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一行人便骑马前往下一个城市丰州。
沈嘉给将三郎施针是间日施一次针,十次为一个疗程,再休息十日后进行第一次施针。
故而在不用施针的时候他们可以日夜兼程赶路。
丰州这里有一个人需要他们亲自去见的。
这人是丰州有名的才子,叫朱万峰,今年十九岁,其父亲是员外,家中条件还不错,有几百亩良田,家中有丫鬟奴仆。
他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但是此后但凡他去考举人的前一天都会病倒。
萧平听到消息后,偷偷去查探了一番,得出的结果竟然是他父母亲自在他的饮食里下毒,目的就是不让他去参加科举。
原因就是他们的大儿子不学无术,但是会撒娇,会哄父母高兴,他嫉妒弟弟比自己强,故而唆使父母不让朱万峰继续参加科举。
萧平找到朱万峰,将原因跟他说了。朱万峰这些年也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父母。
朱万峰身边的小厮都是其父母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就连在书院也不例外。
朱万峰为了让萧平帮他摆脱父母的控制,竟然连认主都说出来了。
故而萧逸宸和沈嘉决定去见见朱万峰。
一行人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入丰州城。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丰州城的亭台楼阁上。
萧平蒙着脸施展轻功到朱万峰家,准确找到他的卧房,还拿了根鸡毛扫他的脸,在他出声之前点了他的哑穴。
朱万峰被人弄醒有些不悦,正想呵斥弄醒他的人,发现说不了话。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
萧平暗暗点头,冲着他这一份临危不乱也能加不少分,他把蒙面布拉下来。
朱万峰就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来人,眼里闪过惊喜,他认出了萧平。
“知道我是谁了?”萧平淡淡的说道。
朱万峰想开口说话,却因为被点了哑穴无法开口,只能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
“主子想见你。”
朱万峰又点点头。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萧平见他同意了,扛起他施展轻功出了朱家,掠过几条大街来到他们住的客栈。
朱万峰被萧平扛在肩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身体落地那一刹那,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便看见桌子上放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桌子两旁坐着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公子,想必其中一位就是大侠的主子了。
他连忙正了正衣冠,行礼道:“在下朱万峰见过两位公子。”
萧逸宸抬抬手:“免礼。”
“朱万峰,你想要我们如何帮你?”萧逸宸淡淡的问道。
朱万峰眼底划过决绝:“我要去参加科举,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愿意。”
萧逸宸眼眸微微眯起,冷声道:“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我愿意这辈子都跟随你们,永不背叛!”朱万峰斩钉截铁的说道。
萧逸宸沉着脸说道:“请恕我们无法帮你。”
“为什么?”朱万峰不解。
“你太蠢了。”萧逸宸淡淡的说道。
朱万峰如受伤的小兽,低声的吼道:“我十二岁便中秀才,你说我蠢?”
萧逸宸不说话了。
沈嘉瞪了萧逸宸一眼,解释道:“对啊!就是蠢!你明知道家中父母对你有偏见,数次害你不能参加科举,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不会去同窗家里住吗?
你不会拿银子在外面住吗?那所谓监视的小厮来一个赶走一个不行吗?这么多年你都没经营出一点自己的人脉,你不是蠢是什么?”
朱万峰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你不懂!”
“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的。无非就是你还期望你的父母疼爱你罢了。醒醒吧!他们要是疼爱你早就以你为荣,对你嘘寒问暖,疼爱有加了,又怎会为了让你不能参加科举而对你下毒?”沈嘉冷声道。
“我知道,可他们是我的父母,是生我养我的人,我下不去手啊!呜呜……下个月就要秋闱了,我该怎么办?”朱万峰坐在地板上,一脸的生无可恋,竟然‘呜呜呜’的哭起来。
沈嘉倪了一眼萧平,眼里好像在说:看看,这货就是你找的。
萧平尴尬的摸摸鼻子。
其实朱万峰这事说难办也不难办,说好办也不好办,端看他自己舍不舍得割掉血脉亲情了。
如果换做她,她会给他们建一个庄园,买几十个下人伺候他们,给他们吃好喝好,荣养到老。
但是,他们一辈子都别想走出那个庄园。
朱万峰‘砰’的一下跪下来,“请两位公子给在下指条明路。”
沈嘉幽幽的叹了口气,“父慈子孝,先有父慈才有子孝。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把他们关在一个大院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派心腹守着,不让他们出去。又或者我会离开家,去外面谋生。”
能给亲儿子下毒的父母是父母吗?说是仇人也不为过。说白了,他父母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他的哥哥再坏,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宝,朱万峰再好,在他们眼里就是根草。
‘天下无不是父母’‘要以孝为大’,这句话又让多少人打落牙齿和血吞。
朱万峰沉默良久,道:“我想把他们关在家里,在我秋闱结束且离开家后,再放他们出来,从此之后,除了必要的赡养费,我不会再看他们一眼。你们能帮帮我吗?”
萧逸宸道:“可”
“多谢两位公子!”朱万峰喜不自胜,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萧平说道。
沈嘉在他们走后恹恹的。
萧逸宸握着她的手:“他是个至纯至善的人,一时半刻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怜,为他感到悲哀,十二岁的秀才,要是在别人家里,那不得供起来啊!偏偏他有那么一对奇葩父母,竟然为了另一个草包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
“希望他能痛下决心,在秋闱后离开此地吧!不然,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路该怎么走看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