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烛楼主(1 / 1)

凤殃听到这两个名字,眉头一挑:“这是你兄长?”

“扶玉阙是我二弟,扶白鹤是我四哥。”扶玉秋随口回答,眼巴巴看着女修帮他下悬赏令。

凤殃:“……”

凤殃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辈分,问:“你排行第几?”

扶玉秋说:“三。”

“那谁排行老大?”

扶玉秋本来高高兴兴的,听到这个话题小脸登时就不太好看了,他趴在桌子上,足尖不高兴地在地上撞了撞,似乎不喜欢这个问题。

女修也叹为观止,她接待无数人发布悬赏令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瞧见真正的“兄弟阋墙”。

“你确定吗?”以防万一,女修又问了他一句,“若是发布悬赏令,便是默认你想取他们性命。”

扶玉秋一愣。

凤殃沉默。

他不会真的把杀人的悬赏令当成寻人令来用了吧?

谁知扶玉秋犹豫一下便点点头:“确定呢——这样不是很快吗?”

女修:“……”

凤殃:“……”

女修肃然起敬,唰唰唰给他写好悬赏令。

“多谢惠顾,拢共一千灵石。”

扶玉秋这才想起来这茬,他没灵石却也不尴尬,甚至还打算空手套白狼,和她打商量:“能让我赊账吗?等找到随便这两人其中一个,我再付账,付双倍也行。”

“……”女修干笑道,“不可以的呢小心肝。”

扶玉秋还挺失望:“啊?你都叫我小心肝了,都不能通融通融吗?”

“……不、不可以的。”

凤殃:“……”

凤殃无奈揉揉眉心,将还在喋喋不休“赊账”的扶玉秋薅过来,随手将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

女修这才松了一口气,干脆利落地点好灵石,为扶玉秋悬赏亲兄弟。

扶玉秋诧异回头:“你怎么会有灵石?”

凤殃随口编了个理由:“你好友灵舟里的。”

扶玉秋也没多想,欢天喜地发布好悬赏令,捏着两个烙有缺月纹样的玄烛楼玉佩左看右看。

女修说:“若是寻到这两人,玉佩会发光,到时你就跟着灵纹的方向去就好了。”

扶玉秋点点头:“嗯嗯,嗯嗯嗯!”

这么会功夫,拿凤凰悬赏令的人已从楼上下来,掌心捧了一枚和扶玉秋手中玉佩差不多的悬赏令,只是那上面的纹样却是满月。

那人恭恭敬敬奉上。

凤殃漫不经心用两指捏着玉佩穗子,感受其中只有一道微弱的凤凰金翎气息,就知道这肯定只是一道分神。

扶玉秋凑过来,蹙眉道:“这确定是凤凰的悬赏令吗?”

“是。”玄烛楼的人回答道。

玄烛楼这样大的买卖,自然不会将凤凰悬赏令上的凤凰金翎大大咧咧拿出来。

凤殃也不着急,将玉佩捏在手中,带着扶玉秋离开。

玄烛楼开设龙族布雨的赌盘已经开到门口长街上,扶玉秋懵懵懂懂地跟着凤殃出去,小声道:“就这样吗?我们不找出来你的悬赏令毁了?”

“嗯,不着急。”凤殃一指旁边的赌盘,淡淡道,“听说再过几日就有擂台看。”

扶玉秋望过去,听清楚那开赌盘的人在嚷嚷什么后,微微皱眉:“龙族布灵雨泽?嘶,竟然还需要抢吗?我还以为每个地方都有呢。”

想到这里,他骂道:“果然是活阎罗吊萝卜看傻驴追的怪癖,呸!真抠门。”

凤殃:“……”

凤殃道:“灵雨泽等同于下界世家赖以修炼的灵脉,布下一道已是艰辛,并不算吝啬。”

扶玉秋瞪他:“你又替活阎罗说话?”

“……”凤殃沉默好一会,说,“真抠门。”

扶玉秋这才满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扶玉秋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裳,疑惑道,“刚才那人说‘小年’,那不是冬日腊月吗?现在是夏天,为什么你说‘过几日’?”

