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风和日丽, 叶绯悄悄将那张卡片重新放回去,悄悄上了楼,黎羡南难得多睡了一会, 窗帘掩着晨光。
海棠木在慢慢凋谢了,落了满院子的花瓣,纷纷扬扬, 仿佛秋天里的花瓣雨。
那些绣球花仍旧开着。
叶绯趴在床边看着黎羡南,其实能想到,那个星星肯定是黎羡南很早就准备的,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什么时候, 叶绯无从猜测。
他总是这样,在每一处细节上对她呵护。
叶绯的不安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长达十几年的坏习惯,可这些并不可爱的坏习惯,总是被黎羡南小心又温柔的照顾着。
这大概也是叶绯觉得在他身边安心的原因,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看穿,然后用他的方式回应着。
叶绯细细的看着他, 总觉得心思柔软起来, 也会觉得每天起床之后没有那些惶恐不安。
原来, 她是被他放在心里的,还是一方坚定的位置。
2014年的冬天, 叶绯结束了大四上学期的课程, 完成了最后一次考试, 这次考试的成绩, 叶绯还是挺有把握的, 不过她在雅思官网上报了一场考试,留了一些准备时间,正好过完年去参加,两个月的日子,也足矣给她准备时间了。
黑色的车子停在学校的后门,叶绯远远看见,黎羡南是专程来接她的,
叶绯跑过去开车门,副驾上放着一大把鲜花,是向日葵和绣球花,配了几朵白玫瑰,素色的花,看着也是惹人喜爱的。
看到向日葵和绣球花,总是能第一时间想到西郊。
“今天什么日子呀?”叶绯抱着花坐进来,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黎羡南笑着说,“不是绯绯上完上学期最后一节课的日子么,毕业快乐。”
“要四月才毕业。”
“那四月也快乐。”
“……”叶绯看着他就笑,跟他说,“今天华景的房子装修的差不多了,晚上你陪我去看看吧?”
那天叶绯非要拉着黎羡南去公司科技园那边吃饭。
Before sunrise餐厅仍然是要提前预约的,但对叶绯是例外。
叶绯那阵子总加班,黎羡南上午也忙,没时间陪她吃饭,那会餐厅每天都会专程给叶绯送午饭,还附赠一束绣球花。
那阵子有别人还以为只有外送才能收到一束绣球花,结果餐厅的侍应生说不是的,外送也不送绣球花的。
有人就问为什么,侍应生回说,因为叶小姐是例外。
叶绯那时坐在办公室里,送来的餐食,鱼是没有刺的,虾是没有壳的,石榴也是剥好的,黎羡南总说不太舍得让她做这些。
叶绯不喜欢吃鱼并不是因为鱼,是因为怕鱼刺,跟他在一起其实就吃过一次鱼,还被他发现了。
总是无端的想到好像很久前,那回她在印厂里签字签的腰酸背痛,黎羡南让柯棋送来剥好的蟹肉。
叶绯是第一次跟黎羡南来这家餐厅,这家他为她开的餐厅。
玻璃的餐厅映着淡淡的浅紫色与深蓝色交错的光,好似漫无边际的黎明破晓。
他们两人坐在吧台哪里,柱形的墙架上铺泻的绣球花,绣球花喜水,于是下面又做了一些雾气,围着绣球花墙缭绕。
叶绯那天戳着一小碟白桃冰淇淋问他,“黎羡南,本来这里人就这么少,怎么还要预约制呢。”
“你不是不喜欢吵闹么。”黎羡南笑笑,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她唇角一点渍迹。
那动作自然又体贴,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
叶绯从没跟他说过这些,可他还是敏感地捕捉。
“黎羡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对啊,我什么都知道,你要不要跟着我呢?”
黎羡南放下手里的纸巾,闲闲地看着她。
“跟啊,为什么不跟,”叶绯拍拍裙子站起来,对他伸手,“走吧,带你去看看我家!”
