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呼天抢地,痛哭哀嚎一阵,不知是累的,还是太伤心了,忽地昏死了过去,
唬得房里的丫鬟、媳妇子们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鸳鸯果是贾母信重的丫鬟,一面将贾母的身子放平躺好,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后,还有热气,心里一松,转首对着琥珀道:
“妹妹,赶紧去前院通知赖大管家,拿了名帖请府里供奉的太医来瞧。”
言毕,鸳鸯右手拇指用力,在贾母的人中处这么按了几下。
过了片刻,贾母悠悠醒转了过来,看了眼面前之人,有气无力道:
“鸳鸯,老爷真去了?”
看到贾母醒来,屋子里的人有了主心骨,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跟着贾母的目光一道望向鸳鸯。
可怜她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毛都没长齐整,就被父母送到贾母房里伺候,
这一刻,却承担了荣国府的千斤重担。
拿着丫鬟的例钱,操着当家主母的心,真是讽刺!
见贾母这副形景,鸳鸯于心不忍,把脸撇过一边,杏眼微闭,缓缓点了点头。
贾母隔空喊一声“老爷!”,然后,两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脑袋一歪,钻进了被窝,左手无力地摆了摆。
其实,太医早就说过,贾代善病了这么多日,就是用名贵药材吊着性命,其实撑不了多久,那一日迟早要来。
为此,府里早就准备好了全套寿材,防着贾代善突然一去了,家人手忙脚乱,被人笑话。
众人跟着又哭了一回,也就悻悻然散开了,报丧的报丧,张罗的张罗,
只是,前院里,爷们正在办喜事,白事按理得押后一天才办。
但,贾代善乃当朝国公,他们奴才辈的,可不敢给老爷们做主,都拿着眼睛看鸳鸯,听她的示下。
鸳鸯无奈,只得吩咐琥珀等丫鬟伺候贾母,自己则往前院赶去。
相比一墙之隔的荣禧堂鸡飞狗跳,前院却是请了戏班吹吹打打,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没了贾玳帮着迎亲,但有贾珍自告奋勇,此刻,正好陪着贾珠把新娘子迎进了府门。
贾政还不知老父已逝,仍是笑眯眯地端坐在高堂上,看着下面的新人行礼,给他奉茶。
贾珍为玉子辈的长兄,权且充当证婚人。
这日,宁荣二府张灯结彩,处处披红挂绿,丫鬟、婆子、小厮皆是穿上了绸缎新衣,得了府里的赏赐,一个个喜气洋洋。
没想到,贾珠同盖着金丝描凤红巾的李纨才拜了三拜,就差送入洞房,成就好事之时,外边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斜插着一只翡翠簪子,嫩绿色夹袄,年约十三,乃是王夫人房里的小丫鬟,名唤“彩云”者。
和彩霞乃是堂姐妹,俱是王夫人的陪房之女。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鸳鸯,小脸上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掂着脚尖朝里张望一阵,
飞快地朝着贾政身边而去,屈膝一福,急道:
“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岂不是咒人!
贾赦心中有鬼,正是他一力促成贾珠的婚事,把朝廷大佬的眼光吸引过来,以掩盖废太子造反的动静。
前厅里坐席的人,不是贾家的亲朋好友,就是士林大佬,岂容个小丫头捣乱,坏了太子爷的好事。
只见,贾赦大喝一声,“放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哪里来的野丫头,还不住口,休得胡说!”
又看向贾政道,“二弟,今日是珠儿的好日子。父亲大人的病情能否好转,可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