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音爱吃虾, 吃饭的时候,顾祈舟一直在给她剥虾,剥好之后, 在生抽蘸料面沾一下, 然后直接往陈染音嘴塞。
他剥虾的速度比陈染音吃得还快。
陈染音的嘴在是不够用, 顾祈舟就把剥好的虾肉放进了她的碗, 堆成了一座红『色』的小尖山。
饭后, 顾祈舟去刷碗, 陈染音继续窝在沙上看剧。
洗完后一个盘子,顾祈舟关上了水龙头, 紧接着, 陈染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厨房:“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来接我我也不回去!”
听起来像是在和谁打电话, 语气挺冲, 但他了解她的陈皇,她在的状态并不是在和对方吵架, 而是固执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句么,陈染音度开了口,理直气壮地说:“我凭么不能在外面住?我就要在外面住!也不回去了!省的她又说我天天在家气她!”
显然,在是开始赌气了。
紧接着,陈染音又说:
“我可没跟她吵架,是她先动手打我的!她还说要打死我呢!”
“我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我不回家!我就不回家!”
说完, 陈染音直接把她爸的电话给挂了,然后盘着腿抱着胳膊坐在沙上生闷气,气她妈不讲理,不讲武德,竟然率先抢占了道德的制高点,跑去找她爸告状, 谴责她为了顾祈舟和自己亲妈吵架然后离家出走了。同时还特别委屈,矫矫情情、幽幽怨怨地在心想:明明是先扇了我一巴掌我才会在气急之下夺门而出的,怎么到后又变成有理了?肯定不爱我了,还打我,扇我脸!
没过久,顾祈舟走进了客厅,也坐到了沙上,伸手把她搂进了怀中,温声劝导:“回去吧,别让爸妈担心。”他已经猜到了她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陈染音还在气头上:“不回!就是不回!”
顾祈舟耐心劝说:“陈皇,这样赌气解决不了问题。”
陈染音:“谁让她打我呢?”
顾祈舟微微蹙眉:“打哪了?”
陈染音:“扇我脸!”
顾祈舟:“疼么?”虽然动手的是皇太后,但他还是会心疼。
陈染音抿住了下唇。
疼倒是不疼,就是委屈,竟然打我,扇我脸!
她不置可否:“反正就是打我了!”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凭借着顾祈舟对陈皇的了解,八成是不疼——皇太后可能就是气不过才动了手,轻轻拍了皇上一巴掌,结从来没挨过父母打的皇上就把这一巴掌当成如来神掌了,暴击了她。
这么说吧,陈皇疼的不是肉,是心灵。
他无奈一,继续开导:“能有我揍冬子的时候下手重么?”
陈染音:“……”
那还是没有的。
顾祈舟又给她举了个例子:“我小时候,我妈揍我,都是直接拿扫把往我身上抽,抽的我身上全是一道道红印,第二天等她气消了我举着胳膊给她看,她还说我皮痒,活该。”
虽然不厚道,但陈染音还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干了么事啊?能让妈这么揍。”
顾祈舟话说:“忘了,但我小时候确调皮,和冬子特别像。”
他说得轻松,还带着意,但陈染音却听得心疼:如不是毒贩子追杀,他也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中二少年,有一个肆意不羁的童年和青春。
但这个界上没有如。
她轻叹口气,把脑袋依在了他的心口,抱紧了他。
顾祈舟却又想到了一件旧事,忍不住了一下:“但是我爸妈打我的次数还没我姐一个人打我打的,她才是暴力狂,我还不敢反抗。”
陈染音莫名有点幸灾乐祸:“为么啊?”
