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里,温归姝尚不知迎使安排了何人,邵玹未回来前她正在内院中看入梦新学的招式。
身段妖娆的女子今日仍一袭红裙,然而手腕翻转间寒光凌厉的银剑却杀气更加浓烈,那双妩媚的眼眸也多了些飒爽英气,倒是更加夺目漂亮。
为了温归姝展示新舞剑,入梦显然也是下了功夫的,脚踝上的银铃、胸前的纹花刺青、额间如彼岸花般的血色花钿......处处细看而来都是心机,让人每注意到一次都觉得眼前一亮,喉咙一紧。
危险而又美丽。
温归姝看着入梦忍不住鼓起掌来,如梦瞧见温归姝喜欢红扑扑的小脸上也多了些许喜色,她收剑收势上前一步在温归姝面前行礼道:“能得王妃喜欢,乃是如梦三生有幸,王妃若是想看,奴婢可以日日来为王妃舞剑!”
如梦可是真心高兴温归姝成了恭王妃,要知道这些天她在王府之中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站桩、跑圈,在练武场整日大汗淋漓、累到虚脱,恭王将她分给了府中的侍卫长申长风,而申长风活活就是在拿她当新兵练,她一身腱子肉都练出来了,哪里有从前纤瘦轻盈的身段?
如梦不笨,她能猜到邵玹对她别有安排。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入了这位煞神的眼,结果后来整日根本看不到恭王,哪怕她求见也都见不到,这就让她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直到现在如梦心里都没底,所以只能紧紧扒着温归姝这个新王妃来寻点安心来。
“起来吧。”温归姝说道,短短几个月如梦就能变成这般模样,饶是她都很吃惊,可见眼前女子的心性坚韧,“你若是学了新招,都来舞给我看,你的舞剑很不错,能学成这样想来也是诸般不易......”
如梦听到这话,更是激动的不行,这几个月她哪里听过一次肯定与赞扬,这会儿看着温归姝温柔的杏眸她竟觉得有种先前受的苦都不重要了的感觉。
察觉到温归姝眼中的怜惜与欣赏,如梦也惯会拿捏,她连忙换上一副女子看了都会动容的可怜柔弱模样将头轻靠在了温归姝的膝上:“能得王妃垂怜与赞赏,如梦怎么样都值得了!王妃日后还想看什么,奴婢一定努力去学!”
温归姝也被如梦的亲近吃了一惊,随后眸光一软便伸手摸了摸如梦的发,毕竟这样一位美人前一秒还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地耍剑起舞,后一秒又妩媚娇憨、柔弱可怜地祈求怜爱,可是看得人心头痒痒。
就在温归姝与如梦说话间,上完早朝的邵玹也回了府,他一入院内就看到了如梦宛如小狗般倚着温归姝、两人亲昵逗笑的样子。
如梦一看到邵玹顿时一个激灵,立马从温归姝的膝上弹开了,没等温归姝说什么,如梦先随着院内的婢女奴才们立马一同下跪行礼,断断没了先前肆意撒娇的样子。
邵玹淡淡地扫了如梦一眼,虽没说什么,但温归姝却敏锐地感觉到邵玹有些吃味,她起身主动伸手挽住了邵玹的胳膊扬起个甜甜的笑容问道:“今日早朝怎么下得这般晚?午膳都备好了,阿玹可要用膳?”
阿玹。
如梦抖了抖肩膀,恭王的名讳就这样被温归姝宣之于口,可见恭王与温归姝的感情之深。
邵玹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手怎么有些凉?下次风大的话,就莫要坐在外面看这些了......”
邵玹顿了顿,转儿凑到了温归姝的耳边说道:“我在房中舞剑的话,也定比她好看的。”
温归姝的耳根染上红晕,想要将自己的小手从邵玹的手中挣脱,却不曾想男人握得更紧了,温归姝挣脱不开只能瞪了他一眼,随后由着男人牵着她回了屋内。
而如梦等人早已识趣地退下,她倒是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讨好不了恭王这个恭王府最大的主人,那便讨好女主人也是一样的。
只是一直在恭王府中无名无分地待着,也终究不是出路......如梦可不想做一辈子的婢女、舞姬......
——
京城城门处,安王歪着脖颈双手拢于袖中,眉眼间没半点喜色。
站在安王身侧的宁国公虽年近六十岁,但瞧着像是五十出头般,发黑而浓郁,阔脸宽腮,虽沉迷酒色但身子还算硬朗。
“外祖父啊,这差事怎么就落我们二人头上了......”安王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叹气了,他这辈子就想跟他外祖父一眼当个酒肉饭囊有何不好?怎么还真盼着他成气了起来?
