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墨此举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是叫人心生疑窦。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敬妃,她指着知墨说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你竟然还想着要自尽?皇上,这其中定有猫腻啊!”
邵玹倒是颇为冷静,他一面将知墨的手骨拧脱臼,一面质问道:“此事与你究竟有何关系?”
知墨根本无法从邵玹的手中挣脱开来,刺痛传来时她更是冷汗淋漓。
她下意识地朝着景贵妃看过去,嘴里还凄惨地喊道:“娘娘!”
好似是想景贵妃救她。
景贵妃见状紧锁的眉间出现了深深的“川”字痕迹,宫中的阴谋诡计她见得不少,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了这知墨有问题,知墨在她宫中这么多年可是她却不知她会左手写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这宫女不说,那也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此事务必要给朕一个结果!”宣明帝说道,“景贵妃,这是你宫中的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景贵妃挑了挑眉说道:“依着皇上的吩咐便是,本宫也好奇这知墨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还会左手写字了?知墨乃是四年前才跟着本宫的,看来本宫还是御下不严,不知道自己身边竟藏了这等祸心之人。”
景贵妃此话一出却好像是刺激到了知墨,她跪在地上骤然喊道:“娘娘,您答应过要给奴婢一个痛快啊!奴婢不想去慎刑司,奴婢不想去......”
她惊恐地看着
身边的小东子,他身下的血迹已经将他的太监宫服整个浸透,耷拉在地上的手五指也是软趴无力,血骨淋漓。
知墨不怕死,但却害怕死前还得受苦。
知墨松了口,众人怀疑的视线又落到了景贵妃身上,知墨趁热打铁说道:“这些都是娘娘指使的,都是景贵妃娘娘说......说是看到瑞王那张脸便觉得无比恶心,如今瑞王妃又有身孕,而恭王妃身子弱还不知能否生育,若是瑞王妃生下孩子只怕又和贤王妃的孩子一样是祸患......”
“绝对,绝对不能让瑞王成了恭王的挡路石......这些话都是娘娘亲口所说啊!奴婢,奴婢只是照着景贵妃娘娘吩咐做事......奴婢不怕死,可是奴婢在家乡的亲人还请娘娘高抬贵手......不,还请皇上、皇后救救奴婢的亲人啊!”
此言一出,殿内之人皆是一片哗然,景贵妃看着在她身边服侍四年之久的知墨,眼底满是寒意,凭心而论,这么多年她对知墨从未有过半分苛待,先前知墨到了年纪她还问过她是否想要出宫婚嫁,她可以让邵玹在军中挑位好人家。
那时知墨可是说,她愿意在宫中服侍她一辈子。
知墨说完这些,没等宣明帝发话,温归姝上前一步开口道:“知墨姑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首先你本就是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日常负责的又是贵妃的妆发服饰,
景贵妃娘娘的私库你想要进出取物皆是易如反掌,景贵妃娘娘并不知情这簪子被送去了尚服局,你又如何证明也是按照景贵妃娘娘的指使所为?”
“况且这簪子连皇上都认得,这般送出去小东子花不了还容易被人追查,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草率。”
“再者,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受景贵妃指使,那为何恭王殿下又为何会在殿前阻止小东子自尽,而然又阻止你自尽呢?况且你若真知道事情败露,在来凤鸾宫之前便可自尽,又何必非要等到这大殿之上当着所有人面呢?”
温归姝的嗓音清软,但条理清楚明白,这件事仔细一琢磨怎么看都藏着猫腻,只是双方都有证据不明,一时也没法定论。
知墨见温归姝开口质问,整个人也心头一紧,连忙说道:“奴婢只是按照吩咐办事,奴婢也不知道为何景贵妃娘娘要给那只簪子,也不知道恭王殿下又为何做出此事,许是......奴婢只是想保家人平安啊,奴婢与小东子,都不过是照吩咐办事罢了......”
说罢,知墨已经泪流满面,小东子在一旁见状也是哭得泪中带血好不可怜。
“景贵妃娘娘此招未免太过狠毒,成了瑞王妃小产受伤,不成也不过是死了两个不打紧的宫人,还能栽赃给分了你的宠的柔美人,看着漏洞百出却真是好算计。”敬妃开口说道,往日里最惹烦事的敬妃今日却
格外咄咄逼人,尤其是有几分向着景贵妃施压的意思。
敬妃说罢,就看向了宋皇后,在场上能做主定罪的就是宋皇后与宣明帝,可是依着宣明帝对景贵妃的宠爱敬妃还真拿不准主意,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皇后身上。
只要宋皇后点头定罪,那今日就算是有了结论,景贵妃也逃脱不得。
邵赫此时也开口道:“景贵妃娘娘,我与您虽有几分往事牵扯,可是自从我被认回宫中以来恪守本分,当真不知景贵妃娘娘恨我至此......贤王的嫡子没有的时候,父皇是如何痛心难遏,想必景贵妃娘娘都是知道的......就算景贵妃您不喜欢我,瑞王妃腹中的孩儿也是父皇的皇孙,您可曾想过若是再失位皇孙父皇又当如何难过?”
