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芮国国君拒绝了公子‘借城’建议后,芮国国都内国人已是极度不满,芮国国君对此毫无办法。”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喜欢一个对外软弱无能,却对内残酷镇压的国君;虽然芮国国君没少将言语过激之辈抓起来投入监狱,然而人毕竟是抓不完的,更何况芮国国君还得从国人身上征税赋,即便怒火上头抓了一批,等火气一消,面对空空如也的府库,终究得将被抓国人放出来。
“公孙虔受朝堂诸公排挤,已被削去芮邑北门守卫之职。”
郭猛对此颇有些惋惜,毕竟若能取得公孙虔的谅解,以公孙虔在国都芮邑中的眼线和情报,定然能为郭猛从城邑中搜刮出更多人力资源和物资,以供给支援瑕邑。
不管如何,要修筑一条自下邽至潼关附近的简易河堤长城,若有芮国协助,自然能省却不少人手和粮食。
“表弟既买来七千余奴隶,何不组织成军,与狄戎大战一场?何苦在此修筑河堤这无用之物!”
郭猛暗骂一声看人挑担不吃力,对于子奔这位表哥略带讥讽的话语也只能耐心讲解。
“诸多国人和奴隶仓促集合,彼此训练和配合尚未熟习,若拉出队伍与狄戎对战,只怕凶多吉少。”
白羊部和其余归顺的原周人城邑部落没少在北地的犬戎和乌氏布有眼线,彼此消息陆续传来,让郭猛已然得知,虽说此次北地“白灾”损失不如关中诸
戎严重,但是依旧损失不小。
为了弥补损失,犬戎和乌氏皆频频出击,将周边部落吞并过来,若以帐下部众和牲口而论,犬戎和乌氏此刻至少已经恢复“白灾”之前八成的实力。
然而如此惨重的损失依旧还是伤了犬戎乌氏二部元气,为了恢复元气,只怕今秋的大战将会比以往更惨烈;而死伤诸多牲口后,让两部部众财产大为缩水,若不拼死南下抢一把,只怕大量部众今冬未必能度得过去了。
留在草原上不拼命便得死,南下拼命尚且有一线生机,郭猛再笨也知道今次秋后面对的敌人,无论战意还是士气必定远胜往昔。
如此之敌,正常做法便是避其锋芒,更别提郭猛手下这群刚刚收拢之人彼此尚不熟悉,磨合有待时日,更有麻烦的问题——郑邑等三邑的国人的关中方言口音与虢国及芮国等黄河沿岸国家的奴隶有较大差异,郭猛要让三邑临时指定的军官能有效与手下沟通,相互适应彼此的口音,没有数月磨合,决计是不成的。
因而能否在狄戎南下之时便已完成磨合,郭猛其实心中并没有底,因而哪怕手中看似步兵和骑兵都近万,然而郭猛仍旧不打算跟狄戎来一场硬碰硬之战。
然而在子奔眼中,这不过是郭猛推脱之语;狄戎在“白灾”中损失惨重,此刻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时候,郭猛这个表弟此刻却患得患失,畏缩不前,势
必错失良机,实在不是个好统帅。
可恨的是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却让自己不可干涉郭猛的一举一动,只需将其举动记录后传回温国便是,这让子奔很是憋了一肚子无名之火。
“若是表弟不敢迎敌,不若将大军交于表哥,吾定能将狄戎射于马下。”
郭猛根本不在乎表哥子奔的激将之法,瑕邑大军尤其是骑兵大军乃是自己多次亲领大军作战培养出来的,没有自己的首肯,也不怕子奔能把这只大军拉出去送人头。
更何况时至今日,子奔仍坚持骑射之法,这跟郭猛推行的突骑肉搏之术大相径庭,郭猛如何放心让其统领骑兵?
只是子奔眼看着方法用尽,却完全没能说动郭猛,心中亦是万分焦急;若自己的建议郭猛一概不接受,则如何能在发往温国的书简中体现出自己的眼光和功劳?
“或许将狄戎主力诱于此处,则表弟不战也得战了,届时定能一显自己的勇力,一洗之前的耻辱。”
心中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的子奔似乎忘了,数月之前,是谁临阵脱逃的;如今看郭猛轻易击败荡社之戎,便又觉得此狄戎不过尔尔,绝非温国周边的赤狄可比。
……
“关中部落所购之盐相比以往少了不止一半,当是有人捣鬼。”
“必是安邑之盐。”
关中狄戎能买之盐选择不多,不是朐衍戎之盐,便是安邑之盐,至于齐国的东海之盐,离得实在太远且要过虢国
国都上阳城附近的砥柱,或是上岸转陆运后再转水运,少不了多次装卸,人工之费过多,价格与安邑之盐比实在高出太多。
不管是首当其冲的朐衍戎还是等着从朐衍戎那儿分润盐利的犬戎和乌氏,第一时间便明白干这“好事”的必定是安邑,于是三个部落头人自然便齐聚朐衍戎商讨对策。
“安邑大夫便不怕吾等联络白狄,待冬日大河(黄河)结冰后,攻入安邑么?”
黄河最近之处距离安邑不过一百三十多里,快马半天便可抵达,尽管以往犬戎和乌氏畏惧于直接与晋国这等强国对战,并未深入过安邑,但是如今安邑居然将大量食盐卖与关中各部落,将朐衍戎之盐排挤不少,极大的影响了朐衍戎、犬戎和乌氏收益,在这“白灾”之后亟需恢复部落实力的时刻,安邑这一手无疑严重触怒了北地这三大部落。
“如今晋国大宗与小宗已然恶战十六年,当不会节外生枝,多半是安邑大夫得到某些势力撑腰,方敢如此。”
对于朐衍戎头人的判断,其余两位头人思索片刻,算是认同了此判断。
“只怕安邑大夫背后之人,便是虢国的瑕邑封君。”
两个多月时间下来,靠着布置在各国的探子,北地三大部落皆已弄清击破荡社之戎的究竟是何人,只是荡社之戎如此实力居然短时间内便被郭猛一举攻灭,实在让这三位头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哪
怕弄不明白荡社之戎为何一日不到便完蛋,这三位头人仍然认为这完全是因为荡社头人不小心,居然在冬日“白灾”之后缺乏警惕,被敌人贴近部落后才发现,已来不及组织防御。
至于郭猛所用突骑战法,则尚未真正引起三位头人的注意和警惕。
“吾等骑兵并不善于攻城,想必难以攻陷安邑;若只是破坏安邑之外盐池设施,则待春日大河解冻后,安邑便能迅速恢复盐池生产,并不能真正解决关中之地的食盐来源。”
“据探子回报,下邽、郑邑和武城皆以投靠公子猛(郭猛),既如此,吾等何不直接突袭此三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