黎羡南被她这样子逗笑,牵住她递过来的手。
其实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硬装的时候,叶绯每天都来看看师傅施工,黎羡南不太放心叶绯一个小姑娘过来,便也一起跟着,他帮不上什么忙,就看着叶绯拿着图纸站在那儿跟师傅沟通。
硬装结束的时候,叶绯买了一堆东西,这次没了师傅帮忙,她就眼巴巴地看着黎羡南,一边看他一边还说,“黎羡南,你要是做不了这些,要不给柯棋打电话吧……”
“让那电灯泡来干嘛呢。”黎羡南脱了夹克扔在沙发上,帮她拆快递。
那回黎羡南就挽着袖子帮她拼一个造型独特的摆台,叶绯拿起他外套,说他怎么穿这样老干.部的外套,黎羡南就幽幽补一句,“那可不老干部么,比你大十岁的老头儿呢。”
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白衬衫挽着一截袖口,不看她,却有种懒散的风流感,一口京腔更是被他说的漫不经心又迷人。
叶绯胆子也越来越大,过去搂住他亲他一下,说没事,老头子也好看。
黎羡南就勾着唇角笑,他对她总是温柔的,但也有点蔫坏的时候,让叶绯这个不太信星座的人也见识到天蝎的心机。
黎羡南也不看她,专心拼着手里的东西,懒懒问一句,“那要是有比我好看的呢?”
叶绯也跟他装乖,人畜无害地说,“啊?我看不到别人啊。”
黎羡南被她这答案逗得笑,那天拼完后,黎羡南跟她回去的时候,将她抵在门边吻下来,吻完后,他的长指抚着她的下巴慢悠悠说,“绯绯,要心里有别人,燕京你别呆了,东西都给你打包送月球上。”
叶绯也配合他,抱着他放软一些声音说,“不行啊,月球上没有黎羡南。”
那无辜的劲儿,跟他对着来。
黎羡南捏着她下巴,眼神多了几丝危险的暗昧,他说,“绯绯,你知道你这叫什么?”
“什么?”
“恃宠而骄。”
“那不也是你宠的。”
一句话,把黎羡南堵回去。
黎羡南甚至还觉得这样挺好,看她“恃宠而骄”的样子,也是可爱的。
叶绯这个房子里,大大小小,更像是他们一起准备的。
房子一点都不大,也就八十平,两室一厅,很小,但也温馨,家里是暖色的光,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有个落日灯,打开就好似拢着一簇晚霞。
只是这落地灯上也满是关于黎羡南的回忆,叶绯对拼东西天生零经验,只能依靠黎羡南,那天黎羡南帮她换上灯泡,手里拿着工具,眸色认真,他随意说,“有点儿担心你呢。”
“担心什么呀?”
“担心我们绯绯没我在身边,啧,多可怜,可没人帮你做这些。”
“我自己能学会的。”叶绯说着,就要去拿他手里的工具。
“得了你,少逞能,在外面是大人,在我身边儿,你还是当个小孩吧,”黎羡南不但没给她,还拉着她手腕把她拽过来,俯身吻她,堵住她的话,“听见没?”
太多了,这些零碎却又很美好的回忆。
“啪——”
叶绯打开灯,房间里暖意足,她转身看黎羡南,两人好像一对来看新房的恩爱夫妻。
叶绯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把钥匙,塞进他的口袋。
“怎么?”黎羡南问她。
“我家的钥匙呀,给你一把,”叶绯说,“黎羡南,你要哪天真破产了,可就得跟我住在这儿了,我的床能分你一半。”
“……”
“当然,我还是希望你别破产,”叶绯仰头看着他说,“黎羡南,我以后还得看绣球花,冬天很贵呢,你那么能花钱,三天就得换一拨花……”
黎羡南俯身吻她,其实能懂她的意思。
“得了你,破不了产,还得养你这么个宝贝。”
叶绯那天看着他,其实也很难想象黎羡南哪天要真的跟她挤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
他本来是那样恣意,又身居高堂圣所的黎羡南。
黎羡南是她二十一岁时遇见的一抹天光。
与光同尘,光而不耀,与梦长存。
他应该永远是黎羡南,此生独一的黎羡南。
叶绯的房子装修好,槐三胡同的房子就得退了,叶绯腾了个时间去收拾东西,赵老太毕竟是个老太太,常常不爱接电话,叶绯也就直接过去了。
那仍然是个冬天,隆冬暖阳,四合院里显得很萧瑟。
赵老太拄着拐杖坐在院子里,询问叶绯,“就这么走啦,高材生?你这房子拢共没住几天……真败钱!”
