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小院,村长晃晃悠悠的就背着手走来,来到此处顿足之后,他往里叫喊了几句,不多久蔡家姐妹便接连走了出来。
两人一见是村长,走上前开了门微微欠身行礼,而村长也呵呵朝着她们拱下手。
蔡贞姬抱着娃娃不方便招待,蔡文姬便把村长引入院中,随后笑道:“村长今日降临寒舍,不知是有何事情。”
请村长入座之后,蔡文姬便取来杯盏,从炉子上的铁壶给村长倒上一杯凉开水。
如今的玄夏,不饮生水已经变成百姓的习惯,即便没有保温的手段,沸水放凉后依然可以放心饮用,因此也有百姓来往的一些礼节衍生出来,逢客人过来必定要水茶招待。
若是遇上贵客来了,难免还要烧起炉子用沸水泡茶,这种饮茶之法据说最早来自国相,随后慢慢就被周边人效仿,如今已经扩散到民间来,成为一种新潮的饮法。
不过如今蔡氏姐妹也算是村里人了,与村长不必那么生分,便如乡亲一般倒上凉白开就是。
村长果然也不在意,端起杯盏便一饮而尽,随后呵呵笑起来:“今日来是好事。”
蔡文姬心有猜测,便道:“莫非是此前所说安排工场的事情有了着落,不知小女子该去哪里?”
村长却摇了摇头:“此事哪里还需要安排,进工场干活那是普通村妇的路子,你这样的人去做这些实在是浪费了。”
蔡文姬顿时愣住,随后与妹妹相视一眼,都疑惑起来。
此事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为何今日口风就变了?
村长见她们反应,哈哈一笑,随后也就不卖关子了:“听闻前段时间你们去了京城,还给那报社投过稿子?”
蔡文姬一听就有所猜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确有此事。”
村长随后就从身后拿出一物,却是一封信件。
“你看看这个,这些时间在镇上开了个什么驿站,那驿站吏员送来此信,说报社采纳了你的稿子,下期报纸就会予以刊登发表。”
此言一出,蔡文姬和蔡贞姬都是神色惊喜,虽然她们有一定的自信,但听到消息之后,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
蔡贞姬顿时笑着恭喜起姐姐来了,就连村长也是随声附和。
报纸这东西一经问世,就十分受到追捧。
得益于黄巾一直在坚持的军队教育,民间实际上有一批相当数量具备知识修养的人,这些军户最低限度也能把字认个七七八八,他们就是报纸的最大用户群体。
只要他们去乡镇赶集,或是去乡镇集训,都不会介意顺手买一份报纸回来。
而且教育系统也在缓慢推进,越来越多的百姓子女都开始接受基础教育,这也是未来的报纸用户。
可以预见的是报纸往后会越来越成为一种民间的主流物品,即便是现在,老百姓也知道这是个好玩意儿,觉得这是读书人才看得懂的高端东西。
如今自己村里人能在上面发表内容,村长也觉得与有荣焉,自然是为之高兴的。
发表在这报纸上的东西,那可是上到国相下到所有读书认字的玄夏人都会看的,可以说一朝因此出名也不夸张,蔡文姬自然一下就成了村长眼里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当然不能当做一般村妇安排工作。
村长话却没有说完,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信件:“还不仅如此,那驿吏还说报社看中了你的诗才,想要与你长期约稿,此事若成哪儿还需要去打什么工,光是这個都足够你们两姐妹好好生活了。”
说罢,村长就把信件递去,蔡文姬一接过来,立刻就拆开与妹妹一同看了起来。
果然,心中所说便是报社约稿的事情。
若是随后蔡文姬写出的稿子足够优秀,报社会考虑和蔡文姬签订长期契约,请她作为报社的长期作者。
“既然姐姐的诗作能被看中,以后的稿子也不会有问题,若能与报社签订契约的话,那确实要比做工强不少。”
蔡贞姬不禁为之欣喜,一旦签约,那也意味着有了长期稳定的收入,不论如何拿笔杆子总归要体面不少。
报社给出的稿费实则不低,可以让她们过上相对轻松的生活。
蔡文姬高兴之余,也有些庆幸。
虽然士族不被玄夏青睐,但在文华之事上,士族相比于玄夏产出的人才其实有相当的优势。
士族从小到大日复一日精心培育的知识修养,确实不是玄夏短短几年的基础教育能够追上。
而且玄夏的教育现阶段不会太注重文画诗音的艺术类培养,如此情况之下,自小就有才女之称的自己能被报社看上这并不奇怪。
村长乐呵呵的站起来:“往后你再投稿就不必入城了,如今乡镇之上已有驿站,只需去那里寄发信件即可,每一期稿费报社都会通过钱庄汇款,伱可去乡镇钱庄取出。”
蔡贞姬笑道:“如此,姐姐可以好好想想下篇稿子该写什么了。”
