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的确偏爱温归康与温归岚两兄妹,毕竟这是他的长子长女,又是胡姨娘所生。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俩兄妹合起伙来如此算计温归明,更别提这计谋还将宁国公牵扯进去,连带着他也被皇上责骂治家不严、罚俸丢脸。
一同被带回来的温归岚于是便被文信侯指着鼻子质问是否与王弘文有染,温归岚心心念念都是安阳侯世子,哪里看得上王弘文这等纨绔子弟,于是抹着眼泪说都是王弘文强迫她的。
可是这说辞,听着就虚假。
王家虽是新秀之辈,但哪里比得上文信侯府的底蕴,往日王弘文与温归明一同游玩也多是捧着温归明的,论地位王家定在文信侯府之下,王弘文又怎么可能强迫得了温归岚?
除非温归岚有把柄在王弘文手上……
出了这等大事,按道理来说胡姨娘应该早早出来安抚文信侯护住女儿,可是这日胡姨娘与温归康都不在府中。
没等文信侯府派人去寻胡姨娘,李氏先带着林老仆来寻了文信侯,说是要告发胡姨娘通奸。
胡姨娘一妾室的通奸之罪,可远比温归岚与外男私会这等不检点的事炸裂。
听到这话的文信侯震惊无比,可是李氏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不久侯爷便能人证物证瞧个全,何必急于一时斥责我……有这力气,不如一会儿质问胡氏那个贱人!你也好好瞧瞧她究竟是什么样的面目!”
李氏阴阳怪气地嘲讽完,就让林老仆上前作证了。
文信侯记不住林老仆这等小人物,可是林老仆对他在文信侯府做事的那些年如数家珍,随便挑两件事说出来就足够让文信侯信服。
“侯爷,小的不敢乱说啊……这情郎姓池,从前家里未衰落前是制香大家,自幼与胡姨娘青梅竹马着长大,两人感情可是深厚。”
“但中间不知为何,这情郎另娶了他人,胡姨娘也入了文信侯府做妾。可是没个几年,一场大火将池家人烧了个精光,所制香料也被人发现掺假伪劣,害得一有孕贵妇意外小产,这事当时还被报了官……一时间池家一落千丈,那情郎就来寻胡姨娘帮忙……”
“当时胡姨娘那情郎来寻她时,胡姨娘面上虽叫人把他赶出了文信侯府,可是私下却让朱管家偷偷接济他。小的本以为只是胡姨娘念及旧情帮这旧情郎一把,但没想到小的回京后又遇见了这位池情郎。”
“不光,不光遇见了……小的还看见……”林老仆按照提前演练了无数次的说辞告发着胡姨娘,到了关键之处时还刻意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的停顿无疑是将文信侯的兴趣提到了最高峰,于是他冷哼道:“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侯爷恕罪,小的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如今那池情郎开着一家香料铺子,小的曾经无疑看到胡姨娘与大公子一同前往那香料铺子,那日大雨瓢泼,胡姨娘还没进门那池情郎就举着伞将人搂入怀中避雨……”
“你胡说八道什么!”温归岚听完林老仆所说,只觉无比荒谬,“大夫人,你就算再恨我母亲,也不该用这等下作手段污蔑我母亲!而且空口无凭,就你一贱仆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还那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爹,你可断断不能信这些话啊……”
李氏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她叫人端来软凳沏上茶,一双眸子阴沉得可怕:“你急什么,他说得是真是假,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温归岚质问道,连带着文信侯也摸不清李氏想做什么。
李氏笑而不语,而没多久院外传来了喧闹杂乱的声音。
几个粗实奴役压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这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姨娘、温归康还有……那位池老板。
温归明瞧着又有人入了院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李氏身后把位置给新来的人腾出来。
为首被欺压着的就是胡姨娘,她看到文信侯的那一刻先是有几分惊慌,但随即变成了委屈与羞愤:“侯爷!侯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大夫人她……她莫不是失心疯了……为何要如此对妾身!”
