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婚事,她与恭王的婚事真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
“我父母与景贵妃有旧交,贵妃娘娘有心照拂我罢了……恭王贵不可言,哪里是我能攀的上?这婚事,也是说不准的。”温归姝说道。
陈宝珠听到这话,忍不住感叹道:“这女子婚事,真是一道难事。”
就算温归姝解除了与恭王的婚约,只怕日后京中也无人敢再求娶。
“倒是还没问过你今年多大?”温归姝看着陈宝珠说道,一双眸子温软如水,瞧着便觉得内心宁静。
“我今年十六,年初及笄的。”陈宝珠答道。
“我与你年岁一般,那我们还是互叫名字吧。”温归姝说道。
“好!对了归姝,我可能向你打听一个人?不对,我怎么糊涂了……你也是刚来京中,恐怕也不知晓这些。”陈宝珠开了个头,又觉得自己失言,案暗自懊恼地摇头,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都鼓了起来。
“我虽是刚回京,但也不见得不知道。”温归姝笑着说道,“你若打听人,没准我这弟弟能知道。”
温归明这会儿正坐在东侧窗边看舞姬跳舞,瞧见那舞姬臂弯挽住垂下的绸缎骤然凭空飞起,顿时兴奋得将自己手中的铜板赏钱往下台上掷,好不潇洒。
不过听到温归姝唤他,他连忙答道:“在呢在呢!打听什么你就问我,我在京中人脉广,但凡这京中叫的上名头的我都能帮你问到一二!”
“我想问问那冯家公子,冯则清。”陈宝珠小心翼翼地念出这个名字,许是觉得木尺子打听这些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也慢慢染上一坨红晕。
“冯则清呀!我知道!”提到这人温归明还算有印象,京中冯家乃属书香门第,冯则清本是冯家大房的庶子,后因主母没有嫡子,就记在了主母名下,其父如今乃任正四品鸿胪寺少卿。
“这人我见过几次,瞧着是个彬彬有礼的,听说他书读得不错……”不过温归明说着说着,声音就缓了下去,“不过我老瞧着他同温归康一起参加什么诗会文会……温归康这人道貌盎然的,惯会说谎骗人……”
说到这儿,温归明骤觉自己有些失言,于是话锋一转:“但在永乐坊,我是没怎么见过他的。”
温归明对温归康那可是横竖看不顺眼,所以因着这层缘故,他对冯则清的态度也算不上友好。
永乐坊乃是京中妓院梨园赌坊黑市一条街,温归明平日里喜欢斗蛐蛐、看戏,常常便去永乐坊图个乐子,赌钱也就只在一些小摊子上斗个蛐蛐。
至于妓院和真正的赌场,温归明是真没去过——一来是他无心美色,二来是他那点子零花钱,连人家的门槛都摸不着,妓院赌坊哪里会放他这个黄毛小子进去。
温归康也时常出没永乐坊,但是温归明还没瞧见冯则清跟他一同进出过。
这番话给陈宝珠听得七上八下,圆圆的小脸上愈发纠结。
“这冯则清与你有什么关系吗?”温归姝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父亲为我相看的人家……我父亲与冯则清的父亲是旧友,便与我定下了与冯家的亲事。父亲先回京任职,我和母亲晚一步,前些日子我与他在府中远远看了一眼……”陈宝珠徐徐说道。
“那你可喜欢他?”温归姝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母亲说我们两家知根知底,我母亲与冯家大夫人也是手帕交,觉得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也受不了欺负……”陈宝珠也及笄不久,更从未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婚帖既然没有交换,那也不算定亲。你若是放心不下,那日将这冯公子约出来再仔细瞧瞧,再问问他的心意。”温归姝见陈宝珠这般忐忑,便忍不住给她出了个主意。
她那测谎的能力,测渣男也是一把好手。
只要陈宝珠与冯则清相见时她也在场,便能试探一二。
“那也只能这样了。”陈宝珠说道,“若是我邀约他,归姝你可得陪着我!”