“因为我姐是家的老大,我爸妈疼她了。”顾祈舟陷入了回忆中,眼眸中闪烁着淡淡意和对旧时光的怀念,“全家我怕的就是我姐。我爸妈说打我,有时候只是吓唬我,只有她,是真打,下手一点都不留情,还天天使唤着我给她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吃个橘子都要让我坐在一边给她剥皮,橘子吃腻了还要让我下楼去给她买辣条,一次跑腿费五『毛』,但她还总赖账,让我白跑,天天压榨我。”
“哈哈哈哈,原来有姐姐的弟弟这么惨?”陈染音不禁慨了句,“幸好我是有哥哥的妹妹,天天都是我找他的事,我爸妈还总让他让着我。”
顾祈舟顺着她的话说道:“所以呀陈皇,皇太后肯定还是爱的,不是诚心想打,不然的脸早肿了,她肯定收着劲儿呢,舍不得对下重手。”
听他这么一析,陈染音的心倒是好受了点,但还是委屈:“明明是她先动的手,她还去跟我爸告状,说是我的错!她恶人先告状!”
顾祈舟觉到了,皇太后可能也是一个傲娇倔强不愿意主动低头的人,或者说,皇上的倔脾气可能就是遗传了皇太后。
母女俩一个比一个傲娇,绝不主动承认自己有错。
但是皇太后那边他暂时没办法劝,只好继续开导他的陈皇:“阿姨也是关心,她有她自己的立场,她只是担心会跟着我受苦。”
陈染音的眼眶猛然一酸:“那都是她自己胡『乱』想的,生活是我自己的,苦不苦我心清楚,她凭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我哥要是还活着,她能这么反对么?她不能!她就是因为自己想不开明,所以才不同意!”
顾祈舟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她的情绪:“因为是她的女儿,是她唯一的孩子了,所以她才会过度关心,不能责怪她,只能说哥哥的牺牲对她打击太大了,她走不出这个阴影。”
陈染音没说话,却哭了。
她也心疼自己的妈妈,也能够理解她内心的伤痛,但却无法理解她对警察这份职业的偏见,无法理解她对顾祈舟没由来的排斥和敌意。她也委屈啊。
顾祈舟从茶几上抽了张卫生纸,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劝说:“别让爸妈担心,回家吧,他们年纪也大了,好好对他们……他们对我们,都很好。”
他也想对自己的父母好。
但是他,没有机会。
陈染音的心头猛然一疼,把脸埋进了他的心口,呜咽着说:“我想和在一起。”
顾祈舟拍着她的后背,着说:“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染音咬住了下唇,把额头抵在了他的心口,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等情绪稳定的差不了,她终于拿起了手机,给她爸了个定位。
没过久她就收到了她爸的回复:【好好好,我们在就去接,等快到了给消息,到时候下楼,我和妈就不上楼打扰别人了。】
陈染音心想:老陈真不愧是当领导的人,话说的圆滑且滴水不漏,明明是因为不想上楼见顾祈舟,却说“不打扰别人了”,谦逊且给人留面子,真有水平啊。
盛暑已至,烈日当空,柏油马路都要烤化了的觉。
黑『色』奥迪车疾驰在东辅街头的宽阔马路上。
陈鸿博开车,秦薇坐在副驾驶,车内的空调呼呼吹着,两人却一个比一个着急上火,尤是秦薇,眼眶一直是红的,又想哭又生气,咬牙切齿地说:“陈染音在就是无法无天!直接跑人家家去,也不嫌害臊!”
陈鸿博也是满面着急,但他比秦薇要冷静一些,心平气和地劝说自己老婆:“先不要生气,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秦薇却更气了:“她都跑人家家面去了,我还能不生气?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个男孩是不是好人?”
陈鸿博犹豫了片刻,道:“我前几天找公安部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那个小子,人还不错,踏踏勤勤恳恳的,也有上进心,倒是个好孩子,又长得高高帅帅,音音喜欢他也正常。就是这孩子的家条件一般,爸妈没得早,全靠他自己。”
秦薇想到了今天上午女儿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他们家满门忠烈,抵不过我贱命一条?
她没忍住问了句:“他爸妈怎么没的?”
