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和常方一样,潜伏在颍川是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
当年刘协到了许县之后,骠骑一度派遣了一队人马来作为天子的禁军护卫,但是对于曹操来说,哪里会愿意在眼皮之下扎这么一根大钉子呢?
因此曹操想方设法的除去了统领这支禁军的黄贤,然后吞并了这些兵卒。
当时作为黄贤的副手,一个是杨武,另外一个就是彭越。
黄贤身死。
杨武投靠了曹操。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或许只有杨武自己才清楚。
彭越当时则是趁乱逃离了,先是猫在山林之中转职作为山贼,后来才和斐潜手下联系上,潜伏在了颍川之中,作为陈滨常方等人的后备力量。
这一次行动,常方死在了新汲县城之中,而从新汲县城之中抢来的萝莉,就自然成为了彭越的责任。在后世抢夺萝莉,那就是很刑的一件事情,怎么说也是三年起步,但是在大汉么……
来来,我们来采访一下三爷。
三爷?
三爷躲哪去了?
算了,反正三爷你不出来,大家都清楚……
在大汉还是一些律法荒漠的地带,抢人,甚至抢新娘,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
关键是抢的人是什么身份。
如果身份高,比如三爷的那位,说不得还能成为皇亲,但是要是一般的百姓么,比如匈奴鲜卑年年南下劫掠的,又有几个人的会被写在了青竹之上?
大汉,有秩序,但是也未必所有地方都有秩序。就像是彭越现在藏身的地区,其实就在博望坡左近。这一带的丘陵山林极多,虽然这里是豫州荆州必经之路,商户往来不断,但是还有很多地方,一般是没有人去的。
博望坡,有曹军驻守。
彭越带着两三个人,就趴在博望坡一侧的山梁上往下看。
一般来说,如果彭越等人单独过博望坡,那么问题并不大。
因为博望坡的位置是处于曹军势力范围的内部,驻军不多,平常搜查也不严。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博望坡已经是戒备森严。
一方面是当下已经是冬日,道路上的客商什么的相对稀少了,另外一方面则是收到示警……
也无怪博望坡的曹军如此,在颍川境内,忽然便是有二十余骑,可以深入颍川腹地,又是战力不俗,不仅是侵入县城,而且还冲杀出来,虽然说一般的曹军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重要军情,亦或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街道了号令,将博望坡南北封堵起来,严加搜查。
『头,怎么办?过不去啊!』彭越手下问道。
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两天了,找不到破绽。
说起来么,这多多少少是要怪黄忠的,要不是黄忠之前过博望坡的时候像是回家走客厅一样,曹军也不会在博望坡加强了兵力……
曹军在博望坡加强兵力,当然不会特意通知在颍川的常方和彭越了,因此常方和彭越制定计划的时候,便是按照之前松懈的状况来定的,结果就被卡在了这里。
现在别说是带着萝莉过关了,就算是彭越等人要过去,都是一件难事!
……(〒︿〒)……
夏侯子臧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只觉得头昏眼花,腰酸腿疼,连哎呀叫唤的气力似乎都是欠奉了。他从小到大……嗯,至少这几年来,真没有吃过像是当下这般的苦头。
夏侯家一开始也并不是很富裕的,尤其是在曹氏起兵的初期,那简直是盆干瓢净啊,但凡有三瓜两枣都被拿去充当军费了,那个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在加上在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大人都在担忧着前程,害怕那一天就全家投了,亦或是要被当成人质送往袁老大那边去,还有什么心思去好好教育孩子?