陈宝珠也不知道为什么,才与温归姝认识短短几日,她却总能在她的身上寻到一种安心的感觉,尤其是看着她那双剔透漂亮的眼眸,就总是忍不住与她多说一些话。
三人聊着,先前点着的饭菜也上了桌。
就着香甜的果酒,三人避开婚事这等烦心事后也渐渐高兴起来。
唯有丹春忍不住提醒温归姝少喝几口,生怕她今日喝醉了又吐得难受。
渐入微醺,温归姝便觉得有些热了,于是将雅间西侧的窗户也打开,整个人靠在窗边轻摇着着团扇,夜风晚来骤,徐徐而过贴着温归姝微微发烫的脸颊,让她只觉得舒服极了。
而陈宝珠借着酒劲儿倒是与温归明聊得欢快了起来,多半也都还是在打听冯则清的消息,只不过温归明聊着聊着就忍不住连带着骂起他那庶兄来,温归姝倒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俩。
不过没等温归姝吹太久风,楼下似是出了闹事,过往的人群停凝在了一处围成圈伸长脖子看着圈内的一男一女。
温归姝垂目看去,便看到人群所围中央,一位白衣女子正被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人拉着不放手,那中年男人还粗着嗓门高呼道:
“大家快来瞧瞧啊!这是谁家的小姐摔坏人家玉饰还不赔钱啊?京城中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人......你别想跑,若是你拿不出银两来赔我,就同我一起报官去!”
跟着这中年男人身后的,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年轻妇人此时揪着衣袖暗自垂泪,待她夫君说罢她便连忙开了口:“各位看官可怜可怜我们,我们就是做个小本买卖......这位姑娘看着我们摊子上的玉簪好看,便想要买下。可是问了价格却又变了脸色,若是没钱你便把簪子好好放下就是,何苦直接将那簪子摔坏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让众人心中有了偏颇。
可是待大家看到那白衣女子的容貌时,便又觉得这样的姑娘不应当是这般摔了物件不给钱的主儿。
只见那女子身材高挑,眉目精致如画,琼鼻高挑英气,一身如冰雪寒梅般的冷冽气质疏离而锋利,白衣胜雪,哪怕没有任何纹饰,也将她整个人衬出了一种不染红尘世俗高华之气,挺得极直的肩背与扬起的下巴让她多了几分冷漠与高傲。
当真是好一位冰山美人。
不过此时因为这两人的纠缠,这位冰山美人那乌木般的瞳色染上了些许的怒火,整个人屡次张口想要辩解,却又因为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而感到羞耻难耐,不好意思同这两人一样大声辩解。
她被人拉扯得狼狈不堪,半天只能憋出一句:“这簪子非是我弄坏的,分明是我递给你的时候你自己失手扔在地上的!”
“苍天有眼啊,我们这些小生意哪里会做出这等事......我上有老下有小,小姐您瞧着也不是穷人,何苦这般为难我们啊!”中年男子哭天喊地,而那年轻妇人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怀里的孩子顿时跟得了信儿似的哇哇哭喊了起来。
周围的人见状也忍不住说道:“何必这样欺辱人呢?这位姑娘不如就给了他簪子钱吧......”
“这孩子哭得可是让人揪心,这位姑娘何苦如此?”
“诶,这事也不好说,不如叫巡役将这几人都带去审一审?”
“人不可貌相啊,这般漂亮的姑娘竟然做出这等事来,还真是害臊。”
......
温归姝在楼上瞧见那女子的容貌时,顿时酒劲儿下了大半,一双杏仁眼眸瞪圆了往下瞧,这次倒是认出了这女子八成就是书中的女主角——安阳侯府的真嫡女,顾霏。
书中女主便是常常一身白衣出场,容似皎月高冷倾城,气质似寒梅冷冽嶙傲,宛如皑皑雪山上的高岭之花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更要紧的是,温归姝在此人的容貌上看出了与姜霁的四五分相似,只不过一个常带笑意瞧着温润如玉,一个紧绷着冷脸瞧着不近人情。
也就是因为女主与安阳侯府的人生得像,才会在后来一被姜霁撞见就心生疑窦,马上调查起来。
温归姝努力地回忆着书里有关这段的剧情,但奈何她穿书实在太久,除了一些大事件外没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段。
而刚刚她在楼上听着那对夫妇的话,脑中测谎的铃铛早就数不清响了多少次,可见这两人是有心讹诈女主的。
就在温归姝纠结着要不要去帮衬着女主一把刷点好感,这便已经有人出了场,替女主解了围。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书中的男主明赫。
只见明赫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削瘦挺拔,步履轻缓,从容不迫。
那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清冷俊美,秀眉白面容华潋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宛如用工笔白描的墨线绘出,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很是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今日明赫身边不仅跟着那个上次被踹了好几脚的小厮,还多了一个气势骇人的高大护卫。
“你既然说这位姑娘把你的玉簪打碎了,我可否能问问这只簪子多少钱?碎掉的玉簪可还在你的手上?”明赫开口说道,没了那日的沙哑,温归姝才发觉这男主的声音亦是清亮平缓,很是好听。
看到男主也出了场,温归姝这才彻底歇了帮忙的心思,整个人用手托着下巴就在窗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男女主皆是白衣飘飘,看着还真有几分登对啊!
沉迷于磕cp的温归姝倒是没有注意到,隔壁那座楼的四楼上,也正有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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