陈鸿博:“也是当警察的,办案过程中牺牲了。”他也只打听到这么了,往深处就打听不到了。
秦薇没说话,眼眶却酸了……牺牲,一个壮烈的词汇,对普通人来说是崇敬与致哀,对家属来说却是一生的痛。
她又想到了自己儿子。
陈鸿博叹了口气,说:“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注定了他们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安稳,尤是那奋斗在一线的警察们,别说生命安全了,家属可能都会受到威胁,但说我们应该因为这危险排斥、远离他们么?没他们的保护,咱们能这么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么?未梵当初不也是……”
“别提未梵!”秦薇哭吼着打断了丈夫的话。
她不能听到的就是儿子的名字。
提起来,心理防线就会崩塌。
陈鸿博明白妻子的心结所在,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我们应该尊重这个职业,尊重未梵。”
秦薇难以自持,掩面大哭。
陈鸿博度长地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音音会喜欢上一个特警,我也会害怕,但说,这是不是一缘呢?咱们没了一个警察儿子,老天又给咱们送回来一个当警察的儿子。可能有些东西它就是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
十几钟后,陈鸿博将车停到了公安家属院的大门口。
早在五钟前,顾祈舟就陪着陈染音下楼了。
陈染音也是开车来的,来的时候车位前后还空『荡』『荡』,走的时候却又变成了高难度侧方出库,又是顾祈舟帮她把车开出来的,然后他开着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和她一起坐在车等太上皇和皇太后。
奥迪车靠边停车,顾祈舟立即从车中下来了,然而陈鸿博和秦薇并没有下车,车窗都没开,只是打了双闪示意陈染音跟上。
陈染音不得不跟爱妃了手,跟随着太上皇和皇太后一起回了家。
到家后,母女俩依旧是谁也不理谁,秦薇换好鞋后,直接回了卧室,还关上了房门;陈染音也是直接回了卧室,并关上了房门;陈鸿博孤苦伶仃、惆怅不已地站在门厅,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该吃饭的时候,他挨个敲响了母女俩的房门,态度谦卑又诚恳地邀请两位出来吃饭——只要这母女俩一冷战,受伤的绝对是他。
但是到了饭桌上,陈染音还是在跟她妈冷战,两人又开启了谁也不理谁的状态,各吃各的饭。
陈鸿博又在心叹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对自己老婆说:“刚好音音这几天放假了,等到了周末咱们一家口可以回老家看看她姥姥姥爷。”他一个人是解决不了这个难题了,只能求援。
秦薇倒是没反对:“行,确挺长时间没回去了。”
陈染音也有点想姥姥姥爷了:“嗯,好。”但紧接着,她又说了句,“我要自己开车回去,不和们坐一辆车!”
秦薇本来就压着火呢,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么意啊?准备自立门户了?妈是的眼中钉肉中刺?”
陈染音不甘示弱,跟她妈犟嘴:“谁让打我呢!”
秦薇有些理亏,却坚决不承认错误:“我、我我那能算是打嘛?我就轻轻拍了一下也算是打?”
陈染音:“就是打我了!扇我脸!”
秦薇柳眉倒竖:“谁家孩子跟一样?拍一下就变成打了?我看就是欠挨打,打几次就老了!”
陈染音才不管那么呢,就一句话:“反正就是打我了!”
扇我脸!
我还要去找姥姥姥爷告状呢!
第二天不是周末,陈鸿博还要去单位上班,早上出门之前还挺不放心的,生怕这母女俩又在家吵起来,所以特意去叮嘱了她们俩一定要心平气和,不要冲动行事。
陈染音也不想和她妈吵架了,心却憋着一股气,准备等周末的时候回老家告状。
吃完早饭后,她给顾祈舟了一条微信,想顶风作案约他出来看电影,然而顾祈舟却回了一条:【去局了。】
陈染音:【加班了?】
顾祈舟:【临时去办点事。】
工作『性』质原因,陈染音就没细问,也没法顶风作案了,只好窝在家抱着平板看剧,并且还只在自己的卧室面窝着,坚决不出门和皇太后见面。
秦薇也懒得搭理她,看见她心就窝火,索『性』无视她,就当家没她这个人,自己在客厅看电视练瑜伽。
临近午饭时间,家的阿姨做好了饭,陈染音正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忽然收到了顾祈舟的微信:【吾皇,在家么?】
陈染音心头一喜:【在的在的!】
顾祈舟:【下楼吧,小区东门等。】
陈染音:【要去哪?】她还以为顾祈舟要带着她出去玩。
顾祈舟:【哪也不去,给点东西。】
陈染音奇了怪了:【么东西?】
顾祈舟:【先下来,见面说。】
陈染音无奈,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梳了一下头就出门了,连睡衣都没换,还在心碎碎念地想:都不带朕出去玩,朕也不给穿漂亮衣服看!