当然,这也不能全数都怪大人,毕竟也有逆境当中饱受苦难依旧可以健康茁壮成长的孩子,只能说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多方因素共同作用,形成了当下夏侯子臧的性格。
因为夏侯子臧是偷跑出来的,干粮本身就不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人带多少马料,所以到了现在,不仅是人要吃的,还要给马张罗吃的,毕竟当下天寒地冻的,想要让战马去啃青,都不知道去哪里啃去。
嗯,即便是啃青,其实也只能算是给战马当些点心而已,战马一旦长驱起来,如果只是啃青的话,那么消耗是大于摄入的,要不了两三天就会开始消耗战马本身存储的脂肪,然后眼见着就可以看战马瘦下来,然后就渐渐地没有了耐力和体力……
夏侯子臧的亲卫已经先一步跳下马来,扶着夏侯子臧找了个干爽一些的地方坐下,然后说道:『主上,再往前一些就是博望坡了,过了博望坡,就快到襄阳了……』
『呼……对!』夏侯子臧咬牙发狠,『对!到了襄阳,爷爷就要吃肉!牛肉羊腿肉!肥的炙!瘦的烤!在抹上一层西域香料……嘶……』
夏侯子臧说着,不仅是他自己,连他身边的亲卫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主上……』亲卫有些无奈的说道,『前面是博望坡,路被堵上了……这会不会是……要拦着我们的?若是要过去,我们手头上没军令……』
夏侯子臧一愣,下意识的就问道,『还有什么路可以绕?』
亲卫缓缓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有博望坡,而不是什么短板道之类的,还不是因为这一条路最适合人类行进?非要计较说其他路不是不能走,但是也要清楚并非人人都是贝爷转世啊。
夏侯子臧沉吟了一下,捶了两下酸胀的腿,『冲过去,成不成?』
虽然说夏侯子臧说是要绕路,但是实际上真要绕路他也受不了。
亲卫蹲在了夏侯子臧面前,捡起一根落枝在地上划拉了两下,『原先军寨在这,现在不仅是在路上搭建了哨卡,还增加了不少的拒马……冲不过去……』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干!要甚军令?!』夏侯子臧忽然一拍巴掌,怒声骂道,『爷爷是谁?爷爷是夏侯!上马!直接过去!谁不让爷爷过,爷爷就抽谁!』
毕竟是逃出来的,以至于夏侯子臧都有些受限于逃亡的思维模式了,猛然之间夏侯子臧才想起他自己还有一个身份,顿时便是气势雄壮起来,大呼小叫着上马的上马,呼哨的呼哨,惹得周边林子里面的雀鸟都是乱纷纷一阵飞旋……
……(`??6??6??0??7)Ψ……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河洛之地。
官道之上,还是相对夯实的,虽然说泥雪混杂,但是比起周边的那些泥地来说,还是能让战马奔驰的,一旦离开了官道,说不得那块地里就是泥水混杂,陷进去摔个人仰马翻。
虽然说如今追兵已经临近,但是一鼓作气冲过去的可能性依旧是不小!
王昶虽然有身为诱饵的觉悟,但是能不被抓到,不被吃下,当然是最好。
所有人都身躯前倾,尽可能的减少风阻,贴在马背上,配合着战马的起伏,沿着大道往前直冲!
还好前两天下雪,以至于道路现在多数是泥雪混合,否则光是烟尘,就会让王昶一行远远的就暴露了……
两队人马,一大一小,沿着道路激起狂奔,眼看就要前后接在了一起!
这么异常的情形,当然引起了在河洛区域的第一势力,杨氏人马的注意。
可是注意归注意,上报了之后,却得到了一个无奈的回复,驻守城防,闭门不出。
也就是就当做没看见……
对于杨修来说,他就像是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小邦,两方面的大佬都可以随意在他体内……呃,境内毫无遮掩的进进出出,虽然有时候杨修会忍不住叫两声,但是更多的时候便是忍了,一声不吭。
早些年的时候,杨修是觉得西凉没前途,也就是斐潜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成不了气候。这种认知,当然是一方面是因为杨氏本身家族定位形成的,另外一方面也是山西士族一两百年来的惯性思维造成的,所以杨修一开始是努力在和曹操眉来眼去的,甚至偷偷摸摸的会替曹操解决一些小问题什么的。
可是在后续的演变之中,关中并没有像是原本杨修意料之中出现衰败的情况,甚至是越来越强大,这就使得杨修的计划全盘落空,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他和斐潜之间的关系……
咸鱼么,也是有梦想的。
杨修原本计划,是觉得斐潜手下的西凉派系,武夫是无法治国的,也无法和荆襄体系合作,双方必然会分道扬镳,相互决裂,所以他就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个机会,若是斐潜垮塌,那么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关中,进驻长安收拢残局,也就可以顺利的膨胀实力,继承关中基业!
可是杨修等啊,越等便是越心凉!
梦想渐渐破灭,咸鱼自然就依旧是咸鱼。
摆烂么,谁不会啊?
河洛这一段时间以来,就因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多少是有些摆烂了,反正东西两个大佬,爱怎样就怎样罢!
因此王昶一路逃,杨氏上下不管,夏侯尚带着人追,他们也同样不管。
只不过因为王昶等人的战马体力消耗较大,渐渐的也就被夏侯尚等人追了上来。
……(*??1??9Д??1??9*)……
夏侯子臧声势浩大,直扑博望坡的军寨哨卡。
在面对曹军普通军校的时候,夏侯子臧施展出了十成,不,十二成的功力,不仅是态度蛮横,而且还用马鞭直接抽打,顿时就将军寨哨卡搅得乱七八糟。
夏侯子臧的怒吼声,几乎是响彻云霄,若是不清楚其为人的,说不得以为他和三爷一样,都是有练什么嗓门上的独家功夫……
夏侯子臧没有官职在身,但是有私印的。并且夏侯子臧宣称是要去襄阳找曹仁,这高等衙内要找亲戚,这样的理由充分不充分另说,关键是谁能较真?
谁敢较真?
这些曹军名义上是大汉的军队,但是军粮军饷却是走得曹氏夏侯氏的手!
