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根据孙杰来之前的调查结果已经有了推断。
乌程县的县令吴之荣,大概率就是历史上的那个吴之荣。
籍贯信息什么的都能对上,但就害怕同名同姓的人。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管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只有亲自调查之后才能得出结果,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孙杰就想过来亲自看一看,事情到底如何。
坐在金銮殿之中,如果不能俯下身子深入民间的去看一看,很多时候,容易被事情的表象所蒙蔽。
明末的前车之鉴就在孙杰的眼前,如果不能保持队伍的纯洁性,后果将会无比糟糕。
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吴之荣,通过什么样的手段走到了县令这个位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必须要弄清楚这些。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孙杰有些疑惑。
“这些人怎么直接就跑?我看起来没有那么让人害怕吧?!”孙杰说道。
“谁知道呢,这些人上去很古怪,好像一看到咱们,他们就急匆匆的跑了回去,实在是有些闹不明白!”孙问岳也是一脸疑惑。
孙杰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
站在庄家的大门前,轻轻拍打着门前铜环。
铜环上面带着铜锈,看上去也有不少年月。
庄家在乌程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传承已久,这处宅子估计也有百年历史。
庄廷钺开了一道门缝,从门缝里面往外看。
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孙杰。
于是又急匆匆地将房门关闭。
孙杰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口,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庄家会这样。
差不多有七八分钟,孙杰便带着孙问岳打算离开。
刚刚转身还没走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开门。
“这位,还请留步!”
庄允诚站在大门外,叫住了孙杰。
转身看去,让孙杰更为疑惑。
怎么一惊一乍?
刚才把大门关的那么严实,现在怎么又把大门打开了?
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这是,我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孙杰问道。
“还请见谅,刚才心里有事没能注意到,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庄允诚一脸笑容的拱手。
其实,他刚才回去,是将他儿子弄的那些东西全部收拾起来,重新换了一个地方。
和吴之荣相比,他更害怕孙杰。
并不是说他知道孙杰的身份,而是害怕孙杰的口音。
孙杰又不是江南之人,说话自然带着陕西的味道。
驻扎在城中的留守士兵,也基本上是从陕西那边过来的。
这种口音代表着陕西,同样也代表着大秦。
在听到这种口音之后,庄允诚难免心慌。
加上之前吴之荣的种种作为,他害怕这件事情被孙杰知道,害怕孙杰派的人前来调查。
在那么一瞬之间,他甚至都认为孙杰是过来调查这件事的人。
但回去之后转念一想,如果表现的太过亢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才打开了大门。
“没什么,本是陕西一商客,做生意来到南方,很少在南边逛过,所以想了解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见面容和蔼,气度不凡,便想过来拜访拜访!”孙杰也拱手说道。
“来者皆是客,请!”
庄允诚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孙杰也没有客气,跟着他走了进去。
庄家的家宅不大也不豪华,看上去比较随性,没有苏州园林的风雅,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宅子。
此时看起来很是空旷,少了很多烟火气。
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墨味,耕读传家,便是如此。
来到前厅,孙杰坐在了侧位。
孙问岳站在孙杰的旁边,一双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四周。
庄廷钺端来了茶,孙杰喝了一口。
就是普通的茶水,说不上出众,也没有多少味道。
“阁下说阁下是从陕西那边过来的,这倒是让在下有些兴趣。陕西那边可是龙兴之地,听人说长安更是繁华,想来阁下应该也是一号人物!”庄允诚笑着说道。
和面对吴之荣时的笑容不同,此时多了不少淡然。
孙杰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什么人物不人物的,只不过是混一口饭吃。如今天下渐渐平稳,百废待兴,像我这种商人也有了用武之地,好在当今陛下并不贬低商事,也不歧视商人,这才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此话言之有理,说的很好!”庄允诚连连夸赞。
如果说庄允诚对孙杰没有一丁点的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虽说是清白人家,但地主士绅的一些习性,他身上还沾了不少。
家中的那些仆人,本来就已经使唤惯了,孙杰的军队来了之后,立刻烟消云散,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亲自上手,心里又怎么能够痛快?
但也只敢把这些话憋在心里。
他害怕自己像那些劣绅恶霸一样,丢掉性命,或者被流放国外。
孙杰就这样和庄允诚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着,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吴之荣的身上。
“乌程县是一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能人辈出,可我这一路而来,却听到了不少传言!”孙杰忽然说道。
“此话怎讲?”庄允诚一脸认真,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全神贯注的看着孙杰。
孙杰说道:“我本来在外面闲转,忽然听到了叫骂,就想着过来凑热闹,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那个三轮车应该是官府的吧,难道刚才那边是官家的人?看上去有些嚣张跋扈啊!”
“这话怎么说,一时之间我也有些说不清!”庄允诚打着哈哈。
他对孙杰说的这些话深以为然,但他现在不能作出任何表态。
一是不清楚孙杰的身份,二是害怕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传到吴之荣的耳朵。
所以只能这样,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打着哈哈。
孙杰又试探地问了问,依旧毫无所获。
没有办法,只好避开这个话题。
在庄家待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孙杰就走了。
前脚刚走,庄家后脚就把大门锁了。
实在是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些犯忌讳。
本来他们还没有这么担忧,孙杰现在就在南方,心里难免忐忑。
出了庄家,孙杰就在大街上游荡。
周围以及身边,隐藏着不少亲卫。
他们时刻注意四周,防备出现什么意外。
不知不觉间,孙杰停到了乌程县的县衙外。
县衙没有多大,看上去破破烂烂。
明朝有不修衙门的传统,乌程县拿下没多久,尚未来得及修缮,衙门自然也破破烂烂。
门前冷落,没有什么人,看上去有几分萧瑟。
“三轮车是衙门的公车,我之前明令规定,除非公事,否则官员私下里禁止乘用。
前往庄家的人肯定是官府之人,他们办的不一定是公事。如果是公事的话,直接让庄家人来衙门,又何必亲自去庄家?
如果吴之荣奏折上说的事情属实,那为什么庄家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吴之荣真的想为民除害,应该查抄庄家,控制证据,申请有司部门处理。
可如今,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在等些什么?
一个小小的庄家,应该不至于谨慎害怕打草惊蛇吧?”
孙杰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随后又在衙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住进了距离衙门不远的客栈。
透过房间的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衙门大门。
日暮时分,孙杰站在窗户后面,静静的看着。
那辆三轮车忽然从衙门大门当中驶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孙杰急忙让人跟了上去。
夜半,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三轮车去了城南的一处店铺,在外面停了很久。
坐车的人,就是乌程县县令吴之荣。
想要搞清楚他的身份,还是比较容易。
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孙杰派出去的这些人并没有翻墙进去。
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其他事。
大概率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黑夜深沉,孙杰站在窗户前,看着眼前的夜景。
一个小小的吴之荣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他后面牵扯到的人。
目前尚不清楚,他后面牵扯的人是谁,又有多少,但可以肯定,背后绝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