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磊全然不知黄裳等人已经在外面帮他处理好了鬼嫁仪式的前面几个步骤,接下来只要等他完成后面几个步骤就能成功“娶”回鬼妻,完成仪式了。
此刻的他正躺在棺材里面,一动也不能动,同时听着那已经停在自己身边的脚步声,心中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充斥。
说实话他并不是太怕死,哪怕是遇到实力强大的大道之主,他该上也一样敢上,但对于鬼……他是真怕啊。
然而下一刻,让他更加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一首婉约啜泣,充满了无尽哀怨和相思的歌声,突然从他的棺材边响了起来。
“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
“弃妇如今悔恨迟,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
“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
“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
“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
“妻君呀!”
“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
唱歌的声音很轻柔,很好听,显然有个好嗓子,但越是如此,配合这充满了怨念的曲子和歌词,以及歌声中的啜泣哀怨和相思之意,就让这首歌变得更加诡谲恐怖!
在这一刻,听闻这几乎近在耳边的歌声,季泽磊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了!
他多想逃离这里,可问题是他根本无法动弹,体内强大的力量仿佛在这一刻被尽数禁锢了一样!
“吗的,那心魔坑我!”
突然,第二人格反应了过来,那心魔让他躺进棺材之中,固然是为了帮他完成仪式,但显然也是担心他太过恐惧搞出什么幺蛾子,从而引起一场恶战。
只要他进了棺材,就会失去全部的抵抗能力,只能任由那女鬼“宰割”……
而就在季泽磊心中充满了恐惧的时候,那歌声也变得愈发哀婉起来,同时棺材里面,与他近在咫尺的,摸样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纸人也露出了无比喜庆和夸张的笑容。
下一刻,那纸人竟是慢慢转过了脑袋,带着夸张的笑容凝视着季泽磊,眼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轰!
随着纸人的对视,以及那哀婉歌声不断响起,季泽磊只感觉自己脑海中猛地一震昏沉。
等到他再度回过神来之际,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棺材之中,而是以第一人称的角度,经历了一段凄惨的人生。
…………
神武王朝,枫林郡,陆家大宅。
“父亲,我跟季郎是真心相爱的……”
“胡闹,你跟马侍郎家已有婚约,如今跟那姓季的拉扯不清,简直是荒谬,看来是我平时太溺爱你了,以至于你如此的无法无天!”
“父亲,女儿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算我求你了,女儿此生非季郎不嫁!”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那姓季的空有一身好皮囊,但却是心术不正之辈,你相信为父,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是女儿选定的良人,当日若不是他,女儿可能已经被那些小贼给……”
“那事本就蹊跷,我枫林郡素来治安极佳,民风淳朴,怎会突然有一伙小贼敢绑架身为郡守女儿的你,而且又恰好被那么一个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书生赶走?我看那根本就是姓季的所布的一个局,专门骗你这种不通世事的小女孩!”
“父亲,你是对他有偏见!”
“女儿,相信为父,为父纵横官场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好了,不要多说,马家的婚约是不可能退的,那姓季的我会打发走!”
“父亲,马家婚约……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女儿……已经怀了季郎的骨肉!”
“混账,你,你们,你们怎敢如此?是不是那姓季的蛊惑你的!”
“是女儿的主意,父亲,您素来疼爱女儿,而且你答应过去世的娘亲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罢了,罢了,明日我去马家一趟,然后你把那姓季的叫过来吧。”
“多谢父亲!”
“哎,但愿……你不要后悔……”
…………
“季郎,父亲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情了!”
“婉儿,让你吃苦了,我季云发誓,一定不会负你!”
“季郎,婉儿信你!”
“婉儿,你对我太好了……”
“季郎……”
…………
“你没有功名,一介白身,婉儿又说你一身傲骨才气,自有青云之志,不愿入赘我陆家……也罢,我就给你个机会,你拿我拜帖,去参加此次乡试,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邓学士乃是我的八拜之交,若你真有点才华,他是不会埋没你的……”
“谢过岳丈!”
“不用谢我,你只要不负婉儿即可……好好考取个功名,然后八抬大轿把婉儿娶回去吧!”
“小婿绝不会让岳丈和婉儿失望……”
……
“父亲,父亲,你可知道季郎已经高中,马上便要去那金銮殿面圣了?这次看你还敢说女儿眼光不行?哼!”
“哎……”
“父亲你怎么如此唉声叹息,就算眼光不及女儿也不必这么不开心嘛……”
“婉儿,你不懂,有些人若是一生平平无奇,或许还好,可若是飞黄腾达,只怕未必会顾念旧人啊!”
“你说季郎?不,他不是那种人,再说不是有父亲在么,父亲贵为一郡之守,就算季郎高中也不敢惹怒父亲的。”
“但愿如此吧……”
……
轰隆!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郡守府?!”
“陆文昭,你跟八贤王的事发了,现在圣上已经下令,将你撤职查办,全家压往京城!”
“八贤王?不可能,我陆文昭忠心于圣上,天地可鉴,虽跟八贤王有过书信来往,却只是萍水之交,怎会跟八贤王一同作乱!”
“不用狡辩了,平阳公主的人已经奉上了你跟八贤王之间密谋造反的书信,证据确凿!”
“那信定然是伪造的,有人污蔑于我,我要面圣!”
