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宁国公,在他出征两年里京中不安分之人也被他揪出来了几个,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邵玹都以雷霆之势处理了个干净,哪一头也不偏袒。
恩威并施,朝堂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而对于康王,邵玹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废黜王爷之位终身幽禁;皇陵之中身体大不如前的贤王则被邵玹放了回来,一罚一赏,又是一番敲打。
从皇陵回来的贤王已全然是一副颓样,整日只守在贤王府教养几个庶女,也并没有再娶继王妃,倒很是安分。
日子渐渐平静下来,接着两个月后到来的便是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
只不过在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前,又出了一番幺蛾子,那便是有人上奏说温归姝身份不够尊贵且多年无所出,应当开办大选重择皇后。
前朝朝臣为了自己的利益支持之人还不少,毕竟重新选个皇后可是没准能让自己的家族一步登天,也能对新帝再次进行试探,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日早朝时,邵玹没忍住发了火。
带头提议重选皇后的是三朝老臣张大人,他倒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是单纯觉得温归姝不能生养,若是新帝迟迟无后,这对梁宣不免也是种危险,也容易镇不住北丹西疆。
而且温归姝的出身放在京中当真算不上出彩,若非当年无人敢嫁恭王,又哪里轮的上她呢?
邵玹看着殿下的张大人,没等他说完那些冠冕堂皇之词就说
道:“你们的如意算盘都快打到朕脸上来了!朕还是恭王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不是对朕避如蛇蝎?唯有皇后待朕情深意切,处处为朕分忧解难……朕还是恭王时,是皇后不嫌朕名声不佳,真心以待;朕于春猎遇刺,是皇后策马奔走不分昼夜地寻朕,劳累到几度昏厥;朕出征两年未归,是皇后操持后宫,服侍太后,协理朝堂,如今一切安稳,你们各个就想着要重选皇后……”
“朕求娶皇后时,曾当着先帝的面亲口所说此生只要她一人。你们如今说这话,可是要将朕置于不仁不义、出尔反尔的地位?你们居心而在?”
邵玹凌厉的视线扫过众人,殿下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皇上息怒!”
“只是如今国泰民安,皇上最需要的乃是绵延子嗣,若是皇上不愿重选皇后,还请开办选秀大典,充盈后宫!”有人提议道。
邵玹听了这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果然这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逼着他选秀。
可是这些朝臣算错了,邵玹最讨厌的便是旁人胁迫他,更不屑于他们的试探。
“皇后的身子蒋神医曾看过,一切无碍,不劳你们来操心朕的家事。既然你们如此之闲,荆州的水患就由你们几个去吧……”邵玹将刚刚开口的几个一一点了出来,荆州皆是偏远之地,这几人去了怕是没个三年五载邵玹根本不会放回来。
于是乎,刚刚还咋咋呼呼的
几个人顿时鸦雀无声,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埋怨彼此的失策。
邵玹的态度已明晰,但张大人却还是不肯松口,只说邵玹最起码应该开办大选,以安抚前朝后宫之心。
张大人当年也是为数不多扶持邵玹的老臣,邵玹对他自然不能忘恩负义,于是邵玹到最后只能阴恻恻地看了张大人一眼,直接拂袖离去,只留下大殿之上的朝臣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霍丞相,皇上勃然大怒可如何是好?”有人不死心地去试探霍文的口风。
霍文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气的皇上,还来问我?皇上不是说了皇后娘娘的身子无碍,许是时机未到罢了……皇上与皇后娘娘正值壮年,你们何必如此心急?还是说你们各个都觉得皇上身体不行?”
“慎言,慎言啊!吾等可没有这种想法……子嗣后代乃是涉及江山稳固的大事啊,霍丞相,您也应当规劝皇上……再说了,皇上宠爱皇后与充盈后宫并不冲突啊!”有人添了一嘴。
霍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们且去与皇上说便是,看皇上能听得了你们的吗?”
温归姝久久未孕,霍文自然也会替邵玹着急,可是邵玹与温归姝到底年轻,有的人年近三十才得子,缘分到了什么都有。
况且蒋神医不是也说了皇后身体无碍生育吗?
“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处理些政事真正为皇上分忧!”霍文提醒道,随后便不顾
这些人的脸色先行离开了。
——
温归姝听了今日早朝朝臣们惹了邵玹发怒一事还有几分诧异,她本以为出了宁国公府那事这些人都收敛些,没想到他们还是想着各种法子来试探邵玹的底线。
“娘娘,此事可如何是好?”丹春听了这事眉眼间顿时染上忧虑,“皇上可会迁怒娘娘?”