凤殃笑了笑:“因为自从二十年前,整个下界……”

一阵炎热的风从长街一掠而去,将扶玉秋单薄的袖摆衣摆吹得微微拂起。

“……已经没有冬日了。”

扶玉秋吃了一惊。

“没有冬日?就是说……不会寒冷下雪了?”

凤殃点头。

扶玉秋高兴得不行。

对于一棵草来说,最难熬的便是冬日。

土是冷的、水是冰的,叶子还会被冰霜冻住,一落雪就能将小小的幽草埋了一半。

可讨厌了。

“没有冬天好啊,可真是太好了。”扶玉秋眼睛都眯起来了,说,“是哪个好人做的这等好事啊?!”

凤殃似笑非笑:“据说,是九重天仙尊。”

扶玉秋:“…………”

扶玉秋面无表情,啐了一声,骂道:“晦气。”

凤殃:“……”

扶玉秋就此结束话题。

正事忙完后,扶玉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索性拽着凤殃到处玩。

上次出来玩还是和凤北河一起,二十年过去,浮筠城比当时更加繁华,四处都是扶玉秋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他“呜哇”了一路。

扶玉秋一直都是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土包子,当年第一次出来时,凤北河那做作的臭脾气总爱去品茶喝酒,什么矫情做什么,还极其嫌弃那些街头巷尾的小玩意儿,扶玉秋每次一“呜哇”地想凑过去,就会被他拽回来。

扶玉秋不高兴,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去?”

凤北河淡然地说:“那些市井小玩意儿不值钱,粗鄙简陋,并不好玩。”

扶玉秋当即愣了一下,垂下眸莫名觉得委屈。

可他……

就是觉得很好玩啊。

但他什么都不懂,见凤北河说粗鄙,只好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去,跟着他一起去品茶赏花。

好在那些酒楼雅间有时会有说书人,才让扶玉秋没那么无趣。

这是第二次来浮筠城,扶玉秋咋咋呼呼了一路,有时反应过来怕凤殃觉得丢人,还偷偷摸摸去看凤殃的神色。

凤殃满脸纵容,有时扶玉秋指给他看根本不值钱却很精巧的小玩意儿,他还会点头称赞,甚至拿灵石给他买。

扶玉秋偷偷摸摸看了好几回,发现凤殃根本没有嫌弃自己是土包子,当即兴高采烈地玩得更疯了。

直到入夜,扶玉秋怀里抱了一堆吃的玩的,美滋滋地跟着凤殃寻了个芥子雅舍住下。

扶玉秋困得直打盹,抱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倒在宽敞的床榻上,哼哼唧唧道:“明天还想玩。”

凤殃看着窗外满月,回头道:“睡吧。”

扶玉秋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没一会就原地化为巴掌大的白雀,埋在那一堆小玩意儿里根本瞧不见他。

凤殃沉默看他许久,直到他睡着了,才轻轻一点窗棂。

“唰”的一声微弱声响。

云归从窗外而来,悄无声息化为人形跪在地上。

“尊上。”她道,“四族之人听闻您的命令怒不可遏,有几位长老甚至气昏过去,说了不少大逆不道之语。”

凤殃仰头看着满月,随口道:“随他们去——据说龙女祝已到下界?”

云归道:“是。”

凤殃笑了起来,他手中一直在漫不经心摩挲着玄烛楼给他的玉佩,此时那如玉的手指猛地用力,竟将玉佩硬生生搓生齑粉。

那其中一丝凤凰气息像是在拼命汲取灵力似的,微微一转,竟然凭空出现一枚全是灵纹的、金灿灿的凤凰金翎。

凤凰懒懒捏着那根凤凰金翎:“你再去四族一趟……”

云归:“?”

又去?

每次一些得罪人的脏活仙尊都会让她去,因为她很能打,不像云收那个小废物,看着脾气爆实际上根本没有半分用处。

云归屏住呼吸,心想:“让四族改姓已是极其得罪人之事,尊上应该没有再超过改姓的大事了吧?”

才刚想到这里,仙尊就淡淡开口了。

“告知四族,此番龙族布灵雨泽的比试,也让他们派人去。”

云归一愣,心下稍安,想:“还好还好,只是派人去参加灵雨泽大比,不得罪人。”

下一瞬,仙尊就似笑非笑道:“让他们派三族少尊和司尊过去。”

云归:“???”