“面圣自然会面,但不是现在……至于污蔑?呵,你想不到吧,奉上密信之人就是你亲自举荐上去的金科状元季云,他沐浴皇恩,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最终决定检举你这个逆贼!”
“季云?那个混账,他最擅书法,与我多有书信来往,临摹我的字又有何难?”
“你的意思是金科状元拼着前途不要,也要污蔑于你?你可知道若非平阳公主欣赏他,在圣上面前力保于他,现在的他说不定已经被圣上治罪了。”
“不过圣上看他为人忠厚,又得平阳公主欣赏,最终还是赦免了他,并将他许给平阳公主,如今他马上就要成为驸马,大小登科皆加于身了!”
“季云,你这个畜生……噗!”
“来人,陆文昭晕倒了,带他去看医生,记住,给他选个【好医生】,【好好】的给他看下!”
“是!”
……
神武王朝,京城,天牢。
“婉儿,这就是你选中的良人……”
“爹……这里一定有误会,季郎,季郎不是那样的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自己骗自己吗?也好,这样你或许会好受点……只可惜我陆家世代清明尽毁于此,我陆文昭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去见你死去的母亲……啊!”
“父亲!父亲!”
“来人啊,来人啊!”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枫林郡郡守陆文昭,结党谋逆,罪不容赦,秋后问斩,以泄众愤!”
“其家眷判入教坊司,终身不得赎出!”
“钦此!”
……
教坊司。
“晦气,怎么今日来了个大肚子的?”
“这是枫林郡郡守的女儿,听说门风不正,与人瓜田李下有了身孕,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呢!”
“呵,当爹的谋逆叛乱,当女儿的勾三搭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
“现在怎么办,她这样也接不了客啊?”
“还能怎样,找个稳婆来,处理了小的,看看大的能不能留下,她摸样倒是挺好,若是打扮打扮,等恢复了之后也能好好侍奉那些官老爷。”
“不,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
啪!
“你还以为你是郡守家的女儿?看清楚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教坊司,进了这里的门,你就不再是官家小姐,而是风尘女子了!”
“拖下去!”
“不,不要,不要啊!”
“求求你,别害我的孩子,只要你不害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表现很好的。”
“我已经快生了,你就算现在让我把孩子弄掉,我也一样要恢复很久,求求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一定会听话的!”
“哎,算了,少造点孽,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你记住你所说的话,好好听话,好好给我侍奉那些官老爷,不然的话,哼,你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得死!”
“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听话,一定会听话的!”
……
神武王朝,平阳驸马宫。
啪!
“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居然在外面留了个孽种?你信不信我告诉皇兄,明日就撤了你这礼部侍郎的位置!”
“对不起,平阳,这真的是个意外,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保证!”
“但愿如此,不然我既然能给你这一切,也能收回这一切!”
“我保证,平阳,你要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
“王二,你去教坊司,找到那个女人和那个孽种,把他们都清理掉……记住,做的干净一点!”
“是!”
……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对不起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怪之怪你自己不长眼,找了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吧……放心,我下手很快的,一针海枕,一针巨府,死得一点都不疼!”
“不,不要害我孩子,我求求你!”
“对不起,我也是听命行事,下了地府要找人报仇,就去找你的那位好郎君季云吧!”
“季云——你不得好死!”
……
“大人,已经办妥了。”
“尸体处理好了?”
“恩,已经处理好了,还按照您所说,用术士的手段,以镇物封了她的天灵,这样她就算怨气再重也做不了鬼。”
“很好,你下去吧。”
“是!”
“婉儿啊婉儿,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是谁让你挡着我的路了呢?”
“只能对不起你了……”
……
……
一幕幕的画面,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在季泽磊面前不断的闪过,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女孩所承受的一切。
从遇到情郎时的欣喜,爱慕……
以及父亲同意他们的事情,还有情郎高中后的与有荣焉和兴奋。
再到家破人亡的痛苦,后悔与绝望。
还有在那教坊司中沉沦,以及沉沦中唯一的光——也就是他的孩子!
直到最后,他唯一的光都被人掐灭了,那种随之而生的无尽痛苦与怨念!
顷刻间,季泽磊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心中更是充满了对那个女孩的同情,以及对于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的痛恨!
人……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
甚至比鬼还可怕!
在这一瞬间,他心中对于鬼物的恐惧竟是莫名消散了一些。
可与此同时,一个近在耳边,充满了爱意和恨意的声音,却是陡然让消散的恐惧又成倍回来了。
只见那轻声耳语,正在轻轻的,柔柔的,仿佛耳鬓厮磨一样的说道:“季郎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
下一刻,季泽磊只感觉一个冰冷却柔软的身躯坠入到了棺材之中,随后棺材盖猛地闭合,而那冰冷的身躯也与他仅仅的贴合在了一起,仿佛要……融入他的体内,与他血肉交融,神魂纠缠,永不分离!
与此同时,之前那哀怨的歌声也再度响起。
“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
“弃妇如今悔恨迟,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
“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
“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
“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
“妻君呀!”
“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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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里面的歌曲是粤语戏曲《卖肉养孤儿》,当年看山村老尸,楚姨唱的这首歌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我心中的阴影啊,哈哈,有兴趣的可以去听一下,记得听楚人美版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