“皇上迁怒谁都不会迁怒娘娘的。”杏春一面为温归姝插簪,一面笑着说道,“福宁公公刚还说请皇后娘娘前往泰光殿与皇上一同用膳,今日皇上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暖锅,片好了鹿肉羊肉牛肉,就等着娘娘过去呢……”
杏春比丹春看得明白,这会儿邵玹哄温归姝都来不及,哪里敢迁怒呢?
“知道了。”温归姝说道,她不担心邵玹的态度,只是恼怒这些不省心的朝臣要惹邵玹生气,邵玹自打回京来就前几日还能日日陪着她,后面就忙的脚不沾地,前些时候荆州的水患又让邵玹动了修堤坝的心思,正与霍文他们商议此事,尝尝讨论到深夜才会睡觉,看得温归姝很是心疼,“一个个当真是闲的……”
“娘娘别气,听福宁说皇上已经将几个带头的打发了去了荆州料理水患。只不过张大人也赞成选秀,这倒是也有些麻烦……”杏春说道。
杏春脑子活络,在温归姝与邵玹身边也对前朝官员有些了解。
温归姝听到这个名字却顿时知道了邵玹的难处,只不过邵
玹撑死只会顾及张大人的颜面,而根本不会因此屈服。
温归姝到泰光殿时,邵玹瞧着早已没了怒气,没等温归姝入殿门邵玹就已经走过来牵住了温归姝的手亲自来迎,对温归姝的疼爱亲昵不加掩饰。
落了座,从筷碗到布菜邵玹都没让人上前服侍,就连涮肉的料碗都是邵玹亲自调制,生怕没合温归姝口味。
“听说今日有人又提了选秀的事?”温归姝问道,邵玹忙前忙后她也没闲着,叠好的帕子递到邵玹的手边,两人你来我往默契不言而喻,宛如几十年的老夫妻。
“嗯,一群多嘴多舌的东西,各个都想往后宫中塞人。”邵玹提起这事眉眼间闪过一丝厌烦,天天正事处理得拖拖拉拉、你推我阻,他的事倒是各个上心,当真是忘本逐末,“不打紧,那几个带头谏言的我已命舅舅去查查底细,既然在其位不谋其职,那便别干了就是,有的是想为梁宣效力还没有门路的人……”
“那张大人呢?”温归姝提到这位三朝老臣,邵玹面上才有了些许的迟疑之色。
但是很快邵玹就想到了主意:“且看看他和他那些儿子女儿的府宅后院有没有什么热闹事,若没有想办法弄些便是……自己家忙了起来,他自然就顾不上我了。”
温归姝听完便笑了起来,邵玹做事起来还真是不顾及手段,这法子虽有些阴损,但真实行起来却是好用。
笑完后温归姝也
有几分怅然:“若是我当真生不出孩子,你可会日后弃了我?”
许是最近太多人在她的耳边说道此事,温归姝也被带动得有些心浮气躁。
邵玹见温归姝都落了筷,凤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也不知道是哪些人敢在温归姝的耳边嚼舌根,想到这儿邵玹瞥了福宁一眼,福宁立马就懂了邵玹的意思,将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帝后二人。
“我娶你那日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若真有那么一天,就是我命里无子。而天下没有父母又聪明伶俐的孩子多了去,光是宗亲中就有不少,我乃天子,你乃天下人之母,既然如此择一个优秀的好生教养便是,何必拘泥于此?”邵玹说道,“哪些人的话你不要听,况且蒋神医都说了,你我的身子都无事……”
温归姝已知晓邵玹的回答,可是还是忍不住向他反复确认:“我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有些多想……”
“定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下次再听到打发了便是。”邵玹说道,他知道温归姝聪慧,哪怕没有人提她都会担忧迟迟无孕这件事会影响到自己,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温归姝才会这般患得患失、思虑过重,“归姝,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夫君,不是皇上。若是只因为你无法怀孕就抛弃你,那我在你心中成什么畜牲玩意了?”
“哪有皇上这么说自己的?”温归姝哭笑不得,不安的心也随着邵玹的
玩笑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她从前看宫斗剧时,里面的人反复强调的都是皇上是皇上,而非你的夫君;到了邵玹这处,却是皇上不是皇上,而只是你的夫君。
爱与不爱,当真能感觉到。
邵玹见温归姝又笑了,凶戾的眉眼才舒展开来:“都说了,我在你面前,不是什么皇上,只是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