云归悚然。

下界为灵雨泽的大比,几乎算是龙族为讨仙尊欢心,特意让一群人争夺灵雨泽而大打出手让九重天仙尊看好戏的“戏台子”,大有“烽火戏诸侯、只博仙尊一笑”的昏君做法。

就算四族要强行参加给仙尊当乐子玩弄,也只会随便叫几个四族族人前去过过面子就罢了。

可现在……

仙尊竟然让四族的少尊、司尊前去下界参加那逗猴似的大比?

再说,四族又不缺灵脉,平白无故参加大比,不是明晃晃给仙尊当乐子看吗?

这简直比改姓还要羞辱!

云归心惊胆战,觉得尊上是不是又开始心存死志,怎么来了下界反而变本加厉了?

但见凤殃一幅兴味盎然的模样,云归就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好讷讷道:“是。”

“还有凤北河。”凤殃将那枚全是灵纹的凤凰金翎收起来,重新凝出一枚凤凰金翎递给云归,意有所指,“告诉他,凤凰金翎这种好东西,不要随随便便丢掉了。”

云归疑惑地接过那枚金翎。

这次仙尊说起“凤北河”时,好像并不像往常那样满是欣赏和看重,怎么听起来有股莫名的森寒和杀意?

云归怀疑自己听错了,接过那枚奇怪的金翎,化龙而去。

凤殃站在窗棂处依然看着满月。

凤雪生不知何时到的,正抱着膝盖坐在外面的窗棂下,闷闷道:“父尊。”

凤殃:“怎么?”

凤雪生讷讷道:“我……我不想参加什么大比。”

凤殃垂眸看他,淡淡道:“为什么?”

“我这么废物,对上凤北河和凤行云肯定一招都接不住就被打下来。”凤雪生将脸埋在膝上,颓丧道,“雪生会给父尊丢脸的。”

凤殃柔声说:“你何时给我长过脸?”

凤雪生:“……”

凤雪生结结巴巴道:“好像、也、也是啊。”

“去吧。”凤殃说,“别怕丢人。”

凤雪生眉头一皱:“可是……可是他们都说我废物,我的羽毛还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

虽然有了凤凰金翎让他脱胎换骨,但骨子里的自卑依然如影随形。

凤殃垂眸瞥他一眼。

凤雪生惯会察言观色,一见就知道自己惹父尊不耐烦了,只好爬起来,乖乖行了个礼,丢人去了。

凤殃将人全都打发走,回头微微一瞥。

白雀依然埋在一堆杂物中,睡得不省人事。

凤殃看了好久,突然无声叹息,悄无声息走上前,将白雀身边的杂物轻轻移开,让他睡得更舒适些。

地面的玉佩齑粉中,还未完全破碎的玄烛楼满月灵纹正在微微闪出光芒。

玄烛楼,二十三楼。

黑衣男人捧着盛放凤凰传承的匣子,讷讷道:“楼主,有两件事——那位贵客的金翎,方才突然凭空消失,怎么寻都寻不到去处。”

书案上放着成堆的卷宗书籍,雕花木窗大开,天空满月仿佛伸手便能触碰到,皎洁月光好似雪一般,在这炎热的腊月落满整个浮筠州。

一个穿着缺月祥云纹的玄衣男人背对桌案而坐,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正漫不经心翻着。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许久未开口的嘶哑,莫名阴郁。

满月的温柔光芒洒在他身上,反而将他浑身气质衬得更加阴冷强大。

黑衣男人讷讷道:“第二件事……今日有位白衣白发少年前来玄烛楼发两则悬赏令,名为……”

玄衣男人手不释卷,听出黑衣人的语调有些奇怪,微微侧身,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他的嘴唇带着点中毒后的乌紫,眼瞳森森如同失去瞳光的傀儡,只是一抹目光轻飘飘瞥来,身上的阴冷邪毒让黑衣男人都情不自禁发起抖来。

玄衣男人言简意赅:“什么?”

知道他在问“名字是什么”,黑衣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惨痛的神色,几乎抱着赴死之心,一狠心一咬牙,低着头战战兢兢回答。

“名为……扶玉阙、扶白鹤。”

玄衣男人——扶玉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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