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廷舟整个抱在怀里,姜时晚泪流满面。
“你说放下芥蒂重头开始,原来是自欺欺人。”
他脚步却并不停歇,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喝道:“回都督府!”
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孟廷舟如鲠在喉:“眉眉,我有难言之隐。”
腹痛让姜时晚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煞白,但是她竭力抓着他的衣襟:“说!小年怎么了?他是不是死了?”
“眉眉……”
姜时晚歇斯底里:“你回答我!”
她一动气,孟廷舟只觉得抱着她大腿的手又被血浸润了。
他的心提起来,神色黯然:“是。圣上不会让他留于世上。”
“所以你……你瞒着我好苦……”姜时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马车到了都督府,孟廷舟丝毫不敢耽搁,抱着她就冲进府内:“梅大夫!快!”
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卧房,梅大夫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都督……只怕夫人要早产了,且情况危难,是保大还是保小?”
孟廷舟看着她气若游丝,心里一阵痛楚:“要她活,本督只要她活着!梅大夫,你定要竭尽全力。”
姜时晚微微阖着眼,黯然的脸庞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你不如让我就此死去。”
孟廷舟赫然回头,在她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恨意。
那恨,比当初逼迫她留在身边的时候更可怖。
他深深吸了口气:“眉眉,你不要说诛心的话,等你安然度过这一次,我什么都告诉你。”
“孟廷舟,你还要骗我几回?我写了三次信,给了你三次机会。其中任何一次你跟我说,我都不会恨你至此。”
姜时晚自嘲一笑,“你还跟我说什么都会跟我说,结果竟瞒我至深。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子孙后代!”
孟廷舟大步走了出去,将那些诛心的话抛诸脑后。
他神色凝重,来回踱步。
“夫人……夫人……”
来不及细想,孟廷舟再次冲了进去:“怎么了?”
梅大夫急的满头大汗:“产婆还没来,夫人意志薄弱,根本不愿意喝参汤……”
孟廷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过丫鬟手里的参汤,自己含了一口,随即俯身嘴对嘴灌了下去。
“姜时晚,我不许你求死你听见没,你要活着,你必须得活着!”
一口接着一口,虽然依旧有不少流了出来,但好歹灌了一些下去。
“继续去准备参汤,拿都督府最好的人参。”孟廷舟看她的神智有些浑噩,“如果还需要灌参汤,本督可以亲自喂。”
“产婆来了!”
产婆是孟廷舟早一个月就物色好的,对方一听要早产,急的满头大汗:“都督不是说还有两个月吗,怎么突然要生了?”
梅大夫拉着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她又看了看姜时晚的情况,吓了一大跳:“天啊,夫人这一遭太险恶了。”
梅大夫觑了觑孟廷舟的脸色:“都督说,万不得已下先保大。”
“只怕……”产婆嗫嚅,“保大也是难……”
孟廷舟板着一张脸,缓缓吐字:“本督听闻女子生产时如遇危难,家主可以坐镇屋内以助生产。”
他掷地有声:“今日,本督就坐在这里,如果她有事,这屋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走出去。”
“都督……”
产婆真是闻所未闻,人家女子生产都男的都是在外面的,怎么这个都督还上赶着坐在这里。
梅大夫拉了拉她,摇了摇头:“事不宜迟,救人要紧。”
产婆拱起姜时晚的两只脚,皱眉:“夫人,孩子月份不足,胎位不正,奴婢得伸手将孩子的位置掰正。”
“夫人……你按我奴婢说的做……”
“夫人?”
产婆急的满头大汗,问梅大夫:“夫人完全不听,再这样下去腹中胎儿可能会窒息而亡,到时候可就一尸两命了。”
梅大夫也是束手无策,该上的药都上了,但是姜时晚现在一心求死,任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
两人齐刷刷跪下来:“夫人,为了腹中的孩子和您自己,您振作一点。”
姜时晚阖着双眼,纹丝不动。
父亲之死,母亲之死,弟弟之死……
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如果痛苦愁结于心无处落地,便无生存意志。
孟廷舟大步过来扶着她的肩膀。
“姜时晚,你不是要给你父亲给你弟弟报仇吗?你振作起来!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恨不得千刀万剐,你总得活下来才能恨我!姜时晚!”
这一刻他的言语中透露着深深的不安,有一种她即将离开的的慌乱。
“我许诺你,这个孩子若能顺利出生,我会让他姓姜,让姜家的血脉得以延续。”
“我也不需要你再生第二个。”到最后,他几乎是咆哮着,“我只需要你活下来,听见没有!”
满屋子的人都跪下来:“夫人,请振作一点。”
云裳和雪迎竭力忍耐着不哭出来:“夫人,你还给腹中孩子准备了可爱的衣裳,奴婢还等着看小世子穿上呢。”
是呵,当腹中胎儿开始会动了,母爱的天然让她也逐渐有了期许。
她甚至悄悄地学起了女红,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织就一件新衣。
屋子里静静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姜时晚的反应。
“动了动了!”产婆喜极而泣,“夫人有在努力了。”
孟廷舟汲吸了口气,擦拭了一下眼角,继续坐在边上。
从天明到天黑,一盆一盆血水端出去,触目惊心。
孟廷舟紧锁眉头,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他上过无数战场,冲锋陷阵,杀敌无数,却从未像今日一样煎熬。
仿佛自己像是凌迟的人,等待着脑袋落地的那一刻。
“哇”的一声,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孟廷舟激动地站起来:“眉眉!”
产婆也是累的虚脱,却喜悦难耐:“恭喜都督和夫人喜得麟儿!”
丫鬟们正在包裹婴孩,孟廷舟却是紧张地问:“夫人怎么样?”
“夫人这次受了大苦,虚脱地厉害,但幸好逃过一劫。”产婆惯是个会说话的人,“想必夫人定是富贵如意之人。”
一听到她九死一生逃过一劫,孟廷舟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放下来,竟趔趄了脚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