你跟家里的车过去接他,顺便让他来家里吃一顿饭。”
“吃饭就不用啦,我们那里过来要坐十几个小时,坐车挺累的,我随便带他去吃点,等大后天我们搬家再让他来。”
檀越点了点头,对宋临初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这时,宋临初的牛排送了上来。
全熟的虽然柴了点,但吃着很香,符合宋临初的胃口,他把一份都吃完了,和檀越一起离开餐厅。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临初看到门口一个招牌上,写着本店的另一个特色:许愿喷泉。
他立刻看向檀越,眼神亮晶晶的:“哥哥,我们去许个愿吧,用你给我那个硬币。”
檀总天生直男,无趣得很,对许愿这种一听就很虚无漂亮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许愿有用,要努力干嘛。
不过,好像如果是跟宋临初去的话,以前一些他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的事情,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好。”
宋临初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哗啦啦的声音,看地图许愿池的方向也在那里,拒绝了要引路的服务员,拉着檀越往那个方向走。
事实证明,宋临初高估自己的认路能力了,走着走着,他发现他都不知道绕哪里了。
他正要找个服务员问问,忽然听到拐角处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吃全熟的土鳖,我还没碰到过哎,真的假的啊!”
宋临初的脚步一顿。
“是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还是个长得很帅气的小哥哥,当时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差点震惊我全家。”
“”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得了。
吃全熟怎么就是土鳖了捶桌!
檀越眯起了眼。
“是不是哪个土大款的儿子啊?”
“不是,我猜他应该是被包养的,跟他一起来那位先生,是我们的黑金用户,你懂吧。”
“这样啊,啧,有些人啊,就算穿上再华丽的霓裳羽衣,骨子里依旧流的是山鸡血。”
“那你流的是什么血。”
二人聊得正欢时,背后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把二人吓了一跳。
他们回过头,为檀越他们服务的那个服务生认得他们,一下白了脸色。
“我,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他们的员工休息区,平时根本不会有客人进来,也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进来的。
檀越不理她,只用冰凉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时,在里面休息的经理听到动静,跑出来,他显然是认得檀越这位黑金用户的,见气氛不对,忙点头哈腰地跑过来。
“檀先生,不好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冲撞您了?”
檀越并不理他,只是看着那两个人。
“说说看,你们是哪个河的鳖这么高贵?”
“”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答。
经理气得半死,低声叱道:“檀先生问你们话,说啊。”
两个服务员低着头,一个胆子大一点,嘀咕道:“我们确实也不是什么高贵的鳖,但也没人规定我们不能讲你们这些高贵人的事啊,而且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又没捏造,凶什么。”
檀越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估计对面如果不是女性,他已经一拳揍过去了。
经理冷汗都下来了:“晓晓,你胡说什么!檀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那个意思,我这就让她给您道歉。”
宋临初倒没有那么生气,对方说得没错,他本来就是个土鳖,这是他的出身,没法改他也不以此为耻。
他淡淡地笑了下,说:“道歉就不用了,我这流着山鸡血的土鳖受不起,不过,小姐姐,你手上这个看着你挺宝贝的手链是个山,仿得是我的一个作品,还仿得有点不走心,你这么高贵,别让这种仿品拉低了你的档次啊。”
服务员脸色一僵,然后是青青紫紫一阵变换,好不精彩。
这话太扎人心了,简直是在当着众人的面啪啪扇她巴掌。
宋临初已经转身挽住檀越的手:“走吧,老公。”
那两个服务员听到老公,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们以为这二人只是包养关系,难道不是?
檀越本来还生气,被这个老公叫得当场没了脾气,低声说:“好。”
无论经理怎么说,他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和宋临初转身离开。
一直到离开餐厅,檀越才问:“不用他们道歉?”
“不想听,没意义。”
檀越握了握他的手,低声说:“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不用啦,反正他们损失你这么大一个客户,肯定更心塞。”
檀越没说什么,但作为一个护短的好老攻,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二人回到家里,宋临初一段时间没回来,感觉家里都陌生了,怎么说,空荡荡的。
刘管家解释说是一些比较贵重娇气,先搬过去了。
宋临初有点累了,想上楼休息。
檀越跟他一起上了楼,见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可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不能急,不能急。
“哥哥。”檀越正要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宋临初忽然叫他。
“嗯?”檀越转头,“怎么?”
“我是不是,就,有些时候挺给你丢脸的啊?”
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出身的大学生,从没在上流的圈子待过,和檀越去那些高级场所,都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比如他们第一次出去吃饭时,他觉得那个三面玻璃,看起来像空中楼阁的餐厅,他因此很没安全感,还恐高,檀越让服务员把窗帘拉上了,其实服务员内心也在嘀咕怎么会有他这种土包子吧。
檀越想也不想地说:“不会。”
“你不用安慰我啦,我承受得住!比起被人指出来,我更怕给你丢脸了还不自知。”
比如今天这事,他压根不知道吃全熟就是土啊。
檀越:“你做什么,都不会给我丢脸。”
“”臭直男居然会讲人话了?
居然还该死地动听。
宋临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我想为你学习改变一下嘛。”
檀越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这世上没有谁的习惯比谁高贵的说法,你喜欢吃全熟是你的权力,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他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在教育小孩。
宋临初抬头见他的脸色跟神情一样严肃,眨了下眼。
檀越抬手,盖在他这总是无辜的眼睛上,语气继续严肃:“更不需要因为我伴侣这个身份,给你自己套上枷锁,做你自己就行,知道么?”
宋临初又眨了下眼:“知道了,檀老师。”
青年长长的睫毛如羽毛般,轻轻在檀越掌心刮了一下。
檀越的心也像是被刮了一下,收回了手,眼前又出现了少年带着笑的无辜眼。
二人谁也没说话。
夜色深浓,院子里暖黄的路灯光透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又被窗门挡了一般,折射出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楼下传来管家低声吩咐佣人的声音,高高低低,似真似幻。
唯有这一隅,安静又炽烈。
静谧的空气里,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快。
“哥哥。”宋临初先打破了寂静。
“嗯。”男人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低低沉沉。
宋临初抬眸看着他:“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