温归岚看着自己的母亲、哥哥如此被钳制,心中也是焦虑万分:“贱婢,快送开我母亲和哥哥!谁给你们的胆子……”
而这时候林老仆又发出一声惊呼:“呀!这不就是胡氏的情郎吗?”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最后被押进来的那位男子身上。
胡姨娘听到林老仆的声音时还有片刻失神,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直到在那张苍老削瘦的脸上看了半天,才隐约想起来这是谁,顿时心下大骇。
“这是谁?”文信侯指着那低头发颤的男子问道,他的头发凌乱,挡住了大半的脸,让人看不清模样。
可是文信侯看着那人的身影,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就是一香料铺子的小老板……不知如何得罪了侯爷与夫人,竟然被抓到此处来了……”池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说完还心惊胆颤地瞄了一眼胡姨娘。
今日他与胡姨娘、温归康见面,本是商量离京的事,却不曾想突然就被一群人闯入了屋子,不由分说地就将他们拿下给扭送到了文信侯府。
池老板本是不想离京的,纵使京城有诸多不好,但却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更别提这里还有着他最重要的人。
可是谁能想到那天来店里的那位贵女是文信侯府温家三小姐呢?
她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也逼得他不得不离开京城先去别处避避风头。
想到那温家三小姐,池老板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可是接下来李氏的话又让他的心思无法再牵挂旁人了:“你们二人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你若只是个香料铺子的老板,怎么温归康与胡姨娘常来寻你?还一分租金不要将这么好的铺面租给你?”
“这么多年你丧妻后也并未重新娶妻,可莫不还是惦记着旧人?”
“这位夫人,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池老板有些慌乱地说道,他都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到现在脑子还有些发懵。
“侯爷,侯爷……妾身没做过对不起的事,这些都是大夫人的污蔑啊!大夫人,我知道你讨厌妾身,可用这种事污蔑人,也太过恶毒……”胡姨娘竭力辩解着,跪在地上的双膝不顾石子的崎岖朝着文信侯爬去。
文信侯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接住哭得梨花带雨的胡姨娘,可是没等他碰到胡姨娘的衣袖,她身后的粗实婆子又将人给摁了回去。
李氏瞧着这一幕,眼中已经没了伤心,剩下的唯有厌恶:“污蔑?那不如我再寻几个人证来说说你们之间的那些事!”
李氏虽是愚笨,但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别提温归姝又提点了几句,让她也知道这些事如何应对。
于是没一会儿,院里又走上来了一位小厮和一位婢女。
这小厮乃是池老板香料铺子的店役,自从温归姝收回铺面后这店役就没了去处、断了生计,李氏用银钱以诱便从这店役的嘴中套出了些话来。
店役起初还不知道与池老板勾结的女人是文信侯府的妾室,只当是什么普通富贵人家的妇人,如今被捉上侯爷来当人证,他说有几分胆怯的。
可是李氏的威胁与诱惑历历在目,他若是今日说了实话,李氏会许他一份安稳工作;若是他不说实话,这京城都不会有他容身之地。
权势当头,他自然选了最容易的一条。
反正在池老板手中也只是做活儿,没多大交情,又何必将自己置于险境。
还有一位婢女则是冯则清为安置外室所购置的宅院仆人,她常常在府门当差,正对着的就是池老板的香料铺子,所以也看到过胡姨娘好几次。
这婢女与店役的处境差不多,冯则清的事情败露,她也被遣散出去没了去路,还不如做个证讨些银钱傍身。
人证已到齐,可胡姨娘哪里肯轻易认:“大夫人,也真是难为你把这些人搜罗起来串对口供来污蔑妾身了。你侯府夫人,谁敢与你对着干呢?”
李氏哪里见得胡姨娘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些年家中处处举步维艰的哪里是胡姨娘这个贱人呢?分明是她!
“贱人,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归明才四岁时,你就狠心让温归岚放疯猫吓唬归明,若不是姝姐儿在,只怕我儿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不复存在……从那往后,你处处打压我与归明,满京城谁不知道我这侯府夫人做的有多窝囊,我就是个笑柄!”
“你为了撺掇侯爷立你儿子为世子,又先是指使我身边的婢女趁我病弱时暗害于我,想置我于死地。后见我没死成,又算计起归明来……”
“除了这些事,从前的张姨娘、馨儿这些人的死,哪一个和你无关?”
“你作恶这么多,就没想过报应吗!”
“哦,这倒是提醒我还有一桩事该与侯爷说道说道。侯爷纳妾时说是你情迷意乱酒后轻薄了胡姨娘,这才要对这清白人家的姑娘负责,可是侯爷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东西胡姨娘用了许多年,不光自己用,还给自己的女儿用呢。真是不知廉耻!”
李氏将那沾着欢意香的串珠木盒拿了出来,那熟悉的味道让文信侯脸色愈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