秦薇已经在餐桌边做好了,亲眼看着陈染音从卧室面出来后直接朝着家门口走了过去,脾气“蹭”的一下子又上来了:“该吃饭了又去哪呢?”
陈染音不想惹麻烦,就没说话:“取快递!顺丰的!面签!”
因为她身上穿着睡衣,秦薇就没怀疑,也没搭理她,直接动筷子吃饭。
陈染音迅速换好了鞋,一路小跑去了小区东门。
室外烈日炎炎,温度高的像是要烤化这个界。
黑『色』别克suv停在了路边。看到陈染音走出来后,顾祈舟立即下了车。
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短袖和黑『色』运动裤,一套休闲便装,显然上午去局面并不是因为有紧急任务要出。
陈染音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要给我么?”
“等等。”顾祈舟朝着后备箱走了过去。
陈染音呼吸一滞,大喜过望地想:不会是给我准备了后备箱惊喜吧?
后备箱铺满了红『色』玫瑰花,旁边还装饰着闪闪烁烁的星星灯,触目所及尽是浪漫——陈皇如此激动地畅想着——这个大直男,也不是不懂浪漫啊!
她立即跟着顾祈舟跑到了车后。
顾祈舟打开后备箱的那一刻,陈皇的梦碎了。
后备箱除了一些杂物和一个牛皮纸箱以外,么都没有……
呵,然,直男不懂浪漫,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美酒不能配咖啡。
朕心的苦楚,有谁能懂?
谁能懂?
但是紧接着,陈染音忽然注意到,那个牛皮纸箱的盖子上面,竟然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她哥的名字,下方还写着一排编号。
是她哥的警号,早已封存的警号。
她震惊又诧异地看向了顾祈舟。
顾祈舟解释道:“当初案子没结,哥的部个人物品和物证一起封存了,在结案了,个人物品可以取回,交还家属。”他今天上午就是去找郑常了,让他帮忙把陈未梵的个人物品从档案室面取了出来。
陈染音的眼眶猛然一酸,视线瞬间就眼泪模糊了。
她心酸又动。
为了哥哥心酸,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动。
他是真的在努力地对她好,努力地去解决一切困难。
他虽然不懂浪漫,不会编织花胡哨的语言,但他脚踏地,会用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爱。
陈染音吸了吸鼻子,抱住了顾祈舟,呜咽着说了句:“爱妃,朕一定要封为后!”
顾祈舟一本正经地纠正:“是重登后位。”
陈染音破涕为:“小心眼,真能计较!”
顾祈舟也了:“必须计较,不然怎么让陈皇重视我?”
陈染音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朕重视了!”
顾祈舟『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找了么借口出来的?”
陈染音话说:“取快递。”
顾祈舟轻叹口气:“取完了就回家吧,别让阿姨着急。”
陈染音不想这么快和他开,但又确不能忽略她妈的受,只好依依不舍地和顾祈舟道别。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顾祈舟送来的不仅是她哥的遗物啊,还是打开她妈心门的钥匙。
等她抱着牛皮纸箱走进家门的时候,她妈还在吃饭,即便是听到了她回家的动静,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陈染音也挺能沉得住气,一直没说话,换好拖鞋后,她抱着箱子朝着客厅走了过去,把箱子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又不慌不忙地走到了餐厅,说:“我哥的遗物要不要看?”
秦薇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女儿:“么东西?”
“我哥的遗物。”陈染音说,“我哥当时还有部个人物品在单位呢,后来和物证一起封存了,在案子结了,可以把个人物品取回,交还家属。”
秦薇眼眶一酸,喉头一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板着脸问:“谁送回来的?”