“瑞王如此说话,真是让人闻之落泪啊。”容婕妤也忍不住跟着踩了一脚,这位瑞王还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父皇。
温归姝看了看邵赫,又看了眼知墨,这会儿倒是思考起来知墨究竟是谁的人。
她一开始以为知墨是宣明帝的暗探,可是用知墨去害瑞王妃这招实在不明智,要知道瑞王妃的背后还是安阳侯府,若是姜霏生了孩子,还不怕安阳侯府肝脑涂地、死心塌地吗?
并且由此一来,瑞王成了唯一有嫡子的王爷,朝中众臣也定会对他多看重几分。
所以知墨受宣明帝指使,如何都不合理。
柔美人指使知墨
就更不可能了,柔美人才入宫多久,怎么可能能埋下这么深的暗桩?同理,邵赫也不可能。
敬妃与容婕妤恐怕没那么大本事,排除了一圈,温归姝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宋皇后。
温归姝抬眸看去,而宋皇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她的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清婉柔和的眼眸里裹着如水般的平静与淡然,无悲无喜,真如佛神悲悯。
然而温归姝想不通的是,宋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珍妃报仇吗?
温归姝记得,珍妃乃是宋皇后的远亲......
“景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宣明帝问道,景贵妃位高身尊,下面邵玹又站着,宣明帝自然不能轻易定罪。
而此事也不需要急着定罪,等到明日朝堂上弹劾景贵妃与邵玹的折子多了,自然还有的戏唱。
“父皇,儿臣倒是有话想说。”邵玹说道,“从前儿臣就知道这知墨会左手写字,可是后来试探她时却又发现她不愿让人外人知道此事,儿臣想着不过一个负责为母妃梳妆打扮的宫女罢了,也不必费多少心神。”
“谁曾想还有如今这一出。”
邵玹一开口,温归姝的心也定下来了些,她看着邵玹气定神闲的样子方知道他早就知晓知墨有问题了。
“自从我回京起,我都吩咐了知画叫人每日寸步不离地跟着知墨,还特意记录了一本小册子出来,父皇可
要看看这知墨还与何人有过接触?”
宣明帝听了这话,脸色一凝,他再次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邵玹。
他从京城回来起就叫人看着知墨,可见为了防今日这桩事,他做了多久的布局。
知墨睁着一双眼眸也满是惊讶,看着邵玹的视线犹如再看什么厉鬼般感到深深的恐惧。
今日知画就跟在景贵妃身边,听到这话连忙上前行礼将那记录册子给拿了出来。
其实不光是知墨,昭华宫中还有其他有异心的宫人,邵玹都一一派人盯着,却又按兵不动,只等着看他们都要做出何事来。
高全接过那册子时对邵玹的看法简直又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若说他先前在观望,那么眼下他当真是起了心思了。
翻看了几页后,高全就挑了近几日知墨的行程轨迹念了起来,念到知墨去太医院时骤然一顿,随即就把知墨见了何人、取了何物也给说了出来。
再往后一日,知墨偷偷将装着金银细软的包袱放在梅园等小东子来取这些事,也都被记录在册。
“儿臣一直在想,你与小东子的毒药是从何而来,想必就是从这人手上来的吧?”邵玹说道,“谷太医在宫中已有十年之久,往日里基本都只给皇后、太后看病,也难为你能寻到这种人物帮你。”
“你若说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本王还能留给你全尸;不然,本王也不介意亲自审讯你!”
邵玹的话让殿内众人皆噤了声
,柔美人看着邵玹眼中满是惊讶,而邵赫听到此事与宋皇后也有牵扯,顿时心有不安。
谷太医此人一出,事态便变得无法控制,要知道宋皇后就罢了,周太后可也是当真厌恶瑞王与瑞王妃的,总不可能此事是周太后所为......
事已至此,宣明帝果断选择按下不表,先将知墨、小东子、谷太医等人押去慎刑司候审,又以那小册子上面的信息搜罗其余相关之人。
这样一来,满宫上下都变得惶恐不安,颇有几分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