“对,准备这几天搬走啦,我今年底应该就要去读研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个定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赵老太坐在院子里絮叨l,说这句的时候,好似还带了点儿怨念。
好像叶绯走了,她又是孤家寡人了。
叶绯客套了一句说,“那我走之前,常来看您吧。”
“用不着你,快走。”
老人好像总爱这样,说些口是心非的话,但当时叶绯也没想多,就说,“我这书有点多,我得搬两天。”
赵老太不理她了,在院子里闭目养神。
叶绯搬着走到大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说,“赵老太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这孩子,租了房子,平时也不怎么回,赵老太给你留了两次灯来着。”
听到这,叶绯心里无端有一点愧疚。
尽管,赵老太对她来说也像个陌生人,但毕竟也是她在这个燕京城里,为数不多的,曾经对她伸出过一些援手的人。
也尽管只是赵老太租给他一个房间,但对于那时的叶绯,也仍然很值得感激。
“你和赵老太的孙女儿差不多年纪,她可能也是看见你,想起了她孙女。”老太太说。
“那她孙女怎么不来?”叶绯也就顺着问。
“害,赵老太性子好强,自己不跟家里来往,儿女也怕惹她生气,很少往来,就那脾气,以前跟个女土匪似的。”老太太笑,让叶绯别介意。
叶绯摇摇头,叫了辆出租车,带着一堆书想送回华景,毕竟这些东西放在西郊有些占地方。
“包!拿好,别让贼给你割了包偷了手机,快过年了——”
赵老太在院子里晒太阳,对着叶绯喊了一句。
这老太太似乎也没那么冷漠,叶绯回头看着赵老太,对她挥挥手,“赵奶奶再见,有空我来看你。”
“我又不认识你,你来看我这个老太太干什么……”
“就看看你。”
车子开过来了,叶绯搬着书上去,对着车窗外又挥手。
赵老太哼了一声。
-
春节前,叶绯的生活仍然充实着,港城中文大要在二三月开始下conditional offer,届时用语言成绩去换uncon,叶绯的雅思考试也是在春节后。
叶绯在新年前,拒接了冯仪的电话——其实一开始没有想拒接,二人本来是照旧寒暄,当时叶绯跟冯仪说了自己可能想读研的事情,被冯仪拒绝,说要她趁着年轻早点结婚,会托费叔叔帮她介绍。
话说到这,叶绯就挂了电话。
冯仪又给她发短信,说女人要现实一点,妈妈是过来人,妈妈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结婚生孩子?
叶绯那天想了很久,但很确认一件事——十三岁后,她对冯仪的记忆,就空白了。
母爱好像也就是在这一年出现了断层。
叶绯慢慢打字说:我读书,就是为了不成为你这样的人。
冯仪又开始给她打电话,叶绯不接,冯仪又发短信质问她,我什么人,叶绯,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这么说话?你还在怨我是不是?
叶绯一点都不想跟他吵架,最后直接将手机静音,她原本也没打算回广东,这下更省了。
但春节前,叶绯还是买了些东西,黎羡南看见了,还问她这是准备送谁去?
“槐三胡同呀,我那个房东,一个老太太,人蛮好的,我想给她送点东西,毕竟就一个老太太在那。”
叶绯买了点营养品,黎羡南在胡同外面等她。
是下午五点多,槐三胡同里很安静,门口总晒太阳闲聊的老太太没在这儿,叶绯推开院门进去,喊了一声,“赵奶奶?”
没人应,但依稀听见主屋里有点动静,叶绯提着东西过去看她,发现赵老太躺在床上,有点儿没精神。
不知道是因为她年龄真大了,还是因为燕京冬天太冷了,房间里只烧着一个煤球炉子,那热度太薄弱了。
“赵奶奶,你怎么了?”叶绯看见她,总归是松了口气。
“前几天崴脚了,你怎么还惦记我呢?咱俩就萍水相逢。”赵老太语调有点别扭,“你送的什么东西,我又用不着这补品,你还不如给我买条鲈鱼来清蒸呢。”
“我来看你就不错了,你这脚没事吧?”叶绯习以为常了,也不跟老人计较。
“没,过两天就好了。”
“那你休息吧,我过两天给你送条鲈鱼来。”
“你真是个鬼丫头!”
