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飘香。
仲秋的午后,江南已是略微有了些凉意。
江宁城墙斑驳,厚实,乃是由一块块青黑色的砖石筑成,在阳光的照耀下,
没有想象中的熠熠生辉,反而散发着一股幽暗的神秘光泽。
古朴的大魏故都,竟因此有了几分诱惑的魅力。
此刻,秋日似火,渐隐入一片乌云之中,地下为之一暗。
今日,正是乡试开考的第一场。
城门下,人影浮动,到处都是挨挨挤挤的人头,叽叽喳喳,有叙不完的话,说不尽的故乡情。
一时间,倭寇的烧杀抢掠,炮火隆隆,兵荒马乱,狼烟阵阵;金鼓声、喊杀声、隆隆的马蹄声、求饶声、惊吓声,仿若成为了过去。
通往江宁城的各处要道,皆已清理干净,战火肆意焚烧的民宅,已是收拾停当。
至少,表面上的战火痕迹消失不见,故都百姓重新过上了太平日子。
只有,时不时进出城门的送葬队伍,伴随着凄苦的哀鸣,地上散落的纸钱,以及被驱赶着的囚徒,述说着战乱的残酷和无情。
一时,不知哪里的邪风,吹散了乌云。
昏黄的阳光透过云团,撒在巍峨的城墙上,像是嵌上了一层层金色的光晕,好似仙境一般,温暖,圣洁,让人有种跪地朝拜的冲动。
江宁城作为大魏故都,经过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大力营建,泓熙、泰康两朝的继续扩建、修补,
让这座本就巨大的城池,愈发的大气,雄伟壮观起来。
宁荣街便坐落在城池的东边,南临玄武湖,东枕钟山余脉。
此街乃是因坐落在这里的,宁国府、荣国府而得名。
宁国府居东,荣国府在西,两府并排相连,竟占了大半条街。
隔着丈二高的青砖黛瓦,往里一望,亭台楼阁,巍峨壮观,雕梁画栋,数不胜数。
两府后花园,仅隔一条丈三的窄巷,几于相连。
里边花草树木,瀑布假山,花鸟虫鱼,也颇具蓊蔚氤氲之气。
跟随秋风的脚步,宁荣街,甚至整个江宁城,皆是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连宁国府戴上红色彩球的一对大石狮子,也被浸染了。
今日,既是江南贡院开科取士,也是贾玳大婚的日子。
只见,贾玳高头大马,行在队伍前头,其后红妆二里,跟着一座八抬大轿。
沿途好事者云集,凭栏而望。
“来了!”
“新郎官是谁?”
“所谓的除倭英雄,贾玳!”
“哦,是他呀,难怪这么热闹!不过是仗着祖宗余荫,算不得本事!”
“陈兄说的是!今,天下太平,正是我等儒生大显身手,辅助圣君治理天下,区区武夫,不足道也!”
“来,来,来,请满饮此杯,祝我等旗开得胜,一举中魁!”
“也罢,倒是可惜了王家小娇娘,听说此女,生的花容月貌……”
“……”
楼下吹吹打打,仰天楼聚会的举子放下筷子,三步并走两步,跑到窗边,一边看热闹,一边心定泛酸。
这一二月,贾玳大开杀戒,以甄应嘉通倭的罪名,株连了江南许多读书人。
很多人对贾玳,那是又怕,又嫉妒。
只希望,北地杀神早点滚回神京,还金陵一个太平天下,他们才好继续施为,接着奏乐,接着舞。
左右两侧,甲士护卫,贾玳骑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脸骚包,得意的不行。
慢悠悠,晃荡在朱雀大街上,仿若耀武扬威一般,让江宁的土包子,见证王者的回归。
宣告,从此之后,这片土地姓贾。
而贾玳,便是狮王,一脸傲娇地巡视他的领土,好不威风凛凛,叫人羡慕者,有之;叫人嫉妒者,亦有之!
隐约听见,有人轻视自己,污蔑王熙凤,贾玳眼色一凝,眸子里射出两道精光,直插二楼。
“呀!”
一个个顿时如丧家之犬,一哄而散,无一人敢和贾玳对视,除了一道闪着幽光的,黑洞洞的枪口。
杀机顷刻锁住了贾玳。
惊得他,立时滚鞍下马,背对枪口,躲在马腹之下,高喊:“有刺客!”
“护着本将先走……”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枪响,贾玳胯下的青鬃马,仰天哀鸣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蹄胡乱踢腾几下,终是没能再站起来,眸子里的神采,肉眼可的消失,望着贾玳滚落的方向,死不瞑目!
就在青骢马倒下之际,贾玳顺势踩在马肚子上,用力一蹬,就地滚到了路旁的一个鸭血粉丝摊下,
躲闪着朝枪响的地方望去,心下一惊,“朱孝天?”
他怎么在这里?
此人生的国字脸,一袭儒生装扮,手里的火铳还往外冒着青烟,乃是明教神京分舵的堂主。
清虚观兵变,京军大索神京周围山林十余日,亦是没发现此贼踪影,不想,今日在此相会。
又是两声枪响,把贾玳头顶的锅碗皆是击碎,清汤滚水便沿着桌沿落下,弄乱了他的发髻,大红喜袍上尽是油渍,狼狈不已。
四不相对,仇人见面,甚是眼红。
贾玳迅速蹲下身子,掩藏在炉灶之侧,大喊道:
“贼人在二楼!”
“火枪装填弹药,至少得一息功夫,”
“李逵,你带人杀上去,擒了贼子,待会儿,老子在太上皇跟前,给你请功!”
闹市枪响,明教乱匪截杀当朝勋贵,街上小民立时逃命,哪敢留下瞧热闹。
只消片刻,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空无一人,仿若鬼域。
贾玳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清脆枪响,在他身旁炸裂,瓷片和木屑乱飞,压制得他头都不敢抬,空有一身神力,却是无用武之地。
“朱君,今日怕是不成了,贾玳狗贼躲在炉灶下,咱大倭的鸟枪,怕是一时难以击穿。”
“小弟已是在同安坊,备下全副丧仪,我等这就混将出去,省得被大魏官军发现蛛丝马迹,坏了高丽大事。”
朱孝天牙咬切齿,不为所动,今日,他非得灭了贾玳不可,几次三番,便是他坏自己好事,今日之事,没完!
抬手,朱孝天便是又射了一次,只是鸟铳射程有限,奈何不得。
“朱君,今次便是没除掉贾玳,我德川家亦是愿……”
“嘭!”
巨物袭来,倭寇劝说戛然而止,立时趴在地板上,惶惶不可终日。
怎么会有人这般神力,五六百斤的炉子,说抛上楼,便抛上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