宁国公眯了眯眼说道:“皇上让你接待,那你接待着就是,不然还能怎么办?”
宁国公难得与安王统一战线,他也不喜这差事,早些年宣明帝才登基时宁国公见识过一次北丹使者,那气焰可是嚣张跋扈,光是一名仅是北丹王室宗亲使者就敢在大殿之上让御前总管高复光斟酒布菜,看得人可生好气。
不仅如此,北丹人还带了十几名北丹勇士要与梁宣比武一番,结果就是梁宣八败二胜,输得一败涂地。
若非梁宣无适龄的公主在宫中,只怕北丹人还能破了宣厉帝的遗诺再讨个公主回去。
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北丹国虎视眈眈得压在梁宣北部、西北部,梁宣又与西戎人常年开战苦不堪言,若是再得罪了北丹,西部北部一夹击,没准梁宣都会被灭国。
宁国公从前也是武将,他比文臣言官、寻常百姓其实更痛恨这种对北丹示弱的无能,可是怒一怒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他再去打仗吗?他那军功如何得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如今这一把老骨头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若是二皇兄当这迎使,定能压制得住北丹人......”安王醒了醒鼻子,愈发痛恨当日在殿上反对邵玹为迎使那些臭官员们了,平日里邵玹在宫中京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若是由他对上北丹人只怕更精彩,他也不用苦哈哈地守在此处了。
提到恭王,宁国公现在还记得文信侯府的事,于是便出言讽了一句:“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恭王就算立下军功也不过如此。”
安王听了这话略带无语地看了自己的外祖父宁国公一眼,情情爱爱,谁能有宁国公沉迷于情色呢?宁国公府中的妾室可是比他还多,他哪里来的自信讥讽邵玹?而且每次在邵玹面前,他分明也跟个孙子似的......
安王摇了摇头,再看向城外就看到了北丹样式的马车徐徐而来。
安王顿时直起身子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看上去不失梁宣国威仪些;宁国公也跟着挺直腰板,不管心中如何想的,面上总要做到位的。
马车顺利过了城门,安王首先见到的便是从马车上下来的金阿泰,金阿泰身形约高大健壮,站在安王面前跟堵小山一样,看着颇有压迫感。
安王瞧见那身高更觉得这迎使的活儿应该邵玹来干!他这还没说话呢,就硬生生地矮了人家一个头!
“本王乃梁宣安王,在此恭候多时了!”安王率先拱手示好,“诸位风尘仆仆,舟车劳累,想来也是不容易,本王已经准备好接风洗尘的宴席,金使不如先行移步到驿站歇息......晚间再好好一聚?”
旁的安王不擅长,可吃喝玩乐他最是会,不管北丹人什么态度,来了先好吃好喝招待着总归没错。
金阿泰的态度倒是瞧着不错,脸上扬起笑意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拒绝安王的好意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梁宣与北丹多年交情,这都是应该的。”见金阿泰态度不错,安王也长舒一口气,立马与金阿泰称兄道弟了起来。
而也是这时,金阿泰身后的马车幕帘再被一只染着赤红豆蔻的手撩开,安王惊鸿一瞥就看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狭长眸子,浅色的瞳孔媚态流转中又透着一股傲气,看得安王顿时失了神。
“这,这位是......”安王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单是瞥到这样一双眼眸他便觉得无比美丽,还不知这人全貌又该如何惊人。
“这位乃是我的王妹,金阿妍。”金阿泰看到顷刻间就被美色迷惑的安王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我这王妹素来活泼,说不曾到过梁宣,便缠着我王兄要一同过来。安王殿下不会觉得我这王妹麻烦吧?”
“怎么会?怎么会?”安王连忙说道,胖乎乎的手来回搓了搓,一双眼睛好似黏在了那幕帘上怎么都移不开。
金阿泰挡住马车,笑着看向安王说道:“从前便听闻安王气度非凡,如今一见更非了得,今日定当要我与王妹定要与安王殿下一醉方休!”
“好啊,好啊!”安王一听,喝酒,还有王妹,那可太好了!
先前他还害怕北丹人气焰嚣张难以接触,却不曾想这么好说话,看来人与人也是不同的嘛!
安王高兴了,宁国公醉意还没褪去的眼眸却隐晦扫视了面前所有的北丹马车,今年北丹人照理带了数十位勇士入京,也不知道往年的羞辱今年会不会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