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燃放了半夜。
凤殃将靠在他肩膀昏昏欲睡的扶玉秋抱回内殿。
本来扶玉秋睡得安安稳稳,但到了下半夜他突然又开始在榻上翻滚起来,口中发出含糊的梦呓。
凤殃起身查看,发现扶玉秋被烧得脸颊通红,双手捂着腰腹不住啜泣。
“玉秋?玉秋。”
扶玉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又变成了火烧似的金瞳。
他呢喃道:“烫。”
一直运筹帷幄的凤殃竟然有些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做才能让他好受些。
扶玉秋烧得脸庞发烫,滚烫的手胡乱一伸,似乎想抓住什么。
凤殃将手递过去,扶玉秋摸到后却嫌弃地一拍,嘟嘟囔囔道:“你……过来。”
凤殃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凑过去。
扶玉秋胡乱挥舞的手摸索两下按在凤殃侧脸上,又用力往后蹭,直到按住凤殃披散而下乌发的脑袋,而后猛地一用力。
凤殃金瞳一缩,猛地被按了下去。
扶玉秋眼睛被烧得全是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
他整个人都要烧懵了,却还挣扎着抱住凤殃,微微撑起上半身还想要去亲他。
凤殃:“……”
凤殃无奈道:“不要胡闹。”
扶玉秋带着哭音地道:“我喜欢你的。”
凤殃的手一僵。
扶玉秋已经凑上来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因为他仰着头的动作,眼中的滚烫水珠终于从眼尾斜斜滑下,将他雪白的发打湿一绺。
“我不懂你说道侣的喜欢是什么……”扶玉秋用力勾着他的脖子,迷茫道,“可我就想和你永远一起,这是……”
凤殃沉沉看他,神色难辨。
扶玉秋接着未说话的话,呢喃着问:“这是你要的喜欢吗?”
凤殃在他心中是特殊的,可到底是哪种特殊扶玉秋自己都说不上来。
是等待多年终于达成的夙愿?
还是当年朝夕相处的依赖爱慕?
凤殃无声吸了一口气,轻轻道:“你真的懂吗?”
扶玉秋一愣:“什、什么?”
“你看到那簇涅槃火里的记忆了,是吗?”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凤殃的声音压低,清越却带着莫名的冰冷,“所以觉得愧疚,想要补偿我?”
扶玉秋懵了:“我……我没有!”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排斥过和凤殃神魂相融,甚至结为道侣。
更何谈什么补偿?
扶玉秋拼命想要解释:“我没、我……我是真的想、想和你一起在一起……”
“没关系。”凤殃说。
扶玉秋迷茫道:“什么?”
凤殃用手指摩挲着扶玉秋被烫得发红的唇,淡淡道:“没有关系,无论是什么,你我已神魂相融,就算你后悔,往后百年、千年,我也不会再放你走。”
扶玉秋眨了眨眼睛。
他总觉得这番话有点奇怪,但此时被烧得脑子都感觉在咕嘟嘟冒泡了,他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凤殃难得说出这种赤.裸裸的“情话”,扶玉秋晕晕乎乎的被哄得心花怒放,但他还是有些委屈地道:“真的喜欢你,你别不信……”
要是因为凤殃所做的事他就能将自己的身心完全托付出去,这不是显得两人的情感都很廉价吗?
凤殃一怔。
从扶玉秋神魂传来的是源源不断的依恋暖意和被误解的委屈酸涩。
他是真的……喜欢吗?
凤殃沉沉看他,见扶玉秋烧得薄薄的眼皮都肿了,俯下身温声道:“忍一下。”
扶玉秋迷茫,忍什么?他一直在忍啊。
下一瞬,凤殃扶着他的下巴,渡了一口纯正的凤凰灵力过来。
扶玉秋本来就灼灼燃烧的身体顿时像是吹来一阵野风,燎原般从内府瞬间烧遍全身。
那股感觉并不是烫,而是难以忍受的剧烈愉快。
扶玉秋金瞳熊熊燃烧,被那股濒死的感觉逼得眼泪簌簌往下掉。
在满脑子好似放了巨大焰火的爆炸声中,扶玉秋隐约记起来这似乎是神魂相融的感觉。
只是那次神魂彻底交融时,扶玉秋只撑了一瞬便直接晕过去。
这一次的交融完全不同,细细密密,恍如流水潺潺,能让扶玉秋完全清醒地感觉到两人的神魂到底是如何严丝合缝地交缠在一起,抵死缠绵的。
扶玉秋不再腰腹灼烧,而是整个身体都像是在被火烤,经脉中酥酥麻麻的感觉舒服得他脚趾疯狂蜷缩,用力蹬着身下的锦被。
“唔……”
扶玉秋从未感受过这种感觉,整个人好似瘫软在云朵中,任凭愉悦的海浪一波一波地袭来。
他几乎被打懵了。
迷蒙间,扶玉秋突然想起来扶白鹤曾经给他带回来一小竹筒的雪白灵液。
那灵液不知是什么做的,只是闻着味道都香甜得恨不得让人一头扎进去。
扶玉秋自然爱得不行,看着那一小竹筒的灵液,还没喝就眼巴巴地看着扶白鹤,声音稚嫩道:“还有吗?”
扶白鹤笑他:“这些不够你喝?”
