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晨并未接话，继续吃自己碗里的。
不一会儿，馄饨和肉饼也端了上来，潘婶用围裙揩了揩手心手背沾上的油，盯着夏臻看了好一会儿，心疼道：“下巴都尖了，定是在外头没好好吃饭。”
自家闺女长年累月待在海外，她早已把夏臻当成自己的孩子。
“真的瘦了很多？还好吧……”手指不自觉地戳了戳自个儿的脸皮，这段时间都是跟组调整剧本，辛苦倒也称不上多辛苦，至多也就吃得差了些，盒饭什么的，加上六七月份天气炎热，吃不下东西人变瘦也正常。
潘婶又嘱咐她多吃点，然后去后厨间接着忙活去了。
柏晨一直埋头闷声吃馄饨，虽说这人一向话不多，但夏臻此刻却敏锐地察觉出他情绪有些低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了，经纪公司出了那么大的麻烦，经纪人引咎辞职……这个时候换做谁心情能好得起来？
“那个…我在网上看到首都心连心文艺晚会名单上有你的名字，能上这种主流晚会的明星艺人可不多，恭喜啊！”夏臻当然明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提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哪知对方只淡淡回了句“谢谢”，便再没了反应。
夏臻最怕的莫过于空气突然安静，显得她自己没话找话，尴尬死了。
这时柏晨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他现在的经纪人林可打来的。
“喂……什么？”说完，他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你饭还没吃完呢……”夏臻瞥了一眼剩下的小半碗馄饨。
“来不及了，乔伊的住址遭到泄露，现在有很多人聚集在他家楼下等着讨说法。”
“怎么会这样？那他们报警了没有？”
“报警了，但是对方有一百来人，把整个小区围得水泄不通，还扬言以后要天天蹲守在小区门口，物业和民警正在劝说。”
“到底是些什么人？”
乔伊凭一部校园剧小火不到半年，微博粉丝数也才堪堪破500万，而且大多是路好与散粉，如今后援会尚未来得及筹备就出事了。在夏臻看来，他家粉丝闹事的可能性不大。
柏晨略微顿了顿，而后皱眉开口：“林姐说……是我的粉丝。”
柏晨的粉丝？不会吧！
虽说自己曾经一度与之撕得不可开交，但平心而论，这还真不像是她们干的事。
根据夏臻以往的了解，小星辰们大多在网上活动，屈指可数的几场线下应援和团建都是恰逢柏晨的生日会、演唱会、新戏开机等重大事件，且无一例外都通过了官方报备。
不得不承认，论粉丝的自我约束与管理能力，这家在内娱算是很不错的了。
不过嘛，凡事也不能太绝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同样，圈子大了总免不了混进来一部分nc……
内心天人交战之际，眼看柏晨长腿一迈，疾步走了出去，夏臻也手下不停，迅速将食物悉数打包，紧随其后一同出了店。
“你跟过来干什么？”来到停车场，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柏晨才发现夏臻像根桩儿似的还站在自己旁边。
“我……”低头瞅了瞅手里拎的食品袋，里面装着她一口未动的馄饨和饼，夏臻只好解释道，“我怕你吃亏……那些动不动就围堵明星的偏激粉啊毒唯啊十有八-九脑子有病，和疯子差不多，你去了未必管用，说不定弄巧成拙，何况那些家伙披了皮谁知道是人是鬼？”
“你倒是挺了解粉丝。”柏晨突然冒出一句。
夏臻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都是千年的狐狸，但凡混过饭圈的谁没参与或围观过几场刻骨铭心的战斗？
披皮、引战、卖惨虐粉、正炒反炒这些伎俩哪样逃得过饭圈女孩的火眼金睛？
依她看，这事儿八成没那么简单，表面上看是乔伊连累了柏晨，经纪人被炒不算，还害他遭到了一部分质疑，柏晨的粉丝实在气不过，所以才集体怒撕乔伊这个罪魁祸首，可是细细想过之后，就会发现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乔伊男扮女装伪造性别的行为固然洗不了，漂亮小姐姐一朝变成小哥哥，受伤最深同样也是最有发言权的自家粉丝还没跳脚开骂呢，用得着别人在这义愤填膺？
信息时代的网络传播速度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林可的电话打了还不到五分钟，柏晨粉丝的词条便上了实时热搜前十，而且排名仍在不断上升中。
照片里的那一群闹事者穿着统一的应援服，就连每个人的手机壳上也都贴着柏晨的漫画头像。不过林可的反应也不慢，及时让工作室发文呼吁理智追星，同时后援会发布公告呼吁大家冷静，不要做出过激行为。
趁着堵车的空隙，夏臻将照片点开放大了给身旁的柏晨看：“这几个人你认不认识？是不是你家大粉或者站姐？”
然而柏晨看都不看：“不知道。”
“你自己的粉丝，难道你对她们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些天天查航班辛苦接机的前线姑娘们，你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我从没跟她们打过交道，与站子沟通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林姐她们负责。”柏晨说道。
好吧，夏臻忽然能get到为什么柏晨的粉丝动不动以“姐妹要坚强”这五个字来自勉了。
期间，林可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叮嘱柏晨先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待家里别出来。
柏晨嘴上应着，车却已经开到了乔伊家所在的小区门口。
在附近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好，柏晨正要推开车门，却被夏臻一把拦住：“你们那位经纪人小姐姐说得对，在一切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先别急于露面和表态。”
“万一就是我的粉丝干的呢？难道我就这么躲在后面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是就是呗，后援会不是已经发公告亮明态度了么。再说哪个明星没几个nc粉？这次他们惹了事，你站出来道歉，难不成以后他们回回惹事，你回回都要鞠躬向大家说对不起？傻不傻呀！”夏臻真心觉得这小子也太实诚了，实诚到都有点憨憨了。
“那我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那位林姐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说到底是不是你的粉丝在闹事还不一定，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让我先替你探探路。”夏臻拍拍胸脯，然后不紧不慢地解下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