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if线-7(1 / 1)

玄烛楼是浮筠州一处三层小楼,因是新开的,木楼崭新像是被雨水冲刷过,屋檐四角悬挂着惊鸟铃,风一吹,鸟儿展翅而飞。

凤殃带着扶玉秋到了玄烛楼下。

还没站稳,扶玉秋就从他怀里一蹦而下,噔噔噔冲进半掩的木门。

玄烛楼的年轻管事被惊了一下,见到客人赶忙道:“贵客,今日玄烛楼打烊了。”

扶玉秋冲到高高木桌前,喘着粗气问:“打烊……打烊是什么?我、我想找两个人,能帮我找找吗?”

管事到底年轻,被扶玉秋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说得一怔,尴尬道:“我们楼主前几日回老家,这几日都是不招待客人的。”

扶玉秋焦急道:“可是我很着急,能再通融通融吗?”

管事为难极了。

扶玉秋赶忙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都往桌子上放,有他舍不得喝的灵液,还有一堆从闻幽谷带出来的小玩意,稀里哗啦摆了一桌子。

“这些……够吗?”

管事也是新来的,连玄烛楼楼主的名字都不知晓,见扶玉秋这么焦急,想了想,还是道:“你可以先将名字写下来,若是名字特殊没多少重名的话,等楼主回来,许是能尽快寻到。”

扶玉秋茫然看着他:“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我也不知。”

但这样总比扶玉秋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好,便点了点头。

管事拿着笔,道:“名字叫什么?”

扶玉秋:“扶玉阙、扶白鹤。”

管事将两个名字写下,又给了他一个崭新的玄烛楼玉令。

扶玉秋捏着玉令失魂落魄地回头,眼眶通红看着凤殃。

凤殃轻轻道:“我们先想想其他办法吧。”

扶玉秋闷闷点头。

凤殃带着他离开玄烛楼,见他还是魂不守舍,想了想突然微微闭眸,一道凤凰灵力宛如一圈涟漪骤然荡漾出去。

扶玉秋的衣袍都被震得飞了一下,茫然抬头:“怎么了?”

凤殃没说话,微微伸手去。

很快,耳畔传来一阵轻微的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且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甚至连周遭都刮起一阵狂风,将扶玉秋的墨发衣袍吹得胡乱飞舞。

扶玉秋骇然仰头,就瞧见无数只鸟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凤殃为中心展翅飞来飞去地盘旋,什么族的鸟儿都有,五彩斑斓,煞是壮观。

凤殃几乎将整个浮筠州的凡鸟都召过来,微微睁开眼睛,朝扶玉秋一笑,道:“你想找的人是何种模样?”

扶玉秋这才反应过来凤殃竟然在帮自己,他眼眶更红了,却惦记着正事,赶忙道:“他们上个月回谷一趟,身上应该还有我、我的灵力气息。”

凤殃点头,又用凤凰灵力传了道音。

无数只鸟不约而同鸣叫一声,算是应答,又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做完这一切后,凤殃轻轻松了一口气,伸手在扶玉秋脸上一抚,柔声道:“别哭。”

扶玉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又掉眼泪了。

之前他很排斥在凤殃面前哭,总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平白让人看笑话;但这次不知是何缘由,他非但没忍住,眼泪反而掉得更凶。

凤殃犹豫一下,上前一步尝试着拍一拍扶玉秋的后背。

他自小在闻幽谷那种与世无争的地方长大,平生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下雪太冷不能出去玩,此番误闯入这纷攘世间,又乍遇残害兄长的罪魁祸首,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扶玉秋低低呜咽一声,一头扎在凤殃怀里,双手环抱住凤殃精瘦的腰身。

凤殃僵了一下,才轻柔抚着他的脑袋:“你的兄长都是幽草吗?”

“不是。”扶玉秋摇摇头,道,“我二哥是毒草。”

至于扶白鹤,扶玉秋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自小到大他身后都跟着无数毛茸茸的灵兽,吸他吸得□□。

凤殃一愣:“毒草?”

还没等他细想,就见刚飞走的几只鸟竟然又折返回来,只是展翅并不像之前那样有精神,晕晕乎乎东倒西歪,却还是坚持着朝凤殃飞来。

凤殃伸出手,让那几只小麻雀落在掌心。

小麻雀蔫哒哒的,奋力睁开眼睛,啾啾几声。

凤殃皱眉:“玄烛楼?”

“啾。”

凤殃看向不远处刚刚走出来的玄烛楼。

身上带着幽草气息的毒草……怎么会在玄烛楼?

扶玉秋擦干眼泪,茫然道:“玄烛楼怎么了?”

凤殃摸了摸麻雀,将它们吸入体内的毒气轻轻驱除,放它们展翅离开。

“玄烛楼有你要寻的人。”

扶玉秋一惊,拔腿就冲了回去。

刚才半掩着的玄烛楼大门此时已然打开,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内传来。

“去找凤凰墟少族主,凤殃——你方才说,那人要找谁?”

扶玉秋眼睛一亮,是扶玉阙的声音。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快步跑上台阶。

刚好那年轻管事说道:“找……扶玉阙、扶白鹤。”

扶玉阙:“?”

扶玉阙眉头一皱,心中突然有了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下一瞬,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哥!”

扶玉阙霍然转身。

扶玉秋满脸泪痕地冲了过来,一下蹦起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大声道:“哥哥!”

扶玉阙:“……”

管事在一旁都惊住了,没想到刚才那漂亮少年竟然和楼主认识吗?

还是兄弟?