扶玉秋还想要再多,可这灵液据说一滴难求,他只好放弃了。
扶玉秋怕这珍贵的东西被自己一口喝完,便打了甘甜的泉水,小心翼翼将竹筒里的灵液往泉水里倒,这样就可以喝得久一点。
雪白的灵液好像有生命般,轻柔地汇入清澈的泉水中。
可是两者却是不相融的,扶玉秋眼巴巴看着透明的纯澈水和雪白灵液交缠的模样,好似一颗上等的妖花蜜蜡。
此时的扶玉秋感觉自己的神魂和凤殃的相融,就像是幼时自己喝过的灵液、泉水交融的甘甜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将水喝完,可又贪婪地想要更多。
凤殃强行引到着扶玉秋体内懒得动弹的经脉一点点将那滚烫的凤凰灵力捋顺,像是带孩子玩闹般在经脉里逛了一圈。
扶玉秋内府的灼热是缓解不少,可他整个人都被融傻了。
经脉酸软得不像话,扶玉秋金瞳涣散,麻木无神地盯着头顶床幔,眸中的水珠不住往下落。
凤殃将他眼尾的水痕擦掉:“好些了吗?”
扶玉秋呆呆盯着虚空许久,才终于恢复一丝意识。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形容,迷茫看着凤殃半天,才声音沙哑的虚弱道:“你把我……草草草了?”
凤殃:“…………”
“没有。”凤殃大概是被扶玉秋的语出惊人给震习惯了,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神色如初地道,“还烧吗??”んτΤΡS://Www.ΗOΝgㄚùe㈧.℃ǒΜ/
扶玉秋恹恹地用脸颊在凤殃的掌心蹭了蹭,恹恹道:“不烧了,就是没力气。”
凤殃:“明日请雪鹿族主来瞧瞧。”
扶玉秋哼唧了一声,也不知在嘟囔什么,好一会才道:“我不怕冷了。”
“什么?”
“好热啊。”扶玉秋双手捧着凤殃的手腕,让滚烫的脸在凤殃的掌心蹭来蹭去,嘟嘟囔囔道,“想看下雪了。”
凤殃不动声色地看他。
他本以为扶玉秋是故意提起这个,好旁敲侧击地替妖族求情,可谁知扶玉秋呢喃过后,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一睁,诧异看着他:“凤凰?!”
凤殃:“什么?”
“听说你杀上九重天后就夺去了冬日!”扶玉秋眼睛都亮起来了,“是因为我说不喜欢冬日吗?”
凤殃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扶玉秋才反应过来这个。
本来凤殃做这件事时并未觉得哪里不对,扶玉秋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该存在,可此时当着扶玉秋的面被戳中,凤殃莫名有了那么一丝尴尬。
好像自己在闹小孩子脾气似的。
扶玉秋还在那没眼力劲儿地扯着他的手,眼巴巴地问:“是不是?”
凤殃无奈,只好道:“是。”
扶玉秋顿时美滋滋起来,也不觉得浑身没力气了,努力撑着凤殃的小臂坐起来,眸子的金色已经褪去,漂亮又纯澈。
“我可真是个妖妃啊。”扶玉秋美得不行,“那妖族岂不是恨毒了我?哈哈哈!”
凤殃:“……”
他想错了,扶玉秋这种小脑袋瓜子怎么可能知道“旁敲侧击”这四个字怎么写。
凤殃道:“那还想要冬日吗?”
扶玉秋认真想了想,道:“还是要吧,四季更迭才是天道自然,没了冬日终归还是哪里不对。”
凤殃淡淡道:“好。”
扶玉秋又高兴了:“哇,我一句话就能让妖族困扰多年的问题解决哎,不行,我得回闻幽谷和我四哥炫耀炫耀。”
凤殃:“……”
见凤殃不说话,扶玉秋伸手去拽他垂在旁边的乌发:“怎么啦,我还不能出去啊?”
扶玉秋已经知晓凤殃压抑不住的独占欲,凤殃也索性不再掩饰,手指轻轻在扶玉秋手腕上的金镯摩挲,漫不经心地道:“再等一等。”
扶玉秋疑惑:“等什么?”
凤殃不说话。
扶玉秋眼睛转个不停,打量了凤殃半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
凤殃抬头,看扶玉秋这个如遭雷劈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天马行空地想了些有的没的,直接道:“不会。”
扶玉秋还没说完的猜想被噎在喉咙,差点憋个半死。
他瞪了凤殃一眼。
凤殃只好配合地问:“我不会什么?”
“你该不会……”扶玉秋这才继续说,“……想要把我囚在这里,逼我给你结果子,生米煮成熟饭后才肯让我回闻幽谷吧?”
凤殃:“…………”
凤殃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哪怕这样离谱的话也照样面不改色,似笑非笑道:“不会——而且你又不会结果子。”
扶玉秋被他怼得不轻,正要反驳,突然感觉刚被凤殃捋好的凤凰灵力又开始在他内府折腾个不停。
“唔……”扶玉秋又捂着腰腹蜷缩成一团,半张着唇吐出滚烫的热气。
凤殃已经很熟练了,正要掰着他的肩膀想帮他梳理灵力,却见扶玉秋被这翻来覆去的折磨终于动了气,眼睛都气红了。
“烧死我吧烧死我吧!”扶玉秋捂着腰腹,小腿蹬个不停,骂骂咧咧道,“反反复复一茬又一茬的,烦死我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
凤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