陈染音:“还能有谁?肯定是顾祈舟啊,不然咱们还不知道呢。”
秦薇哼了一声,红着眼眶说:“以为他是好心么?他是故意讨好我!”
陈染音都生气了:“对人家那么不满意,人家肯定要讨好呀。要是不讨好,肯定又要说人家对不上心。么都是有理!人家干么都是错的!”
秦薇不甘示弱,瞪着自己闺女:“我说他这件事干错了吗?我说了么?”
陈染音:“没说,但也不领人家的情!”
秦薇:“领不领情是我的事!他自愿跑来给我送人情,我又没求着他!”
陈染音说不过她妈,愤愤不平地回了句:“这人真是不讲理!”
秦薇没说话,重重地放下了筷子,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快速朝着客厅走了过去。陈染音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过去。
秦薇坐到了沙上,迅速把纸箱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看到自己儿子的名字的那一刻,她的眼眶更红了几,眼泪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她缓缓抬起了手臂,轻轻地将手放在了箱盖上,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摩挲着儿子的名字,像是在抚『摸』儿子的面庞。
陈染音坐在她妈身边,微微地叹了口气。
秦薇打开了箱盖。
放在上层的是一部手机,一叠照片,一本黑封皮的厚笔记本和他杂物。
所有东西全部门别类的放置在透明的物证袋中。
下层的是几件叠整齐的衣服。
放置手机的那个透明袋子中还放着一个配套的黑『色』大头充电器以及一个黑『色』的老古董万能充。
手机还是诺基亚的滑盖机,电池能从后面扣掉那,时代扑面而来。
秦薇先把装着手机的袋子从箱子拿了出来,一边心酸落泪一边慨地:“这手机还是他参加工作后自己攒钱买的,当时还可贵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试试呗。”陈染音从他妈手中结了袋子,把手机和充电器拿了出来,『插』好数据线,把『插』头摁进了电源。
机身突然震动了一下,手机盖上某个指示灯亮了。
“真不愧是诺基亚。”陈染音不禁慨了一句,“手机中的战斗机。”
那个年代的手机还没有设置锁屏密码的功能,前盖一推就开了,屏幕亮起,屏保是她哥和小柳的合照。
她哥穿着警装,小柳穿着警校生的校服。
那时的手机还没有美颜和ps功能,真的记录下了他们两人当年的青涩容颜和眉宇间的生动情。
他们都在,得很开心,眼神中充斥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但终的结局却是阴阳两隔。
一个黄泉销骨,一个雪寄白头。
情深不寿。
陈染音的视线度泪水模糊了,相比起她哥和小柳的结局,她和顾祈舟已经很幸运了,虽然开过,但终还能重逢,还有机会携手余生。
秦薇也哭了,盯着屏保照片哭得泣不成声:“也不知道小柳在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哥交代……”
陈染音不敢告诉她妈自己曾经见过小柳,更不敢告诉她妈小柳当年突然消失的原因。
她也不知道小柳在如何了?是否还活着?但她不能向顾祈舟询问这个问题。
她必须要替小柳保守这个秘密。
小柳早就消失了,她也从未见过一个叫做白玫的女人。
“小柳她一定会幸福的。”她语气坚决地对自己的母亲说,也是对自己说。
秦薇含泪盯着那张照片:“我怕她走不出来,怕她做傻事。”
她确是没走出来。
但也没去做傻事。
而是去做了一件英勇无畏的事情。
“小柳很坚强。”陈染音说,“她一定不会做傻事。”
秦薇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希望她过得好,未梵已经走了,她要放下才行。未梵没那个命陪她到底,她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全搭进去。”
陈染音并不觉得小柳会放下。
这情,是放不下的。
无论如何,她的心中一定会有她哥的一席之地。
但放不下和向前走是两个概念。
她也希望小柳能走出她哥离带来的阴影,不停地朝前走,找一个心疼她的、爱她的男人,和她共度余生。
查看完手机后,秦薇又从箱子拿出了装着照片的物证袋。
上面的一张是陈未梵的人警察证照片。
警员牺牲后,警察证必须收回,想留纪念的话只能拍照或者复印。
秦薇触物生情,眼泪度决堤而下。
当年,儿子第一次把警察证拿给她看的,她真的是高兴极了,内心自豪又骄傲,觉得自己儿子是顶天立地大英雄。
,至今为止,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残留着几骄傲的。
她一直为自己的孩子到骄傲——身穿警装的孩子,为么不骄傲?