扶玉阙愣了好一会,才强行按着扶玉秋的肩膀将他撕下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见扶玉秋还傻兮兮地朝他乐,当即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就要伸手给他个教训。

只是手掌即将落到扶玉秋全是泪痕的脸上时,又强行让自己停下来,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出去闻幽谷做什么?!”

扶玉秋才想起来这回事,讷讷道:“对、对不起。”

扶玉阙看起来动了大怒,眼眶都在发红,细看下他眼底全是血丝,好像接连好几天劳碌奔波似的:“我同你说过什么?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你又是如何答应我的!”

扶玉秋吓懵了,第一次见一向沉默寡言的扶玉阙这么生气,他怯怯地伸手去拉扶玉阙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哥哥……”他喃喃道,“我知错了。”

扶玉阙冷冷道:“知什么错?”

扶玉秋小声说:“我、我不该从闻幽谷出来,让你们担心。”

凤殃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正要为扶玉秋解释。

扶玉阙看到他,瞳孔一缩,近乎怨恨地看着凤殃。

他认出来,此人就是拐骗扶玉秋出闻幽谷的罪魁祸首。

扶玉秋心思单纯,贸然跟着陌生人离开闻幽谷,若是被人发现幽草身份……

想到这个可能,扶玉阙如坠冰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狂风暴雨之夜。

无助、绝望……

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恨。

一时间,扶玉阙脑海中全无理智,无数毒烟源源不断冒出,朝着凤殃张牙舞爪席卷而去。

凤殃脚步一顿。

倒是扶玉秋反应过来,忙尖叫道:“哥哥不要——”

他飞快朝着凤殃扑上去,妄图用单薄消瘦的身体护住凤殃。

凤殃金瞳倏地一闪。

凤凰火猛然在周遭燃起,轰然一声同席卷而来的毒烟撞在一起,激荡出圈圈悍然灵力往周遭袭去。

轰然一声。

刚刚布置好没多久的玄烛楼险些被震成一片废墟。

瑰丽的凤凰火将两人包裹住,把团团毒烟遮挡在外。

扶玉秋惊魂未定,他知道扶玉阙毒烟的厉害,赶忙去检查凤殃有没有被毒到。

凤殃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也不生气,垂眸看他,笑着道:“没事。”

扶玉秋这才放下心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就见扶玉阙从烟雾中而来,像是要索命的厉鬼。

“哥哥!”

扶玉阙漠然道:“来。”

扶玉秋见扶玉阙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又要放毒烟,急忙道:“我见到夺走幽草的人了!”

果不其然,一直马不停蹄寻找几十年罪魁祸首的扶玉阙当即一愣,周身毒烟缓缓退散。

“谁?”

“刚出关的仙盟老祖。”扶玉秋赶忙说,“我真真瞧见了,他身上就穿着带雪花的竹纹衣裳。”

扶玉阙拧眉。

仙盟老祖?

“还有……”扶玉秋再接再厉,也不怕凤殃知道,“他好像被……被幽草夺舍了,说让我来找你。”

扶玉阙瞳孔剧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却瞧不出丝毫波澜。

他冷冷看了凤殃一眼,暂时不打算追究,朝着扶玉秋一伸手:“过来,回家。”

扶玉阙打算去仙盟一探究竟,只是那老祖既然能做出采摘生了神智的幽草入药的残忍勾当,或许这番话只是个圈套陷阱。

他不打算让扶玉秋跟他一起冒险。

当务之急,得先把扶玉秋送回闻幽谷,重新加固结界再说。

扶玉秋犹豫,回头看了看凤殃,眸中有些不舍。

扶玉阙冷冷道:“扶玉秋。”

扶玉秋只好狠狠心,小声对凤殃说:“那、那我先回家了。”んΤτΡS://Wωω.HǒΝGyùΕ捌.℃óm/

凤殃默不作声,但也清楚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点头。

扶玉秋依依不舍地看他,直到扶玉阙不耐烦地催促,才噔噔噔跑到了扶玉阙身边,怯怯地抱住他的手臂。

扶玉阙将扶玉秋头上的凤凰纹发带扯下来,冷冷扔到地上,随后看了扶玉秋一眼。

扶玉秋被扶玉阙从小带到大,一个眼神一个字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敢忤逆,皱着眉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

他正要捧着还给凤殃,却见漆黑的毒烟瞬间扑上来,三下两下就将凤凰纹白袍吞噬成一堆漆黑灰烬,从扶玉秋手中簌簌往下掉。

扶玉秋一愣,不情不愿道:“哥哥……”

扶玉阙将漆黑衣袍脱下,裹在扶玉秋单薄的肩上,冷冷看他。

扶玉秋立刻不敢说话了。

扶玉阙不想让扶玉秋在外界多待,和躲在角落里的管事叮嘱两句,拽着扶玉秋就走。

扶玉秋眼巴巴看着凤殃,伸手朝他挥了挥:“再见。”

凤殃勉强一笑。

扶玉秋还要再看他,扶玉阙却嫌他动作太慢,直接不耐烦地把他抱在怀里,用宽大的衣袍裹住全身,又将宽大兜帽拉到还在伸着往外看的脑袋上,完全隔绝掉视线。

扶玉秋抗议道:“我能自己走。”

扶玉阙没说话,直接御风而行。

扶玉秋:“啊啊啊——草!!”

凤殃:“……”

凤殃看出来扶玉阙对自己的不喜,却也不觉得怨恨。

毕竟他若是扶玉秋的兄长,也是见不得扶玉秋被一个陌生人拐走,置身于危险之中。

凤殃看着两人离开,好半天才怅然若失地看了看盘旋在头顶的鸟儿。

鸟儿自由展翅飞翔,可终究是要回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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