虽然夏侯子臧没有军令,但是有没有军令,似乎在夏侯二字面前,并不算是多么大的事情了。
原本森严的哨卡,在权贵衙内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这般情形,顿时启发了一直都在观察和思考的彭越。
为什么只能是冲和绕呢?
『我有办法了!』彭越忽然有了想法,他对自己的手下说道,『我一个人先过去,然后去引援军前来!我们没办法对付这些哨卡,但是有人可以!』
『你是说……黄将军?』彭越手下也是目光一亮。
很显然,这些哨卡的曹军对于成规模的小队特别敏感,要不然也不会撞到了夏侯子臧的马鞭下
『我还有曹军的装备……』彭越低声说道,『很显然,方才过去的那支小队,没有军令……所以,这就是个好机会……』
很显然,即便是没有夏侯子臧的大嗓门,没能听得见夏侯子臧喊一些什么,光看闹腾得这么大,也知道这些人不是走正式的路子。真要有通行军令,直接拿出来,三两下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折腾半天?
要知道,彭越之前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汉皇室禁军!
虽然说当下彭越离职了,可是因为没有办离职手续,所以他手里自然是还有一整套的大汉禁军的装备……
这年头,谁认得谁?不都是看着衣冠来办事的么?
只要黄忠一来,这小小军寨,又有谁能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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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越找到了破局的方法,王昶却陷入了危机之中。
王昶的队列,本身就不是以战斗为擅长的队伍,作为出使的护卫,只是一些简单的兵器和必要的装备而已,一些更犀利的武器还有一些更先进的装备,都没有带,这就导致了当王昶一行战马气力衰减被追上来的时候,王昶等人并不能给与夏侯尚强烈的反击,只能是被动的抵抗。
夏侯尚虽然本人的武力不高,但是在幽州北部看着曹纯指挥骑兵,多多少少也是懂得一些方法,便是让左右两翼的骑兵沿着道路往前,像是一张网一样朝着王昶一行人兜上去。
曹军骑兵不吝惜马力的疯狂追赶,两侧渐渐地逼近了王昶,和王昶一行人平行起来,这就导致了王昶等人开始承受曹军骑兵的弓箭射击。
箭矢在风中呼啸而至,虽然说准头未必都是很理想,但是就像是摸奖一样,一旦被摸中了,在王昶等人没有全身备甲的情况下,不免就会造成了伤害。
在外侧的护卫有人被不幸射中了,哀嚎一声便是摔落马下,滚了一滚,便是消失在泥雪之中。
在疯狂的奔驰之中,王昶忽然看见了前方似乎有些什么让他熟悉的东西一闪而过!
王昶猛的一转头,看向了前方远处的一片树林。
树林之中,有些亮光一闪而过,然后又是一闪。
王昶心中猛的一跳,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铜镜反射过来的光芒!
这代表了询问的信号!
作为在尚书台待过一段时间的王昶,知道在河洛地区,其实有不少的骠骑斥候往来游弋的,一方面是保持对于山东军事的监视,另外一方面也是练兵。
当然,随着杨氏兵卒上下进一步的摆烂,借杨氏兵卒练兵已经不能满足骠骑斥候的需求了,所以往往会有一些兵卒越来越逼近于山东的区域,与陈留或是河内的曹军斥候进行交手。
交手多了,当然也会有输有赢,有时候人少碰上人多,也就必然会被曹军咬着屁股一顿乱啃,所以在河洛之中,就有一些点是长期驻留了一些骠骑斥候的,以防不测。
王昶虽然不清楚这些点究竟是在什么具体位置上,但是并不妨碍他解读出了林中骠骑斥候用铜镜打出来的信号!
说明这里有骠骑的人马!
王昶激动的扯出了脖子上挂着的铜哨,然后含在嘴里吹出了尖锐的哨声……
前几声的时候因为王昶情绪激动,所以气息并不稳,也没有吹准节奏,但是随着他调整了呼吸,便是按照军典的要求,吹响了求援的哨音。
在王昶前方树林之中的朱灵,早早的被官道上的马蹄声惊动起来。
朱灵作为太史慈的部将,在参与了汉中一战之后,便是升任了五品杂号将军,重新回到了函谷关一代驻守。
这几天,朱灵正带着本部手下,不仅是检查了函谷关内外的军事防备,还顺带带着人离开了潼关一带,前出到了河洛地区侦查和巡视。
透过落叶和半落叶的树杈树干,朱灵眯着眼看着官道上的越来越近的两队人马。虽然说后方的人马明显是曹军模样,但是为了追求稳健,朱灵还是让人打出了信号进行甄别。
『将军!你听!』朱灵身边的亲卫低声喊道。
若是杨氏的兵卒被曹军追杀,必然就不清楚信号意思,朱灵也不会理会,但是既然被追杀的人吹出了应答的哨音,标明了身份,那么朱灵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朱灵微微侧耳,确认了一下,便是一笑,长身而起,『还真是我们的人!上马!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