她只是,太害怕了……
陈染音从茶几上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了她妈,想了想,说:“我哥和小柳都是警察,所以我热爱这份职业,也敬佩他们的勇气。”犹豫了一下,她又说,“顾祈舟也是警察,我爱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还有他身上的那股不服输的冲劲儿,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到不安,更不会害怕危险,反而很安心,很有安全。”
这一次,秦薇没反驳陈染音的话,手握照片,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的警察证看。
陈染音又说:“我可以接受因为一个人的人品、长相、个人条件为由反对我和他相处,但我不接受因为他是警察所以反对,我哥也是警察,警察这个职业没有错,总有人要去付出,去惩『奸』除恶,他们的信念是我们这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我也爱他心中的那份信念,他是我的英雄。”
从九年前起就是了。
除了林宇唐之外,她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他真的很爱我,对我也很好。”陈染音又说,“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秦薇看着手中照片,沉默许久,沉声开口:“路是自己选的,后要是走错了,能承担后么?”
陈染音语气笃定:“我可以。”
秦薇不置可否,沉默着将那叠照片从透明物证袋中取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陪着她妈一同查看完她哥的所有遗物后,陈染音才去吃午饭,吃完饭后,睡了一觉,结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半。
窗外的烈日依旧高悬,但已经有了西斜的前兆。
午觉睡的时间越长,越容易睡醒矫情。
陈染音顿时陷入了一惆怅又伤的情绪之中:我界抛弃了……
立即拿起了手机,给她的爱妃消息:【朕emo了。】
顾祈舟:【怎么了?】
陈皇:【空虚、寂寞、冷,想让哥哥来陪我。】
顾祈舟:【……】
陈皇:【叹号么意?对朕很无奈?】
顾祈舟:【不是,我是在析这话的深层含义。】
陈皇突然就不emo了,咧着嘴打字:【朕原本没有那个意的,但如爱妃想的话,朕也不是不能去临幸。】
顾祈舟:【陈皇,保重龙体吧。】
陈染音:【……】
陈皇恼羞成怒,开始找顾妃的麻烦:【嘁,明明就是厌弃朕了!】
顾祈舟:【我哪敢?】
陈皇:【那带我出去玩!】
顾祈舟:【想去哪玩?】
陈染音想了想:【咱们俩去吃夜市吧?我想去吃小吃了。】
顾祈舟:【行,我去接,半小时后见。】
陈皇开心极了,立即从床上蹦哒了起来,跑去了卫生间,快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换上了一条白底碎花的连衣裙,拎着小包出了门。
秦薇还在客厅坐着,不厌烦地翻看着儿子旧手机面的相册。
陈染音忐忐忑忑地走进了客厅:“我要出门吃饭了。”
秦薇抬起了头,明知故问:“跟谁?”
陈染音倒是坦『荡』了:“顾祈舟。”
秦薇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早点回来。”
陈染音心头一喜:“哦!”都有点快乐冲昏头脑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吧?”
秦薇没好气地瞪着她,开喷:“想得美!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我凭么去见他?凭么跟他一起吃饭?要见也是他上门来见我!”
陈染音:“……”
一生要强的皇太后。
陈皇不敢言,安静如鸡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跑,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皇太后禁足紫禁城。
因为要去邻市吃夜市,所以陈染音穿了一双运动鞋。
顾祈舟早已在小区门口等她了。
陈染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他,兴冲冲地报喜:“我妈同意了!”又开始邀功,“亏了朕的寸不烂之舌!”是亏了顾祈舟送来的她哥的那箱遗物。
那张警察证的照片打动了她妈。
但陈皇觉得,这绝对离不开她的劝说。
顾祈舟长舒一口气,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着说:“吾皇牛。”
陈染音傲娇地勾起了唇角:“那是!”