交代好这最后一事,村长便准备告辞,两姐妹都是高高兴兴的送他。
然而就在此时,村子里的乡亲突然风风火火跑过,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村长与两姐妹都是为之疑惑。
等到村长拉住一人问起了之后,他们才知道是有村中女子投河了,乡亲们这是听到招呼跑去救人来着。
他们再一听,果然就听到远处隐隐有呼叫声音。
村中出事,村长这下就待不住了,当即就跟着人群前去,而蔡家两姐妹相视一眼,也是一同前去查看情况。
这河离村子很近,不多久人群就赶了过去,大家聚在河边焦急的说着话往上下游张望起来。
最近时日正是下雨时候,眼前虽然不是什么大河,但水流却也比较湍急,等到众人好生搜寻一番,终是看到上游正有一个年轻女子在河中挣扎。
这顿时引起众人一阵惊呼,然后一些水性好的乡亲们已经脱了衣服准备跳水救人了。
原来女子在上游投河,村民们救之不及,好在河流经过此处有一个河弯,这给了乡亲们宝贵的时间,可以先抄近路直接插至下游,不然就是想救也追不上女子了。
情况十分危急,可以明显看到女子在水中沉沉浮浮,但动静越来越微弱,一旦不能及时援救,很快就要活活淹死。
而几个救人的乡亲们也不敢耽搁,一声吆喝之后纷纷跳水,然后奋力往中心游去靠近女子。
只是他们跳下之后,也被水流往下游冲去,岸上的众人都只能紧跟着在岸边往下跑,一边跑一边还做些指挥的叫喊和打气的声音。
蔡家两姐妹也跟着紧张起来,如今她们已经接受了自己在乡村的身份,自然不希望看到惨事发生。
乡亲们与河水搏斗,通过一番奋力的前游,终是靠近了女子,岸边也跟着一同欢呼。
一番惊心动魄的动作之后,最后终是让乡亲把女子托着慢慢游回了岸边,等到女子救上了岸,众人一番施救让其吐出许多水来,这才算是真正把人给救活了起来。
眼看一次成功的救人义举,蔡家两姐妹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也为之高兴。
能救上人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却没想到等到女子幽幽转醒,等着她的不是亲人的庆幸和疼惜,反而是一个狠厉的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刚刚被救醒的女子,又一下被扇倒在地。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投河的,你是俺的女儿,俺不让你死,你凭什么死,看来还是把你关的不够严,既然如此,往后就给你绑着,看你还能如何!”
听到这句愤怒的声音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但等到他们看清打人者之后,却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正是女子的父亲。
别人的家事,众人也就不好多话了,只能好生劝慰几句而已。
那女子捂着脸庞低着头,只听着父亲的怒骂没有任何反应,最后便在他一边拉一边踢打的状况下往前走,众人虽然不忍,但也没办法干涉。
等到这父女远离这里,众人才嘀咕起来,多半都是对父亲颇有微词。
蔡文姬皱着眉头看着父女远去的背影,随后转头看向了一边叹气的村长:“敢问村长,这女子为何投河,这父亲又为何如此?”
村长闻言,便是摇了摇头:“倒也没啥,其实就是他要嫁了女儿,但女儿要读书抵死不从,此前就因为这个,他就把女儿打得半死,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只不过这是人家家事,大家也没法说什么,哪知今日闹成这样。”
蔡文姬闻言怔了怔,随后道:“玄夏不是有律令规定,男女读书都是义务,父母阻拦便是犯罪,为何他却敢如此。”
村长叹道:“义务教育就三年,女子已经读完了,后续再想升学就不是强制的了。”
说到这里,村长话音一顿,摇头叹道:“也难怪女娃不愿嫁,她父贪图别人的重聘,也不管别人年岁大了足足两轮,这女娃读了书开了智,哪儿能忍这等事情。”
蔡文姬闻言,与蔡贞姬相视一眼,两姐妹一时无言以对。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上次在报纸看到的东西,那个国相所描绘出来叫做《梁祝》的话本。
这时候,她对着妹妹道:“我知道新稿子该写什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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