赵老太赶她走,没法下床,就坐在床上赶她。
叶绯想了想,还是认真说,“赵奶奶,虽然我回来住的次数不多,但还是谢谢你那回收留我。”
槐三胡同也正在市中心,燕京一环的四合院,租金本来应该窜到五位数的。
她那会是当捡了个便宜的。
“还亏你这个鬼丫头有点良心。”赵老太喊住要走的叶绯,“你等会走,我冰箱里有榴莲,臭烘烘的,你拿去吃了吧!”
“不用了。我走啦。”
叶绯想到黎羡南还在外面,小跑着出去了,赵老太坐在床上,看着跑出去的叶绯,心里也有点儿不是滋味——叶绯,真是跟她孙女差不多大。
过年前,叶绯给赵老太送了一条鲈鱼,赵老太身子底不错,几天就下床了,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似乎等叶绯。
叶绯来的次数也不多,给她送鲈鱼,有一回瞧见叶绯从黎羡南的车上下来,她还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啊?”
叶绯正好把鲈鱼放进冰箱,从四合院里往外看,黎羡南倚靠在车边等她,四合院的玻璃有些老旧的,好似给他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很久很久前,黎羡南应该也是,那天的十一点多,叶绯从地铁上出来,远远看到槐三胡同口的车子,他咬着烟正要点,瞧见她,就把烟扔了回去。
说,“那天走了,你说你住在槐三胡同,我每天忙完了就来等了等,一周了这部才把大忙人等到么。”
叶绯看着外面的黎羡南,唇边无意识泛笑。
赵老太哼笑一声,赶她快走,别在这儿腻歪。
叶绯说,“我哪儿腻歪了,我给你放条鱼呢。”
-
零碎的日子,也是值得欢欣的。
2015年的元旦,赵西政组局庆祝,黎羡南问叶绯去不去,叶绯说去吧,不然老在家宅着呢。
还是燕京的洲际酒店,再迈进来,这才多久啊,一年间?
2014年时二人初逢。
叶绯甚至记得在窗外烟火璀璨时,赵西湄跟她说,“他对人人都漠然。”
那时黎羡南站在露台,对她小说,“怎么总提醒我不要喝冰呢,十来年的习惯了,哪儿这么容易改。”
时间蹉跎过去,冬春夏秋,一个四季轮回。
碎片晃过脑海。
2015年的元旦仍然喧嚣热闹,赵西政带人打牌玩骰子,好像去年时。
黎羡南端了一杯温水放在叶绯的面前。
“黎羡南。”她叫了他一声。
“嗯?”黎羡南俯身过来,想在喧嚣里听清楚她说的话。
“去年,去年你还说你戒不掉喝冰水呢……”
叶绯被赵西湄灌了一杯苏打水,结果不知道桌上谁往苏打水里掺了一点酒,叶绯酒量极差,一点就脸颊泛红,她压低声音跟他说话。
“我今年戒了冰水,这不是对绯绯上瘾了?”
黎羡南莞尔弯唇笑,身上沾染了一点烟草味,这一年里,黎羡南烟也戒了,冰水也戒了,赵西政笑他怎么开始养生了。
他说话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好暗,天生有种暗昧。
叶绯伸手勾了他颈间领带,黎羡南俯身吻她。
旁边的一群人打牌正好赢了,一阵笑闹。
黎羡南手撑在她身旁,窗外又是准时的燃起了烟花,庆祝跨入了新的一年。
初逢时的紧张,暗欲藏在眼底,仿佛沉睡的藤蔓。
而现在,他也是她的。
“黎羡南,是不是一年了?”
被黎羡南抱回去的时候,叶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黎羡南应声说是,把叶绯放在床上,他吻了下她脸颊,说给她放水,洗澡早点睡。
叶绯拉住他的手,一点酒意就上头,她笑着说,“去年,是不是在这儿,我问你能不能心甘情愿跟我说再见?”