从东辅到邻市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顾祈舟开车,陈染音坐在副驾驶。
抵达邻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他们要去的那家大排档夜市并不在市区,而是市郊的某座青山脚下。
落日的余晖灿烂辉煌,给身披繁茂绿装的青山笼上了一层红纱。
山脚下还有一片澄清的湖泊。
山乡景『色』很美,陈染音也不太饿,就拉着顾祈舟在湖边栈道上散起了步。
夕阳落入水中,染红了青山,也染红了青『色』的湖面。
有晚风拂面而来,水波『荡』开,陈染音挽着顾祈舟的手臂,忽然说了句:“爱妃,朕要送一个礼物。”
顾祈舟:“么东西?”
陈染音停下了脚步,松开了顾祈舟的手腕,从包面翻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片状物体。
又是刹车片。
她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刹车片。
但那个生日,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所以,她想送一次,认真的,正式的,送一次。
“朕,一定要让当我的刹车片!”她把摩托车刹车片递给了顾祈舟,很认真地说,“我需要,离不开,爱死了。”
又开始画饼了。
顾祈舟哭不得地收下了陈皇的厚礼:“不用送一次,上一片我还留着呢。”
陈染音眼睛一亮:“真的?”
“嗯。”顾祈舟说,“和那张结婚证一起留着呢。”
陈染音一愣:“么结婚证?”
她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顾祈舟叹了口气,提醒:“一模考试,给我画的那张。”
陈染音微微蹙眉:“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顾祈舟:“……”
算了,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糊弄她了。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是假的。”他说,“过两天去领张真的。”
陈染音喜上眉梢,强压唇角,傲娇又挑衅地说:“朕要是不答应呢?”
顾祈舟盯着她,剑眉硬挺,眸『色』漆黑:“绑也给绑去政局!”
陈染音:“……”
啊,真是好大的胆子!
但是,朕好爱!
“爱妃,知道么?”她看着顾祈舟的眼睛,说,“朕从见到第一眼就特别喜欢。”
在充斥着阳光的教室门前,在他走进的教室的那一刻,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刻,她就喜欢上了。
顾祈舟了一下:“我知道啊。”
陈染音一怔:“怎么知道的?”
顾祈舟忍着说:“不告诉。”
陈染音咬住了下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是不是也对朕一见钟情?”
是的。
她那双桃花眼,真的很有吸引力。
那天他一走进教师,就对上了这双好看又诱人的眼睛。
清纯中带着妩媚,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对他的兴趣,却又带着点狡黠,像是一只自以为很聪明的盯紧了猎物的小狐狸。
但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敢轻易接近她。
他觉得自己身处黑暗,不想把她也拉进来,所以才会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顾祈舟却没有承认:“不是。”说完,快步朝前走了过去,耳尖微微有些红。
啧啧啧,还害羞了。
陈染音立即去追他,跳到了他的后背上。
顾祈舟牢牢地抱住了她的双腿。
陈染音抱着他的脖子,歪着脑袋看他,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顾队长,承认吧,就是对我一见钟情。”
顾祈舟背着她,目光直视前方,神不改『色』,耳尖却越来越红。
陈染音就是喜欢看他破防,他越破防她越心动,步步紧『逼』:“是不是一眼万年?”
顾祈舟轻叹口气,拿她没办法,只好承认:“是。”
语气短促,却笃定。
他对她就是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陈染音心头微甜,勾起了唇角,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下,说:“有真好。”
顾祈舟的心突然软到不行,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全部摘下来送给。
“我一定会对好。”他极为认真、坚定不移地说,“对好一辈子。”
陈染音知道,对于他这嘴比钢铁还硬的男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上等的情话了。
她的男人嘴笨,但是,可爱又深情。
“我信。”她回,“我们一定要努力、一辈子在一起。”
顾祈舟:“也不开了。”
陈染音:“嗯,也不开了。”
【下卷·奔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