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金元宝的女儿突然成了一坨臭狗屎，杨月红也不想沾啊。
当着医生和其他病人的面，杨月红也不好多说什么，使劲儿甩开于蕙的手，匆匆往外跑：“这事儿怎么搞，我得找你爸商量去！”
于蕙还意思意思地追了几步出去，伸出了尔康手：“妈，你给我留点钱啊，我这儿还欠费呢——”
杨月红两只脚倒腾得更快了，像被风刮跑一样，嗖的一下就不见人影子了。
于蕙回头冲陈平安一笑，活脱脱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陈医生，辛苦你了。”
陈平安已经把眼镜和白大褂什么的都摘了下来，按着发胀的眼眶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于蕙同志，我们现在来谈一谈‘爸爸’和‘发财’的问题。”
于蕙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脚底抹油开始溜：“那个啊，陈哥，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现在我得赶紧回去，抢占舆论制高点！”
于家住在同福胡同口四合院里。
只有二进的四合院以前住的人很多，活脱脱给整成了大杂院。
后来有单位分房的福利，陆续搬走了好几家，现在只住了8户人。
于家住在二进院的左厢，要回家先得经过一进院。
于蕙一走进大院门，一进院的几个邻居就看了过来，有关心的，也有看热闹的。
“小蕙出院了？身体怎么样啊？”
“我就说你妈那个人忒小气，发烧几天了也舍不得花钱把你送医院，看吧，舍不得小钱花大钱……”
“要我说，儿子是宝，女儿也不能当草啊，小蕙读书这么争气，到时候考个大学生出来，不是给于家争光？”
还是一进院以前管院儿的苏大妈瞧出了于蕙的不对劲，拉过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小蕙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于蕙低着头抹眼睛：“苏奶奶，医生说我得了病，要治很长的时候，起码有四年，长的还得十多年……”
这、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专门对着薄命的人踩呢？
于蕙多乖巧一闺女啊，摊上了那一对重男轻女的爹娘不说，怎么偏偏又摊上这病呢？
苏大妈只能赶紧先安慰人：“小蕙啊，没事，管它要治几年，咱先把病治了再说。”
于蕙眼睛红通通的，抬头看向苏大妈：“苏奶奶，我爸妈他们、他们不肯拿钱的。”
苏大妈心里认同，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再是闺女，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都养你这么大了，还能没感情？你放心，到时候苏奶奶帮你去说！”
于蕙难过地摇头：“苏奶奶，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会住院吗？”
咦，难不成不是于蕙病得重了，所以去住了院？这中间还有什么故事？
几个邻居们都围了过来：“小蕙，昨天出什么事了？”
于蕙眼泪汪汪地看了大家伙儿一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还是苏大妈拍了拍她的手：“小蕙，大家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都是长一辈儿的，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跟我们说，我们能帮你的一定帮。”
于蕙这才哽咽着开了口：“昨天我还发着烧，我妈和我大姨硬把我骗了出去跟人相亲。”
“对方说了，他家出一笔大彩礼，我家里已经同意让我高中毕业不考大学，直接就嫁过去，等到了年龄再去办证。”
“只要我嫁过去了，他家就帮我二哥铺路，把他往上提一提……”
于蕙说到这儿，眼泪水哗哗的，“那人还想对我毛手毛脚，我气急泼了他一脸茶水就跑。”
“刚跑到医院门口，就撞上我妈过来找我算账，我才晕了过去，被人送进了医院……”
跟杨月红一向不对付的杜小梅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杨月红那货怎么会舍得让你住院，原来是在医院门口把你打晕了才不得不——”
苏大妈直接打断了杜小梅的话：“你别打岔，让小蕙继续说。”
于蕙抽了抽鼻子：“我妈不死心，下午的时候带着昨天那人一起去了医院。”
“听到医生说我这病要治很久，那人马上就跑了，然后我妈也跑了，我追着我妈说我还欠着医院钱呢，我妈理都没理我……”
说到这儿，于蕙又呜呜呜哭了起来，“苏奶奶，你说我妈都这样儿的，能拿钱给我治病吗？”
于蕙刚说完，杜小梅立马接口：“那指定不能！我还能不清楚杨月红吗？她之前想要那一笔大彩礼，肯定是想留着给长松娶媳妇儿呢。”
“现在彩礼泡了汤，还让她往外拿钱，那不是拿刀子剜她的心吗？这钱她能出？”
杜˙嘴替˙小梅一说这话，苏大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事实如此，还能让她怎么说？
大家正有些沉默，突然有人小声喊了一句：“于祖贵和杨月红回来了。”
苏大妈连忙朝院门看过去：“祖贵，你回来了！”
一眼看到站在大家身后的于蕙，杨月红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于祖贵倒是还能端出个笑脸：“苏婶子，大家伙都站这儿干嘛？”
苏大妈决定直话直说：“我听说小蕙得了病？你们当父母的是怎么打算的？”
杨月红狠狠剜了于蕙一眼。
刚她和爱人已经商量好了，既然郑强这边的亲事泡汤了，那就把于蕙从医院拉回来，跟大杂院里隐瞒于蕙的病情，然后远远找个人把于蕙给嫁出去。
虽说原来说的提拔儿子的事黄了，好歹还能收一笔彩礼回来不是，也不算白养了于蕙这么些年。
没想到于蕙这么嘴快，这一会儿工夫，就把事儿抖得大杂院里都知道了，这不是平白让人说嘴？
于祖贵也不是傻的，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打着哈哈想敷衍过去。
“这事儿吧，唉，小蕙这孩子真是命丑，她妈一过来跟我说这事，我脑瓜子就蒙了。这不，急匆匆赶回来就是商量这事儿……”
苏大妈叹了口气：“大家伙儿都是看着小蕙长大的，要有什么为难的，你们就说一声，大家能帮的肯定都会帮，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放着不管。”
于祖贵本想把事儿拖过去，听到苏大妈这么说，心里咯登了一下，赶紧看了眼杨月红。
杨月红早瞄见于蕙在苏大妈说话的时候冲她笑得得意，多半是以为找到了靠山，可以由不得他们当爹娘的做主了。
心里头正怄得血气翻滚呢，接到丈夫的眼色，杨月红立马嚷嚷起来：“小蕙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和老于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这么大，我们愿意眼睁睁放着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