“绯绯。”黎羡南被她拉着手腕,忽而察觉有些异样。
叶绯坐在床上,仿佛借着酒意在回忆。
她其实记性挺好的。
“那天凌晨你还带我去看日出了,你看准不准,你说,有些鸟,你不想关住她,你说要走的时候,你希望她能去更好的地方。”
叶绯今天穿了一件薄毛衣,露着线条极好的脖颈和一点锁骨,黎羡南看着她,那个21岁的小姑娘,在他身边这一年,变的眼神明媚,会对他有些恃宠而骄的可爱,她还是正年轻,含苞待放的洋牡丹似的。
“黎羡南,这个套间,你是不是一直没退过?”
“对。”
叶绯向前倾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在那儿卧着一只盒子。
她打开,里面放着一只钻石手镯,细细的,镯子上镶嵌着碎钻,中间有四颗泪滴型的钻石。
她把镯子递给黎羡南。
黎羡南托着她的手腕,轻轻给她扣上。
她举起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黎羡南,这只鸟就算去过了更远的地方,她也还想回到燕京的,绣球花还是开在西郊更好看——不是西郊,是开在黎羡南的身边才更好看,黎羡南,你适合我,我也不要离你远点。”
“……”
“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要处理,黎羡南,五年,就五年。”她其实想笑着说的,结果才一开口,声音的尾调有点颤,叶绯眼眶也泛酸,“五年后你都三十八了!再久我就不要你了!”
黎羡南哭笑不得,把她揽进怀里,哄着她说,“哭什么,五年后我们绯绯还年轻着呢,是是是,我老了……”
叶绯抱着他,大抵是这点儿酒意朦胧,身边事身边人都好像跟去年重合。
去年,黎羡南说——
“绯绯,我不适合你。”
“绯绯,清醒了吗?我给你忘掉凌晨的机会。”
“你要什么呢?”
“当我的谢礼?”
叶绯突然没来由哭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有点不安,黎羡南低头注视着她,眼神是柔软的,是愿意耐心哄她的。
叶绯看着他,也不知道哪儿来了悲愤,她伸出手,隔着衬衫,点在他的心口——
“黎羡南,我要你,我也不忘掉凌晨,你适合我!这不是谢礼,这是你的聘礼!”
黎羡南愣了几秒,“你说什么呢绯绯?”
“你说的!”她恶狠狠地,但声音又因为哭过,显得软绵绵,威胁人也好无力气似的。
黎羡南过了几秒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去年的事儿。
于是,黎羡南笑起来,把她按在怀里,“行行行,去年的我惹你不高兴了,聘礼怎么能是个镯子……”
叶绯抱着他的腰,含糊不清地说,“镯子你也给我戴上了,戒指也是你戴的!”
“绯绯。”黎羡南轻笑,低头吻她,她唇齿间有淡淡的酒味,很浅淡,却让人心口泛软。
他扣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他柔声说,“满意了么你,叶醉猫?”
2015年春节,大年初一,黎羡南又开车带叶绯去了一趟雍和宫。
“来这儿做什么?”
“这不是我们绯绯马上要去上学,咱俩这缘要巩固一下么。”
“黎羡南,你真的好封建迷信,你说的,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谨小慎微。”
“……”
叶绯犟不过他,又被他拉下来。
茫茫的雾气天,这会雍和宫人头攒动。
那时黎羡南才不信这些东西,他三十多年一次佛寺都没来过,却偏偏在这事儿上有些偏执和迷信。
又是一年凛冬。
翘檐廊柱,香火袅袅。
晚来霁色,独见阳春。
这浮沉朦胧的人世间,他大概就是她唯一想要留住的蝴蝶。
很多人习惯求而不得,习惯说一句就到这,习惯在关关难过的囹圄前退缩,叶绯也并不是什么勇者,只是她本就一无所有,最潦倒的赌徒有着最无畏的绳索,还能把这断桥再过一过。
不是你找我,也不是我找你,也不是你为我放弃什么。
是你去看更好的风景,还仍然愿意回到我的身边——那时,我就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